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事?恶心?”初七笑起来,“我跟我娘子,两情相悦,拜了天地,男欢女爱何错之有?倒是你自己,听外头说,孟府里侍妾不少,好像前几天你才从春风楼买了个戏子回来,才十六岁,老牛吃得一口好嫩草。而钱锦绣,更是如花美眷数不胜数,你们才恶心,你们做的,难道有一件干净事吗?” “你他爷爷的闭嘴!” 孟娘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在初七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初七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却越笑越大声。 孟娘子气得头昏脑涨,大声喊道:“来人——” 门外的仆从们进来,等候差遣。 孟娘子蔑视着初七,吩咐道:“将少爷关进柴房,彻夜看守。若是人不见了,你们就等着被卖去塞北当苦力吧。” 仆从们刚刚才看到那群侍卫的惨状,立刻打起十万分精神,保证严格看守,绝对不会出问题。 “还有,不准给任何吃的东西。每个时辰,给一茶杯水,不准多给。我倒要看看,你这身贱骨头,到底有多硬。”孟娘子冲初七冷笑,“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好好去跟钱锦绣求饶,我就什么时候给你饭吃。你可要,记得告诉我。” 说罢,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孟娘子走后,仆从们按照吩咐将初七抓去柴房。 初七到了柴房后,一直想等仆从们睡着了再趁机逃走,便装作睡着的模样,暗中观察。 可仆从们都在担心着自己的饭碗问题,兢兢业业。 这年头,找个有钱人家稳定打工可不容易。在孟家的仆从,那可是仆从界共有的梦想。孟家根基深,府里大多都是世代家生奴隶,家生奴才们以此为傲,外面的人则羡慕都羡慕不来,千里挑一进来当第一代,得高兴得请全村吃席,昭告天下自己发达了。 这种情形下,仆从们不敢对工作有丝毫懈怠,排好班轮流看守,不留任何可乘之机。 整整一夜,看守初七的仆从们,连眼睛都没有多闭,扎扎实实看守。 初七毫无逃走机会,只能在柴房默默忍受。 中午时分,孟娘子来看初七,蔡嬷嬷手上挎着个饭盒。 孟娘子问道:“你想得如何了?” 初七靠在墙上,不理她。 孟娘子翻着白眼冷笑,将饭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通通倒在地上,“去,把家里养的狗牵过来。” 狗来了,将满地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孟娘子离去。 第二天、第三天皆是如此。 到了第四条,初七已经饿得眼冒金星,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孟娘子拽住他,恨恨道:“你就非要这么倔不可吗?宁愿饿死都不肯去伺候你真正的娘子?” 初七眯着眼,瞥了下孟娘子,道:“有本事,就饿死我。” 孟娘子怒极反笑,“好好好,孟鹤山,你有种。不过,你想饿死,我还不同意。你别以为自己能死得这么轻巧。来人,给他喂饭。” 仆从端来肉糜粥,给初七嘴里喂,他不吃,她们就掰开他的嘴,直接往里面灌。 蔡嬷嬷让大夫看看初七后,对孟娘子道:“大夫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孟娘子点下头,遗憾道:“摊上你这么个孽障,实属孟家家门不幸。孟鹤山,你欠钱家的债,总得有个说法。如今,你已非完璧,又不肯服软……这,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若你要索命,就找毁了你的赵桑语索去,不要怪我不念母子之情。” 孟娘子对蔡嬷嬷道:“事情既已如此,就按宗法处置吧。” 蔡嬷嬷看看初七,心中不忍,“这……您当真要……” 孟娘子点头确认,“他的存在,根本是孟家的污点。就这么办,记得昭告全城,还我孟家一个清白。” * * * * * * 自从那天初七被孟娘子抓走后,赵桑语和众人便在家焦急商议。 张大娘听说此事后,哀叹不已,但劝赵桑语,道:“没想到初七出身如此金贵。桑语啊……他虽然好,但跟咱们着实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如今他接连引来钱锦绣和孟家的人,这里边儿任何一个,都不是你能开罪的人物。民不与官斗,不与富斗,听干娘一句劝,且算了吧。初七再好,搭上你的小命也不值得啊。” 赵桑语摇摇头,道:“我不在乎自己。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初七。他……他不想离开我。” 张大娘道:“他又不记得自己的爹妈和媳妇,当然不想离开你。可是他只要在那些金窝窝里过几天,很快便会忘掉你。正所谓‘嫁人嫁人,穿衣吃饭’,他有了更好的饭,不会再稀罕咱们穷人家的这一口。” “是吗……”赵桑语心情颓丧,被张大娘的话说得有些动摇。她和那些人想比,的的确确是云泥之别。 初七回到家里,又可以过上贵公子的生活。 还有钱锦绣,她看上去很在乎初七。 人家有妾室又如何?又不是养不起。 钱锦绣哪怕养上三千个小妾,牙缝里的一丝丝肉,也足够让初七过上贵夫生活。 而她赵桑语,拼了命也追赶不上。 有些东西,出生时没有,这辈子就都不会有。 赵桑语没想到自卑的情绪蔓延得如此迅速。 在张大娘的劝说下,她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 谢林春见赵桑语面色难过,道:“你也别太伤心,其实……这也算是好事。初七家里有钱总比没钱好,那个孟娘子虽然看起来凶点儿,可能大户人家都这样,家教严,突然看到自己家的闺秀同平民百姓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免着急上火。初七从小不缺衣少食,以后肯定也会过上好日子,你就不用担心。” 赵桑语点点头,谢林春和张大娘都说得有道理,她知道。 她从小就很讨厌牛郎织女的故事,或许,在孟娘子眼中,她就是那个卑劣的牛郎吧。 那么,王母将织女带走,又有什么不对呢? 人家本就是织女的亲人。 她才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 赵桑语可以接受初七的离开,只是还不放心,便道:“我……我还是不放心,想去看看。要是初七当真过得很好,就……到此为止。” 就当他俩缘分已尽,她认。 赵桑语打听到孟家住处,躲在外面的花丛后偷看。 孟家规矩森严,下人们进进出出都要令牌,连运送蔬菜瓜果的农人,都得一个个仔细查验。 她根本混不进去。 也从未看到过初七的身影。 她想,或许,他真的回到了他应有的轨道上。 等到第四天,赵桑语坐在花丛后走神之际,忽然被一阵动静惊扰。 孟府出来一大群人,人群中间,两个仆妇挑着个大笼子。 笼子里头,似乎是个人,在拼命挣扎。 赵桑语揉揉眼睛,仔细看,竟是初七!他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嘴里也塞着东西,像只待宰的猪羊。 赵桑语心惊胆战,孟府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可是他们家的公子啊。 而且,现在可是青天白日。 大白天虐待绑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赵桑语不敢声张,生怕惊动孟府的人。她一个人,可无法对付这么多专业打手。她摸摸怀里冰冷的匕首,冷静下来。 自从接二连三出事后,她就随身带着匕首,以防万一。 赵桑语深深吸几口气,跟在孟家队伍后面,小心翼翼。
第71章 孟家人数众多, 队伍长长一条。孟娘子坐在轿子里,走在前边。初七被关在竹笼里,被仆妇们挑着, 紧跟轿子。其后, 还有众多侍从护卫之流。 队伍庞大冗长,又是城中富商孟家, 百姓们见了, 纷纷跟上去看热闹。 赵桑语混在百姓中, 随着大流走。 队伍行至余宁城中一处湖泊后, 停下来。 此湖名叫神女湖,风景秀丽,水域宽广。 神女湖还有个传说, 说是,很久很久以前, 有神女下凡渡劫, 经历很多磨难后, 神女逐渐走向得道,但在最后一世劫难中,神女为救可怜的苍生而牺牲自己,她的眼泪化为湖水, 鲜血化为湖中红莲。上天感动于神女的无私,最终她再度回归神位。 而神女湖也因此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余宁城的百姓们都相信湖水可以去除邪秽,洗涤罪恶。 孟娘子走下轿子, 行至湖边。 仆妇们将笼子放在地上。 眼见百姓们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孟娘子朗声道:“今日来此, 是因我孟府出了个逆子。” 此话一出,顿时百姓们议论纷纷。 如今全余宁城的人都听说过孟家出了大事, 许配给钱锦绣的孟家三郎不知何故流落在外,还跟着个乡下女人来城中卖布,就是那位都夸长得好看的赵相公,很多人都见过,还从他手里买过布料。 没想到,这事儿被钱锦绣发现,去抢人却被孟鹤山一顿骂,闹得脸面全无。 孟娘子去了,才总算将这个逆子捆回家。 短短数日,孟家都成了余宁城中的笑话。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都要说说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都等着继续看好戏。 孟娘子自然也知道孟家沦为笑柄之事。 那些个穷酸百姓说什么,她才不在乎。 可是,这几天,但凡她去参加点儿茶会商会,平时看不她顺眼的那些商业敌人们,个个不怀好意,总是故意拿孟鹤山的事来问她。 那些女人,拿着扇子挡住半张脸,笑得满是嘲讽,“听说,你家三郎竟然还活着,还真是幸运啊。我还听说,是个乡下女人救了他,之后便娶了他。夫妻二人在余宁城中开了家丝绸铺子。话说回来,你心气儿那么高,我还以为你把你家三郎教导得有多好呢……原来,竟是这么轻浮……就孟家这家教,真是令人担忧啊。” 这个嘲笑完,另外又有人来挖苦,说她一门心思高攀钱锦绣,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云云。 这几天,她就没听到过一句中听点儿的话。 甚至,连外来的大商人都听说了此事,当乐子传。 孟娘子一生好强,哪里被人这么奚落过。 这些嘲笑她的人,在孟鹤山定下与钱锦绣的婚事时,还不是跟在她后面各种吹捧巴结,夸她家风正,将孩子们养得好,尤其是孟三郎,芝兰玉树。 现在,却两张嘴巴皮子一碰,反过来骂她没教好,还扯上所有孟家的儿子,一起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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