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萍也不甘示弱,“照您所说,那王七郎心悦我,以致茶不思饭不想,难道连一年都等不得?” “你你你…你个糊涂东西!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书香世家,求娶已嫁的商户女已是屈尊降贵,你还要人家作备胎?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苏河政的胸口一起一伏,身形向后仰倒,脸色涨得发紫。 苏紫萍再不敢顶撞,连忙扶住他,麻利地递上一杯温开水,“爹,您消消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怎样?”苏河政怒目而视,非要苏紫萍给个说法不可。 眼下并非争论的好时机,能拖一时是一时。苏紫萍晓得苏河政爱女心切,强挤出两滴眼泪, “爹,就算那王七郎对女儿一见钟情,十有八九冲着女儿的脸,而非脾气秉性。 若那王七郎近距离接触女儿后,发现女儿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女儿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再来个三嫁?” 闻言,苏河政敛起怒意,若有所思。他只想给女儿找个依靠,并不想给女儿找罪受。 苏紫萍见有回转余地,趁机道:“不若女儿与王七郎接触一番,待到相熟后,再做决定不迟。” 半晌,苏河政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 翰辰书院。 夫子宣布散学后,王七郎吆喝两声,唤住几个交好的同窗。 他模样俊俏,为人爽朗,书又读得好,在书院如鱼得水,众学子也乐意捧着他。 尤其是张二痞,自李高炎犯下大错被关禁闭后,总算找到了靠谱玩伴,两人关系紧密的很。 见众位好友应声留步,王七郎朗声道:“王某初来乍到,拟于明日晚间于苏家酒楼设宴,大家务必赏光。” 正在收拾书本的顾南言手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 “苏家?”张二痞下意识看了眼顾南言,继而哥两好地搂过王七郎的肩,“我发现你最近总往苏家酒楼跑,不会悄悄和顾兄切磋学问吧?” “顾兄?和顾兄有什么关系?”王七郎迷惑不解,“我都不知顾兄住哪里。” 王七郎只听张二痞提起过顾南言曾夺得绍阳府案首,并不知晓此人来路,加之顾南言通身气质冷淡至极,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好相处,他从未想过顾南言可能是乞丐或者赘婿的可能性。 张二痞正要跟他解释顾南言的家庭情况,王七郎忽然挤了挤眼睛,言语暧昧,“不瞒你们说,我之所以经常去苏家酒楼,是为那临门沽酒的苏娘子。” 将将踏出屋门槛的顾南言差点绊倒。 张二痞顿觉不妙,想那李高炎就是因为苏娘子跌了个大跟头,而今新来的王秀才怎么也神智不清? 眼角直抽抽,控制不住往顾南言身上瞥,“莫非你对苏娘子…?” “苏娘子貌美如花,王某心悦已久。” 竟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顾南言脚步倏地顿住,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握紧的拳在微微颤抖。 张二痞瞠目结舌,直给王七郎使眼色,周围同窗也都目瞪口呆,眼珠子在顾南言和王七郎身上来回地转。 “那苏娘子已经嫁作人妇…”张二痞的声线几近颤抖。 王七郎不明所以,还以为别人好奇他为何对他人之妻感兴趣,爽朗一笑,解释道: “苏娘子那般美人,误嫁乞丐岂不可惜?王某虽是书生,却非那迂腐之人。 不瞒诸位,苏员外已然认可王某,苏娘子也愿同王某多接触,待得佳话业成,各位一定赏脸吃王某的喜酒。” 又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顾南言,此人学问在他之上,是众学子中最值得结交之人,于是揖了一礼, “明晚的酒席顾兄务必赏光—— 哎——顾兄——顾兄你怎么走了——” 王七郎一头雾水,指着顾南言远去的方向,惊诧发问:“他向来如此目中无人?” 张二痞叹了口气,拍了拍王七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顾兄算是脾气好的…你只知苏家女嫁了乞丐,你可知那乞丐姓甚名谁?” “…谁?” 张二痞露出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此人姓顾名南言,正是你刚才气走的那位。” ??? 王七郎大惊失色。 他脑子向来灵光,电光一闪,便晓得其中来由。 大抵阴差阳错之下,顾南言被苏娘子捡了去,因着顾南言低调惯了,并未告知苏家人自己的案首名头。 如此便能解释苏员外为何一直看顾南言不顺眼。 不得不说,王七郎猜得八九不离十。 张二痞叹道:“所以啊,你莫要再打苏娘子主意!” 上一个动歪心思的人,还在闭院反省呢! 王七郎才不听劝。 心念一转,便决定利用这条信息差,快刀斩乱麻将苏紫萍娶到手。否则过几天会试赶考,顾南言的秀才身份岂非人尽皆知? 到那时,苏员外还会嫌弃这位乞丐女婿吗? · 顾南言自苏家酒楼拐角处下了马车。 他承认,在听到王七郎三天两头找苏紫萍时,再也无法淡定。 这几日他备战秋闱,一心考中举人名头向苏河政证明自己,没成想短短几天功夫,被旁的人钻了空子。 不远处凉棚下,少女与一男子谈笑风生,灿烂的笑容刺得他双眼生疼。 脚步好像灌了铅,再难挪动一步。 顾南言站在墙角的暗影里,任无名妒火贯穿胸膛,将他整个人完全吞没。来晚了吗? 直到肩膀搭上一只手掌。 侧头去看,是苏河政。 “喏,看到没,那人出自河间府,书香传家,年纪轻轻已是秀才。 萍儿做梦都想去河间府开酒楼,只要嫁给他,至少少奋斗十年。 而你,只会是萍儿的拖累。” 他听到苏河政毫无感情的声音, “我已问过院内小厮,你和萍儿除了新婚之夜,再没有同过房。 只要你退出,萍儿便不会犹豫不决,便会离梦想更进一步。 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读书科考,就当给你的补偿。” 她竟也会犹豫不决? 此时此刻,心里翻涌的是什么?难过、不甘、抑或是…委屈? 他顾家也曾书香传家,金銮殿上,父亲进士出身,举杯换盏,八方来贺。 若父母在世,区区王家拿什么比? 沉默。 久到苏河政皱起眉头,欲再催促,却听得顾南言压的极低的嗓音: “……我不会退出,除非娘子赶我走。”
第39章 王七郎唯恐夜长梦多,连夜拜访姑丈吴二明,寻求尽快娶到苏紫萍的应对之策。 听得来龙去脉,吴二明大惊失色,“苏家女婿分明是个乞丐,怎么就成了秀才?” “姑丈哎,我犯得着骗您吗?”王七郎急得跳脚,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娘子捡的乞丐不是一般的乞丐,确是上届绍阳府案首无疑。苏家员外若知晓此事,大抵不会再将女儿嫁给我。” 学籍功名到翰辰书院一查便知,侄子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诓他。吴二明愣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随后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发麻、胀痛。掌心的痛感直达心底,连绵不断,时时刻刻提醒他苏家娘子就是走了狗屎运,她不仅是技艺高超的厨子,经营酒楼也有一套,就连大街上随手捡的乞丐,都是名列第一的秀才! 这等好事,寻常人遇见一件就很了不得,怎么全都让苏紫萍撞上了。心里别提多嫉恨。 瞥见侄子面露焦色依旧英俊秀气的脸,像是想起什么,眼眸微缩:“苏员外不乐意的话...倘若苏家娘子对你情根深重,非卿不可呢?” 吴二明质问道:“曾被掷果盈车的王家七郎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王七郎听了这话,一张脸像是打翻了万花筒,一阵红一阵白。苏紫萍品鉴猪肉一般的轻薄之语犹言在耳——“容貌勉强能入眼,若许女子三夫四侍,我定一顶小轿纳你进门。” 听听听听,这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市井妇人,以貌取人,浅薄至厮! 吴二明眉头一皱,指了指侄子红到滴血的耳根,惊疑道:“莫非你看上苏家女了?” 王七郎像被戳中痛处,腾地一蹦三尺高,扬着下巴傲娇道:“怎…怎么可能?她看上我还差不多!” 吴二明审视的目光投向王七郎,声音带了几分严肃之意,“她长相妖艳,不怪你会动心,不过商户之女,娶进门来寻个错处贬妻为妾也就是了,正妻之位需留给能助你仕途的官家女。” 王七郎一愣,继而敛起眉眼,听到自己认真的承诺:“侄儿晓得。” 吴二明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们已心生情意,那我们便略施小计给苏河政施施压。” 于是第二天,头戴大红花的钱媒婆一步三晃,再次进了苏家大门。 与第一次喜气洋洋上门提亲不同,这回的表情些许凝重。 她两腿盘在炕上,嘴里磕着瓜果,姿态甚为悠闲。 面上却是与悠闲自在不相符的惋惜。 “苏员外,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实话跟您说,依王夫人的意思,若您满意呢,咱们下月初三就行嫁娶之事,若您不满,还请趁早回绝,别总吊着人家七郎,王家也好给七郎订别家姑娘。” 王家人竟如此着急?苏河政心里一惊。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错。人家是读书人,求娶已嫁女本就有违人伦,自然不想夜长梦多,免得传出去不好做人。 而今久久不与人回信,显得自家很没诚意。 想到女儿和王七郎也曾相谈甚欢,刚要说一句:“我叫萍儿来细谈。” 忽然,外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闻声望去,苏紫萍大步走了过来,语气不善:“什么风又把远近闻名的钱婆婆吹来了?怎么?最近改行了吗?不与人做媒反而拆起人家姻缘来了?” 苏紫萍着重强调这个“又”字。因为当初她和李高炎的媒,也是通过这位钱婆婆。 “萍儿不可无礼!”苏河政板起脸来。 钱婆婆却不恼,上下扫了一眼苏紫萍,啧啧两声,道:“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害羞起来了?装生气骗骗别人可以,这里没外人,可别把自己骗进去了。” 苏紫萍卡了一下壳,“……你什么意思?” 钱媒婆面露鄙夷,“王七郎都告诉我了,你们已两情相悦,愿意和离后二嫁他为妻。” 门外的顾南言闻言顿住脚步。 他见苏紫萍气冲冲进门,本想跟上去支援一二,不曾想听到这番言论。 苏河政面上一喜,顾不得追究苏紫萍没有礼数,“既然你心悦王家七郎,我现在就把顾南言叫来,你们马上签和离书!” ??? 苏紫萍只觉荒谬,那王家七郎油嘴滑舌,半句话没正经,一点不像为了她茶饭不思的模样,反而面对她时,是一种很令她厌烦的志在必得。他凭什么以为她会听从安排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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