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南枝迟缓地抱起那具尸体,召出了那柄他送的剑。 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背过身要离开他的样子,君无渡死死抿着唇广袖一佛。 踩在剑上的南枝瞬间失去灵力,抱着闻人听墨直直地从剑上摔落在了地上。 落地一刹那,她闷哼一声,强行扭转身体将自己垫在了地上。 发丝凌乱,脸颊沾着灰和血,她回头看了一眼君无渡,只是空洞地看了一眼,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任何情绪,手臂涌出了鲜血,南枝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痛苦似的,她小心翼翼地再次将闻人听墨抱了起来。 灵力全无,就那么抱着尸体一身破败踉跄地朝前走。 身后,君无渡的缓缓地攥紧了手,手背根根分明的经络暴突。 “你要去哪里?”他质问道,声音冷得像是刮骨的刀。 南枝脚步顿了顿。 她要去哪里呢? 她迟钝又缓缓低头看了眼怀里满脸血污的人。 她该送他回家。 对,她要送他回家! 她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也好像给自己找到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她提步,继续走,一直走。 承受重力的手臂渗出的鲜血,洒了一路,却被沉寂的夜色吞噬得干干净净,唯独灼烧着君无渡的心。 他看着她一点点远离他,明明那么瘦,明明像是下一瞬就要倒下去,而她却踉跄地一直朝前走,像是永不回头。 从前到现在她逞强倔犟从来未曾变过。 她想离开她。 无论他如何对她好都没有用,她只会欺他骗他瞒他哄他,从未曾对他有过一点点真心。 心脏被挤压得几欲爆炸,那痛苦像是剐骨割肉。 高高在上的玉宵仙尊从未有过如此的无力,她明明看起来柔软得像是春水,却能化作最尖锐的冰刃,朝他毫无防备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挥刀。 他明明已是人间至强,一念之间便可以掌控无数的生死,可是却始终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放了她吧。 她爱去哪里去哪里,再也与他无关。 他不用再担心她的安危不用再挂念她的生死,不用再午夜梦回时突然惊醒,只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斩断这段强求的情,他便能踏碎虚空,飞升成神。 本就应该如此,百年修炼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于是,他最后看了南枝一眼,慢慢地转过身去。 她和他,背道而驰,终将陌路。 然而就在提步的一瞬,男人狠狠咬着牙,就连下颌都绷成了凌厉的线。 怎么能放开她。 她想走,那就将她绑起来关起来。 别的男人觊觎她,那就让天下人看看她和他的大婚。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君无渡的,而他也是她的。 没有人能拆散他们,神挡杀神,魔阻杀魔…… 他要她和他在一起,她也只能和他在一起,永生永世纠缠到底。 她不爱他,没关系,既然以前她喜欢他,那么以后她也能喜欢他,只要日日夜夜与他在一起,她总会习惯他,爱上他。 风扬起的一瞬间,君无渡出现在了南枝的面前。 南枝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绕过他双眼失神地继续朝前走。 然后就在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君无渡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用力一带,南枝整个人便撞进了他的怀抱。 抱着的人脱手,南枝终于回过神来,神情仓皇地唤道“花孔雀……” 然而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躯壳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静静漂浮在她的面前。 就在她下意识地伸手要将他重新抱起时,却发现腰被紧紧禁锢着,她无法再动分毫。 这一刹那,挤压的崩溃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像疯了一样去推拒捶打那双搂在他腰间的手“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那双手纹丝不动,她就用手去抓,指甲掐进了肉里,刮掉了皮肉,拉出了一条条猩红的血迹。 她摇着头,哭得声嘶力竭,“放开我……放开我……” 君无渡任由她抓着打着,他只是静静地搂着抱着,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任由她发疯发泄。 直到她哭累了,整个人软下来时,君无渡带着她和闻人听墨的尸体朝计都寺山下的城里飞去。 他已经让鸿轩上人提前通知了这次来计都寺的合欢宫弟子。 当他和南枝刚出现在城镇上空时,就看见了乌压压的一群人正站在城门口,夜色冰冷,他们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吹彻的寒风里,在看见闻人听墨的尸体缓缓落到最前方的女子手里,看到女子悲愤地恸哭出声时,一群女子泪流满面全都跪在了地上,“少宫主。” 撕心裂肺的哭声冲碎了月色,震飞了寒鸦,南枝眼眶蓄满的泪水再次滚落。 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容颜越来越模糊,南枝深深地躬下腰,“对不起。” 她将如何去面对他的父母血亲? 她真希望死的是她。 站在最前的女子站起身,双眸充血地盯着南枝“我们少主为何而死?” 南枝弯着腰,嘴唇颤抖,“他……为了保护我。” 一旁有人站起身哭着拔出剑朝南枝冲了过来“你……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我少主的命来。” 然而身影刚动两步,就被禁锢在原地。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死死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她气得浑身发颤,盯着君无渡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一剑穿心,她声厉色急地诅咒着:“君无渡,你和自己的弟子苟且厮混大逆不道,如今害得我们少主平白丢了性命,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荡开,飞沙走石间四周的树木全都拦腰折断。 君无渡盯着说话的女子,目光又冷又寒,充满着寂静的萧杀。 所有人都强撑着站在原地,那女子眼里的恨意翻涌,“君无渡,你就是和自己的弟子苟且狼狈,哈哈哈你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还是将天下都杀尽?” 一股强大的灵力兜头将合欢宫的弟子罩住,这一瞬,君无渡明显动了杀意。 “君无渡!”南枝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倏地抬起头,转过身满面泪痕地死死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 杀意褪去。 南枝转过身重重地弯腰“对不起,我一定会查出杀害他的凶手。” 然而所有合欢宫的弟子面露悲愤,将头朝向一边。 最后是领头的弟子站了出来,她红着眼眶冷冷地对着南枝说了句“希望你能说话算数,我们少宫主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真凶一日查不出,少宫主将一日不会下葬。”扔下这句话,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闻人听墨的尸首,转身朝城里走去。 南枝下意识地提步跟上。 可是却只是脚尖动了动,根本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抬眸看向君无渡缓缓的说道“放开我。” “你想去哪里?” “我要查出凶手。”她静静地回答道。 他眉眼不抬地晲着她“你毫无线索,从何入手?” “我说了”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说道:“我要查出凶手。” 雪衣涌动,白发微扬,他望着她眼神黑如深渊“若我说不呢?” 南枝不说话了,她看着君无渡,然后下一瞬,她咬着唇瓣不顾一切地开始冲击自己被封的经脉。 不管不顾。 看着她生生将唇瓣咬破,君无渡指节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下一瞬他出现在了南枝的面前,手指轻点,她整个人便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抱着她,一身的污泥鲜血也将他的雪色衣衫染脏。 他却毫不在意地将她拦腰抱起,撑起结界,朝天玄宗的方向飞去。 他没空去查看宋承平的元神,也不愿意去查看,只能带回天玄宗。 还有……他和南枝的婚事必须要提上议程,他必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成为他君无渡的妻子,无论是谁都休想觊觎。 回到天玄宗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一场大战加上连夜赶路,即便是君无渡也感觉到了疲乏。 一走入宗门广场便看到了早已等候的鸿轩上人。 看见他一身脏污时他明显怔了怔,随后视线落在他手中昏睡的南枝身上时,鸿轩上人径直挪开了视线。 他不能接受这有违纲常伦理的禁忌之恋,但是却也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改变。 站在私人的立场上他不能让师尊最疼爱的弟子离开宗门,而站在天玄宗宗主的立场上也更不能让君无渡离开。 百年来天玄宗能从下七门成为上五宗之首,这其中君无渡功不可没,有他在便是宗门的招牌宗门的顶梁柱。 左右权衡,即便再不喜也唯有妥协。 相信有天玄宗坚定不移地站在玉宵的身后,那些流言蜚语也会少上许多,时间久了那些人自然也就会慢慢忘记。 如此想着时,就见君无渡将一团元神递了过来。 鸿轩上人诧异地问道:“宋承平的?”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立刻紧张地问道“你还没查看记忆吧?” 君无渡摇了摇头“他的元神记忆里一定有关于九天重华的消息。”顿了顿“还有看看有没有那个杀害合欢宫少宫主的凶手线索。” 一提起合欢宫少宫主,鸿轩上人头就疼,一疼就看南枝更为不顺眼。 索性也不看了,接过金色的元神便收入囊中“你也累了,回春山烟欲收好生休息。”末了视线又在南枝身上顿了顿“我让朝霞峰的女弟子来照看她。” 君无渡低头看向怀抱里昏睡的人,摇了摇头“不用。” 鸿轩上人看了眼自己这个一向冷心冷眼的师弟,如今那看南枝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一口气梗在喉咙难受,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君无渡叫住“师兄。” “嗯?”他回过头去。 “我和南枝的婚礼需得尽快定下来。” “……你要多快,明天?” 君无渡还当真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一看就是没成过婚才说得出来这些话”鸿轩上人无误片刻,又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说道“这婚礼锁事繁多,你和她连庚帖都未曾交换,还有她的双亲恐怕也还不知此事,还需得带着聘礼去登门提亲,再定下吉时,就连赶制喜袍也得费好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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