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华宫禁乐·番外 少帝·盛衰无常, 史册载之 文帝天资聪颖,怀仁慈之心,在位十余年, 史称仁厚之治, 然......后宫无后早逝。——后世论坛所记。 做皇帝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但自幼时起,身边所有的人都将皇宫里坐着的那位奉为君主,于是他也就明白了, 这一国之君大权在握,想要什么便都会有了。 陆君辞本不叫陆君辞, 小字也不叫照云。 他是武安侯叶家的幼子, 有一个很柔软悦耳的名字,本名叫叶温言, 小字叫阿宁。 因为据娘亲所言,他初诞生之时,不曾高声哭泣,而是以笑示人, 所以起了个柔软好听的名字。 宁一字, 便是希冀他往后不求荣华富贵, 平安一生便足矣。 阿娘和阿爹青梅竹马, 相识相知而后婚配, 可是阿爹封侯后, 一切就变了。 骁勇善战的阿爹在南疆战场上遇到了一个明媚的姑娘, 小时候的他见过这个姑娘,穿着和中原人完全不像, 头上顶着银头冠,行走时银片相击便会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班师回朝后, 阿爹对阿娘说了很多话,但陆君辞记了一辈子的,还是最后那段话。 “兮柔,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应当知晓我心中所想........” 母亲是个柔善的性子,从不与人争辩,可那是陆君辞头一回看到那般温和的阿娘红了眼,摇着头说她不知晓。 于是阿爹跪了下来,抱住了娘亲的双腿,“兮柔,我这一生循规蹈矩,而后按照祖母的叮嘱迎娶你进门,从未遇到过这般明媚的姑娘........” 二十余年的情意,在他口中,成了循规蹈矩,按照祖母的叮嘱,多可笑。 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如今的武侯夫人依旧维持着纯善温和的模样,蓦地笑了起来,可陆君辞看得真切,阿娘眼中蒙着一层泪光。 “夫君想要将那位姑娘迎进府中吗?侧室如何?” 阿爹说不可,道那位姑娘性情刚烈,定是不愿的。 坐于交椅上的娘笑得更加柔和了,“那夫君觉得抬为平妻如何?” 武侯犹豫了半晌,算是勉强应了。 于是在那位南疆的姑娘抬进侯府的当夜,阿娘吊死在了正房中,留下一纸书信,说她亲手将正妻之位让给这位姑娘便是了。 在陆君辞的记忆中,娘亲性子软和了一辈子,这大概是她这一生之中,唯一做的一件如此强硬刚烈的事情。 娘亲去了后,京中都传这武侯宠妾灭妻,就连昏庸的皇帝也装模作样地训导了他一番。 那年的武侯叶家幼子,不过四岁。 陆君辞是不明白的,明明白日里,娘亲还将新打好的长命锁,仔仔细细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笑着说她的小阿宁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才是。 可为何,就这般离了他去呢? 连头也没回。 阿娘不在了,这世间唯一会护着他的人也就不在了。阿娘在世时,阿爹会抱着说小阿宁性子乖巧软和,定能长成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然而阿娘不在后,阿爹便会屡屡变了脸色,骂自己当不起这武侯之子,合该一头撞死才是。 但陆君辞从未在意过,因为他正是靠着这副可怜的皮囊,才能博得祖母一丝怜惜,得以逃过继室毒手勉强活下来。 阿娘说的不错,阿爹急功近利,往后若是不谨慎些,定要生出许多事端。 在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叶家站错了位置,惹来重振的东宫一支清算,捉住了错处满门抄斩。 抄家这日,尚还年幼的他抱着娘亲的牌位,安安静静地伫立于檐下,看着府中狼藉一片,额上还覆着白色的绸带。 这般镇定安静的孩子惹来了太子青眼。 于是叶侯府的小公子叶温言已然死了,他就这般莫名其妙地被选中成了太子之子,随了皇姓,名为陆君辞。 初见到那眉目温和的东宫太子,陆君辞想着,这以后便是他的新阿爹了吗? 他曾经在侯府中也略有耳闻对方的事迹,京城里曾盛行的那句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说的便是太子。 太子待他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 自被接入东宫,便没有人管过他。 陆君辞隐约也知晓缘由,因为他毕竟是背叛过太子的侯府里的幼子。 不过是太子内心纯善,不曾同他这么一个孩子计较。 可陆君辞心中还是感激不尽的。 因为太子将阿娘的坟从荒芜的山岗里迁回了阿娘的家里。 给阿娘迁坟日子正是清明阴雨时节,京城的雨下得粘稠浓密,像蛛网般令人难以呼吸。 迁坟的宦官说这阴雨纷纷的日子,需得以金玉之物压棺,但这压了棺材的东西说到底沾了死人气,通常是会一同掩埋入土的。 站在坟前的孩童静默无声地站了许久,从自己颈上取下了阿娘去世那日留给他的长命锁。 新坟的细土一层层覆上,眼看就要将那只长命锁盖住。 一直安安静静的陆君辞恍然梦醒,挣脱了拉住他的宫人,跃入坑中将细土挖开,紧紧地握住那枚长命锁。 宫人说这玩意儿不吉利。 陆君辞不曾说话,可心里想着,这里头装着阿娘祝他一世平安的美梦,如何能算得上不吉利? 到后来龙庭门兵变之后,他就这般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皇位。 东宫里的许多人都告诉他,他会成为一国之君的。 可陆君辞从未在意过,他只想如阿娘所说一般,平平安安地度过一世便够了,然天命总是喜欢这般弄人。 他本以为大权在握,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不是这样的。 半生冷落无所依的少年于那年秋日遇上了温柔如水的夫子。 秋叶零落,正好落于她鬓发间。 也落在了年少的皇帝心间。 陆君辞本以为夫子是担忧男子之心善变,所以不曾信过他,于是就想着将手中大权尽数交由她。 待到她成了这朝中女帝,多少人陪在她身边,都是无妨的。 可她不要。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留在这深宫囚笼里,做一世明君。 明明当年七夕夜带他逃出这深宫的人就是她。 为何呢? 为何偏偏就是他呢? 不知何年除夕夜,醉了的少帝捧着那方缺了角的砚台,在看到砚台下一直压着的那张泛黄的书信时,泪眼婆娑地蜷缩于座上,哭得好不伤心。 伺候在一旁的宫人不敢言语,也不敢劝慰。 曾有言官大臣上书,劝陛下立后。 可下朝后,年少帝王坐于主位之上,只轻声问了身畔宫人一个问题。 问他若是娶了不心仪的姑娘,算不算毁了那姑娘的芳华万千。 正回忆思索间,宫人忽而隐约听得君王含泪小心翼翼地于醉梦中轻唤了一声。 “夫子。” 这一声呼唤盈满袖中泪,穿梭过秋日枯叶枝桠,惊落了树上寒蝉。 蝉声凄切,不得安宁。 * 沈亭松·杏花雨下醉春风 京中人尽皆知,当朝刑部尚书出身寒门,寒窗苦读二十余年,一朝成了新科状元郎。 可却无人知晓,那年杏花雨下,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一袭红衣,被那无意间的一勾便醉倒在了杏花中。 沈亭松是在旁人口中得知时南絮的。 那时他尚在青山寺中挑灯苦读,同窗凑过来笑着问他今日可见到那位风云人物了。 传闻中面若冠玉的时大人来这青山寺祈福了。 沈亭松摇了摇头,无奈道:“李兄该专心诗书才是。”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合该以所学匡正皇室,谋得百姓福祉。 后来,沈亭松才后知后觉,他与时南絮的纠葛似乎都与花卉香痕脱不开干系。 初见游园寻花,一眼便挑中了她青丝旁初绽的暗香腊梅。 而后是琼芳宴上的杏花如雨........ 他其实都很清楚,她身上似有许多说不清楚的秘密,可沈亭松从未过问。 这般清冷温润的人,自然不会是随意同人阐明迷雾的性子 沈亭松一直以为时南絮不过是个行事无所拘束的男子,可后来她无声无息隐退后,给他留下了一封书信,道明了她的身世。 于是,沈亭松便知晓了她原是那声名狼藉所谓“病逝”了的太后娘娘,和他亲近不过是为了拉拢他成为少帝的势力。 人已经寻不到踪迹了,可沈亭松却觉得自己似是着了魔一般,竟然就这般折去傲骨,心甘情愿地勤勤恳恳辅佐少帝。 如今想来,他应该是一早便陷在了那场杏花如雨的年少绮梦中。 后来一次在殿中商谈政要之事,少帝无意间瞥见了他腰间所系的白鹤玉佩,目光陡然凌厉,高声质问他从何而来的这枚玉佩。 沈亭松目光微顿,平静地说道:“回陛下,这是臣在昔年青山寺雪地间无意拾到的,至今未曾寻到玉佩的主人。” 座上的少帝蓦地笑了起来,那双黯然无光的黑眸中带了点嘲讽之意。 “是何人的呢?” “这玉佩正是当年和你的传闻传得风风雨雨遍京城的时大人的。” 还是他精心寻来赠予她的。 但这些,少帝并未说出口。 闻言,堂下着绯红官服的沈亭松一怔,竟是失魂落魄地离了皇宫回府。 一路上,他攥着那枚白鹤玉佩,心间漫上窒息感。 原来......原来他与她的缘分,早在那年冬雪山间,便已经结下了。 可他却碍于礼法规矩,从不敢道明心意。 他沈亭松守了半辈子的礼法规矩,不曾越过半分雷池,却求了一场空。 恍惚间,又一年琼芳宴。 杏林中满是意气风发少年郎。 同僚笑着打趣醉倒了的刑部尚书,昔年状元郎。 “沈大人酒量这般浅吗?” “还是因为这杏花馥郁醉人啊?” 半梦半醒间,枕在杏花上的他透过枝桠树影,似是看到了她眉眼含笑地叫醒了自己。 依稀记得,那年那景那人,应是如此,然只剩他一人醉于凄冷春风中。 * 拉苏勒·芳草枯荣,不见故人 他和那家伙的孽缘,可算是在秋猎宴那年就结下了。 秋猎宴上,拉苏勒特意挑了席间那看起来文文弱弱被巨狼吓到了的文官。 谁知这狼却并未伤她,反倒主动蹭了上去。 谁又能料想到,后来成了这没骨气的巨狼的会是他,就连手中的巴特部落,也一并臣服于中原王朝了。 然而草原上芳菲枯荣不知多少年,却再见不得故人。 * 苏宴·前朝烟雨已落尘埃 那时冷巷冬雪,她笑靥温和,有如春风拂面。 她告诉他天下之大,何必囿于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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