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沈万川真是恨不能魂穿卫智春,也体会体会那气死皇帝的畅快。一会儿又想,没关系,反正他的计划也快了。 至于十二皇子,坚信他皇父是圣帝明王的十二皇子,两眼都失去光彩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心中父皇的高大形象,它彻底破碎了。 沈云西歪着头小口小口的抿着果酒。 而卫邵,在卫智春被拖出后,酒就自动醒了,反过来按了按她的手,低声对她说:“朝朝,可用了不少了,小心醉了。” 沈云西微转过头,冲他弯眼睛笑。 整个相辉楼里,情绪最稳定的就数他们。 殿内各人各态尽被小宫人收入眼底,小宫人也因吃太多瓜失神许久,好难才收了心,忙忙的一溜烟儿转跑去了承熙宫。 承熙宫里,秦兰月正在正殿修剪内侍收罗折来的各色新鲜花枝,优雅的插入青瓷花瓶中。 听了小宫人近耳禀来的话。 秦兰月表情龟裂,剪子一斜,差点剪到自己手指头:“……” 卫智春!他在发什么瘟?!
第100章 今天针对沈云西和卫邵的计划失败, 都没有卫智春发瘟给秦兰月带来的刺激大。 老货!要发猪瘟也不是这么发的! 什么意思? 自己不好过,也想把其他人全拉下水共沉沦是吧?? 这个走向远远的超出了秦兰月的想象。 她与卫智春属于同盟。他倒是爽了,她被被刺了!哪有这么发疯的?? 秦兰月两颊不停地颤动着, 愣神许久,才在小宫人诧异的注目下,及其勉强的把碎裂崩坏的神情给拼接了回来。 她此刻心里是又气又恼又恨的,怒火汹腾其实不比庆明帝少。 可偏偏殿中宫人众多, 岁夫人宠辱不惊的人设必须得框在身上,不允许她发泄出来。 她脸脖子都被沸上来的血色染红了,细柳弯弯的眉毛都抽搐了,却还是不得不硬维持住淡定自若的气度。 你就说憋不憋的慌吧。 就一肚子惊愕气火在脑儿门心口上蹿下跳,滚来滚去,憋得贼难受。 秦兰月再没心思摆弄什么花卉了。 她放下剪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打发了来传信的小宫人,屏退众人,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入内房, 整个人埋在被衾里, 两手死死攥着绣紫玉兰的缎面儿, 掐的指骨关节都发了白,身子无声的微微战动。 绿芯:“……” 这熟悉的一幕, 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都说了那洵王妃邪门儿得很, 你还偏就不信那个邪。 绿芯长叹了口气,到门口守着去了。 秦兰月不好受,相辉楼里的庆明帝更不好受。 大臣们无人说话, 但那面上浮动的神色, 足以让他心梗了。 卫智春和齐淑妃两个不怕死的疯子这么一闹, 算是把他外头的这一层人皮彻底扒掉了。 要是寻常时候,他尚能利用权势遮掩,或杀了或威逼。 可这是太后寿宴,京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官族都来了,几十双眼睛盯看着他,不能杀,也根本堵不完他们的嘴! 待这宴一散,他几乎可以想见,满城都将是有关于他的“传说”了。 一想到那盛况,庆明帝跌靠在御座上,脸面铁青,两手箍住扶手,眼虚闭着,那两道小缝儿的暗光瞄见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郎,两边太阳穴又鼓胀地直突突了起来。 起居郎! 真的很不必这么敬业! 没眼色的东西,这有什么可记的! 庆明帝的喘气儿声再次变得粗重,蒋院使忙亲自用药与他额上按揉。 庆明帝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 底下人则是心茫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殷太后终于睁开眼来了,主持起了大局。 “好了,闹成这样,这宴是吃不下去了。乱腾腾的,由始至终都没个安生的,今日叫你们看笑话了。” 殷太后将手伸给殷皇后,由她扶着起身,慈和的面上带着深重的威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都散了吧。” 又对大太监田林吩咐道:“唤御撵来,送皇上回宫歇息。” 田林忙应了是。庆明帝当下正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听殷太后发了话,便挨着台阶下,回紫宸殿去了。 殷皇后和贤妃德妃也跟着过去。 沈云西卫邵等与诸大臣躬身送他们离去。 紫宸殿内,香炉子中冉冉的散着几缕温甜的青烟。 蒋院使诊脉开方后就已经退下了。 老太监沈万川将熬好的药送进来时,庆明帝正坐卧倚在明黄色的大枕上,关门养神。 殷皇后笔直的立在龙床边侧,眼帘落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德妃贤妃则离得稍远些,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内殿里安寂无声,大太监田林让沈万川试了药,才将药碗呈了上来。 庆明帝尽饮了,殷皇后便将备好的汤水端送给他。 庆明帝看了殷皇后一眼,又盯了盯殷皇后手扶住的玉碗,脑海里回闪过齐淑妃的那一番话,是而刚伸去接碗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 他声音里还含着未能松缓下来的僵硬,说道:“放下吧,这里自有宫人来收拾,你们不必在这儿守着了,都回去吧。” 殷皇后素来厌见他,若是往常,听见这话,她肯定就应了,保准儿头也不回。 但今日不同以往。 这老东西显是把齐淑妃的话记在了心里,生怕她下毒弄死他,这会儿正忌惮的很呢。 要她伺候庆明帝,她一百个不乐意,但要能膈应他,她能在庆明帝这儿转个一天一夜都不歇息。 殷皇后扯出假笑:“那怎么能成,陛下身上不适,臣妾岂能安心。” 殷皇后说什么也不走,而且不但不走,还接了一些小宫人的活儿故意忙前忙后。 每有她沾的东西递过来,庆明帝的心就直猛跳。 不是心动,是惊动的。 经了卫智春和齐淑妃,庆明帝现在看谁都觉得是疯子预备役。 谁知道殷若华会不会有样学样,也做他们的癫狂,不管不顾的下药弄死他? 庆明帝提心吊胆的,殷皇后在紫宸殿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庆明帝气儿没顺不说,心脏都抽疼起来了。又叫了一回太医。 相辉楼这边,大臣夫人们也各散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不言语,但脸上却是挤眉弄眼的飞来飞去。 没了齐淑妃这个压在头顶的大石,姜百谊带着靖王府的妃妾们,高高兴兴的出宫回府去了。 宋修文缩在人群里,没多久,也不见了影子。 卫邵目光扫过,再转回来,就见沈云西还坐在椅凳上,两颊绯红的,一个劲儿的冲他笑。 她笑起来,也不出声儿,就是眼眉弯弯的,很安静的笑。 卫邵拎了拎她身前案上的酒壶,不出所料是空的。 他弯腰,俯身挨近去,笑道:“醉了。” 沈云西听见他的话,眼眨了眨,想了好一会儿,好像才理解了他在说什么,摇头脆声道:“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醉,她只是头有点儿晕。 沈云西拉住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卫邵失笑。 沈云西扒拉着他也笑。 宫里没什么事儿了,他们便也出宫去。 沈云西看戏时,尽喝酒去了,果酒那甜滋滋的,不像清酒的烈性,但酒量一贯不好,喝多了人也发木,反应慢了好几拍不止。 等到他二人都坐上马车,穿过街衢了,沈云西才迷蒙的想起宋修文来。 从宋修文又想到卫邵,脑子里像装满了浆糊一样。 她环抱着卫邵的手臂,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上。 长街两道,清风吹送着喧闹的人声,卷起蜀锦裁制的车帘,混杂着食物的浓香。 沈云西吸了吸气,正发着呆,异能画面一股脑儿的给她塞了过来。 画面里是秋天末尾的时候。 大理寺的梧桐树上挂了一树的黄叶,风一过,便飘飘落落的坠到地上来。 黑色的皂靴从脆黄的枯叶上踩过,一片吱呀吱呀声中,卫邵走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以供审讯的石室里,宋修文压抑着心头的激奋,顶着一头鸡窝似的粘腻乱发,黑魆魆的脏脸上,涌现的显而易见的兴奋之色。 殷白夜翻着册子,眼珠子瞄了瞄宋修文,呵呵了一声:“宋驸马,我说过吧,公家饭不是给你白吃的,公家房也不是给你白住的。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他甩了甩书册子,“你说的这些关于异世界的东西,尽是些屁用没有的,可不够抵押你在我大理寺监牢的租金。” 殷白夜双手环肩,脚往凳子上一踩,对他扬了扬下巴:“得嘞,看来你是没什么用处了,今天下午就收拾收拾出狱吧。” 彼时福昌长公主还在外虎视眈眈,宋修文哪敢出去,浮涌的笑意一滞,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殷少卿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正是想到了,这才让狱卒大哥请您二位来的。” 宋修文对殷白夜说完,便看向另一边自进来后就坐在案椅上的人,他忙爬起身来,抠了抠发痒的脖子,作了个揖,肃色说:“洵王殿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会让你很惊讶,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卫邵撩了撩眼皮,不置可否。 宋修文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搓了搓手,得意的一扬眉,压低声正色道:“我这些日子思前想后,终于想出来一事。我今日要说的您的王妃,沈氏!她不对劲儿,特别不对劲儿,她肯定是和我从一个地方来的!她必也是穿越来的,还有不得了的手段呢!” 说到这个,宋修文自得又激动。 他其实压根儿就不确定沈云西到底是不是穿越的。 但沈云西是他的大仇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是那女人乱说瞎话,乱写话本子,他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鬼样子吗?这一切全拜沈云西所赐! 他恨惨了沈云西,但这些所谓的恨,并没有屁用,如今他自身都难保了,哪有法子哪有工夫去想报仇的事儿? 宋修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大理寺监牢里艰难求生,为向殷白夜交房租绞尽脑汁。 昨日,他听狱卒说起洵王妃所写的关于安国公卫智春的话本子。 再一想到沈云西从前写的关于他的那一本。 宋修文的脑筋突然就动起来了。他恍然的用力一拍手。 他真是当局者迷,犯大蠢了! 这姓沈的女人真的很有古怪。 他背着元福昌跟其他女人乱来,天天盯着他的元福昌都不知道,她沈云西却晓得,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金手指!指不定和他一样也是个穿越的! 这种身有异怪又是穿越的人,他只要往危险厉害了说,殷白夜他们不得把那女人也抓进来,过过坐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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