她好像有些难以理解这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恨声道:“孟同恕,你敢背叛我?” 她是孟同恕的枕边人。 再怎么愚蠢,二十多年的夫妻,也足够她对孟同恕有了解了。 她当然知道,孟同恕这幅嘴硬的模样,是心虚的表现。 若不是真的,早在孟嘉悯一开始出言污蔑他的时候,他肯定就已经忍不住暴怒的火气了。 谢聚萍望着孟同恕的眼睛,“石晓慧,孟石磊!” “你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为了一个私生子,背叛了我?” “孟同恕,你爱上了别人?” 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坐在沙发上,用力按住心口,痛到无法呼吸。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巨大的笑话。 结婚这么多年以来,她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一个宠爱自己的丈夫,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这个圈子里,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丈夫深情专一,儿子上进优秀,女儿乖巧贴心,说一句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可是……可是…… 她的丈夫,在外面养了个小三,生养了个私生子。 足足十六年,她像是个瞎子、傻子,竟对此一无所知。 这十六年的夫妻恩爱,竟全是假的。 想一想,只让人觉得恶心。 这种被人彻头彻尾背叛,毁掉一生希望的感觉,像是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大雷音寺。结果一觉醒来,却惊觉自己仍在东土大唐。 乃是难以承受的苦楚。 而且……远不止此。 许柚的剧本,她是认真看完了的,里面字字句句,现在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谢聚萍咬紧后槽牙,嘶哑着嗓音问:“是你,换了我们的女儿?” 她对许柚没有任何的母爱。 可是,那一年的夏天,女儿刚刚出生时,她躺在产房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时,是真的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的。 她将孟熙宁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宠爱了十五年。 最终告诉她,熙宁并非她亲生。 她为了护住自己疼爱的熙宁,与许柚分崩离析。 可她从没有怨恨过自己,也没有怨恨过熙宁。 她觉得全都是那对人贩子的错。 她觉得是许柚被那对人贩子教坏了,丝毫不懂得体谅父母。可是今天,却告诉她,造成这一切阴差阳错的罪魁祸首,不是那对牢狱中的人贩子,而是她百般信任的枕边人! 是她的枕边人,换掉了她拿命生下来的亲骨肉。 孟同恕不仅毁了许柚的一生,还想要毁掉熙宁的一生。 ——只是为了,孟石磊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原来,是孟同恕毁了许柚的一生,也毁了她的一生。 原来,错的不是许柚,而是孟同恕。 他怎么忍心? 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那是他们一共期盼着的孩子啊! 那是他亲口承诺,要宠成小公主的女儿呀。 谢聚萍心痛如刀绞,恨恨盯着孟同恕:“你怎么不说话?” 孟同恕避开目光,一言不发。 他可以对着孟嘉悯矢口否认一切,但对着谢聚萍,却没法子那么理直气壮。 倒也不是由于他有道德底线。 而是因为没用,谢聚萍虽不聪明,却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谢聚萍自嘲地笑了笑,攥紧了拳头。 孟嘉悯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讲话。 谢聚萍起身,浑浑噩噩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道:“孟同恕,你还记得当年和孟氏签订的协议吗?你若是对不起我,便净身出户。” “我想,现在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孟同恕看着她的背影,生怕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急道:“聚萍!” 谢聚萍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孟同恕顿了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听我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全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在意。” “石磊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和晓慧断掉……” 话说到此处,他像是找到了证据,轻声道:“我都是一时糊涂,其实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啊。不信你看,明明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怎么不娶她,反而还要和你一起过日子?” “这都是因为我爱你。” 谢聚萍顿了顿,骤然冷笑一声:“是吗?” 孟同恕竭力为自己狡辩,“当然是的。这二十几年夫妻,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 “石磊出生那年,我才二十几岁,我还年轻,难免被外界诱惑,一时糊涂才走了错路,你要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聚萍,十几年过去,就算是犯罪,也该过了追诉期了。” 谢聚萍站在那里,有限的脑容量,一时之间接收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也无法理解清楚,孟同恕这些话,到底是虚言还是真情。 孟嘉悯无声闭上眼,复又睁开,不咸不淡道:“你和我妈妈过日子,不是为了孟石磊吗?” 孟同恕现在看他非常不顺眼,脸色一冷,斥责道:“我和你妈妈的事情,和石磊有什么关系,别胡说八道!” 孟嘉悯直接戳穿了他:“孟石磊得了重病,需要换肾。你和石晓慧肯定会想办法先让两边的亲戚给他做配型,有合适的了再想办法。” “而换肾的事情,配型成功率最好的,当然是有亲缘关系的父母兄弟姐妹。” “若是不继续和我妈妈虚与委蛇地过日子,你找谁做你的前锋,去逼迫我和许柚,跟孟石磊做配型?” 孟嘉悯冷眼看着他:“而且,若是让那个小三带着她那个垃圾私生子登堂入室,孟董事长,您的脸面,当真挂得住吗?” “再者说,那小三跟孟家的亲戚们讲,给孟石磊做配型,大家会给面子吗?” 他说话难听。 孟同恕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孟嘉悯冷笑一声:“怎么,这就急了?敢问孟董事长,我说的这些,桩桩件件,哪件冤枉了你?” 谢聚萍自然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回头看了孟同恕一眼,眼底再无往日的温情。 只余下深重的恨意。 那恨意,带着灼热的火。 让孟同恕的大闹,轰然一声,一时无措。 谢聚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书房。 她的大脑晕晕沉沉的,像是一场重感冒,完全无法思考,无法转动,只余下恨。 她恨透了孟同恕。 若非孟同恕出轨背叛她,她的二十几年,不至于沦落为一个天大的笑话,现在回想起来都嫌恶心。 若非孟同恕恶意调换了许柚,她的亲生女儿该在她身边长大,有她宠爱着,学习音乐舞蹈,无忧无虑地读书上学,做她的小公主,不会变成这样偏执的性格。 熙宁也可以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不会变成罪犯的女儿。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孟同恕。 谢聚萍在客厅里站住脚,冷冷地想了半晌,才道:“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孟嘉悯脚步一顿,平静望向她:“您要做什么?” 谢聚萍道:“一切都是他的错,我要让他净身出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冤枉。” 孟嘉悯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打醒她:“妈妈,你们已经离婚了。而且,也不全是他的错。纵然他是罪魁祸首,但许柚会和您彻底决裂,是您的错。” 谢聚萍只道:“若不是你爸爸,也不会有……” “够了。”孟嘉悯打断她,没有留情,指出一个残酷的真相,“许柚刚回孟家时,对您是很有期待的。” 作者有话说: 大姨妈来了,我差点死掉呜呜呜
第139章 谢聚萍的脸色,遽然一变。 半晌,她挣扎着为自己辩解道:“我……我是不知道……” 孟嘉悯定定看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言语。 可谢聚萍在他冷淡的眼神里,自己逐渐消了音,再也说不出口狡辩的话。 孟嘉悯说的,正是她不敢面对的。 她确实记得清清楚楚,许柚刚刚回到孟家的时候,满身的尖刺,如同刺猬一般没有给过任何人好脸色。 但每一次,当她看到自己和熙宁的亲密母女关系时,眼底都会流露出落寞的情绪。 那个时候,谢聚萍将此当做对付许柚的手段。 当做让许柚难受痛苦的手段。 她从中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所以孟嘉悯说的对,许柚的事情,怨不得孟同恕一个人。 实在是,她也有责任。 孟嘉悯见她变了脸色,才淡淡道:“若不是您的冷漠逼走了她,如今孟家也不至于和许柚这样针锋相对。” 谢聚萍不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 她稳住心神,道:“若不是你爸爸的所作所为,我和许柚也不会有矛盾,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孟同恕应该为这一切承担责任。” 孟嘉悯笑她愚蠢:“你要让他怎么承担责任?” “净身出户吗?那是夫妻之间才有的事情,你们已经离婚很久了,纵然住在一起,却没有复婚。” “妈妈,这些日子您仍旧以孟氏夫人自居,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孟家女主人了吧?” “您早就不是了。” 孟嘉悯说话不留一点情面,“就算他现在就去和石晓慧领证,您又能如何呢?” 谢聚萍刚才并未注意过,他说的“离婚”二字。 直到现在,孟嘉悯用最残酷的言语,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所有的想法。 谢聚萍脸色顿时微微发白。 孟嘉悯闭上眼,提醒她道:“妈妈,收拾好您的东西,回自己的房子去了,别留在这里,任人宰割了。” 这是他作为一个儿子,所能给出的最真心实意的提醒了。 谢聚萍顿了顿,却不肯服输:“孟家和谢家是联姻,当年孟家答应我的条件,不能不作数。我这就去找老爷子,老爷子定会给我做主。” 孟嘉悯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样愚蠢。 半晌,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破罐子破摔道:“那您去吧。” 去找老爷子。 真是可笑。 那是孟家的老爷子,孟同恕的亲生父亲,孟氏集团的前任董事长。 孟老爷子眼里心里,才是真的只有孟氏集团。 现在他的利益和孟同恕以及孟氏集团的利益是一体,和谢聚萍处于对立面。 他怎么可能给谢聚萍做主,怎么可能为了谢聚萍,去伤害自己的儿子。 可笑! 愚蠢! 天真! 谢聚萍说做就坐,当即让司机送自己回孟家老宅。 孟嘉悯看着她远去的车灯,坐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拿出手机,给许柚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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