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音凝视着他,好一会,道:“你所言有理。” 他们穿过前院,沿着落满了灰栈道,朝着池霖的书房走去。 “我记得那柄弯刀是用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装着的,很是金贵。”入书房前,奚音交代道。“大家可以找找木盒。” 进了书房后,四人分两路,开始翻翻找找。 提灯映着,光扫过案台、书架、柜子……四人翻遍了书房,也没找到那木盒的踪影。 “难道不在书房?”奚音嘀咕一声。 担心她着急,林梧上前来哄道:“没事,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好。” 四人又去池将军和池夫人的房间里找了,依然没有寻到。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林梧忽而提议:“不如去你之前的房间看看?” 奚音应道:“好。” 果不其然,四人去往池青的房间后,一眼就寻到了那个木盒,就摆在屋内正央的桌上,极其醒目。 时芥激动地打开木盒,确认了里面装着的的确是弯刀,遂问林梧:“你如何知晓木盒在这里?” 林梧浅声道:“池家那时,已至穷途末路,这柄弯刀也算是最后的一点希望,若是永宁待不下去,还可去汴金。” 也就是说,池将军和池夫人到死前,也是惦记着将这最后的一线生机留给池青。 只可惜,后来阴差阳错,池青甚至没能回来一趟。 奚音皱眉,良久,叹了口气。 不想聊起那些悲伤过往,时芥连忙转移话题,问奚音:“你可是原谅林祁了?” “倒也没有。”奚音坦诚道。“池家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我只是不恨他了。” 时芥不解:“那你为何还要帮他?” “一来,我不想林梧欠林祁这个人情。二来,林祁此行说到底也是保家卫国,我倒也不希望他在此种境地死去。” “原来如此。”时芥恍然大悟。 四人取了弯刀,时芥提议多逛逛会,看看池府与从前有何不同,但奚音实在是不想在这种伤心记忆遍地的地方久留,催着他们赶紧走了。 第二日,林梧就将弯刀送进了宫中。 “殿下,五殿下求见。” 得知林梧来访,林祁很是诧异。 回了侍卫后,他特地从案台后走出来,站在门口翘首以待。 不多时,他就远眺见林梧的身影出现长廊的尽头。 很快,林祁的目光停在了林梧手中捧着的木盒上。 林梧这是来给他送礼的? 还能有这种好事? “五弟。”距离近了,林祁迫不及待地唤道。 林梧抬眼瞧他,颔首:“四哥。” “五弟突然造访,可是有何事?”林祁直白地问道。 林梧点头:“四哥即将动身前往云水,五弟特来送上一份礼物。” 还真的是来送礼的? 林祁故作矜持,瞟了两眼后迅速收起视线,问道:“送礼?五弟何故如此客气?” “四哥之所以要去云水,说到底与臣弟相干,此行凶险,所以,臣弟与夫人特地寻了件防身利器来赠与四哥。”林梧坦然道。 林祁愣愣地问:“池……白栎她愿意送的?” “嗯。”
第179章 意外(修) 林祁喜出望外,接过木盒后转身快步走向桌子。 将木盒摆在桌上,他没与林梧多寒暄一句,就立即打开来。 只见盒中放置的是一柄弯刀,似是汴金样式,泛着金光,镶了蓝绿的宝石。 林祁讶然:“这是……” 林梧跟着来到桌前,淡然介绍道:“这是汴金将军周珉的贴身匕首。” 在林祁不解的目光中,他娓娓道来:“当年,池将军一心反战,为求达成不战协议,在抓到周珉后,还是选择将其放回。他相信周珉与他同心,都是希望两国可以友邦睦邻。分别前,周珉将他的贴身匕首赠与了池将军。” 这匕首就相当于一个信物,有了它,来日若是不幸落到周珉手中,多少会给几分薄面,甚至可能成为救命的宝贝。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林祁全然明白。 “可是……”他惊讶于池青竟然愿意帮他。 “四哥,”林梧正了神态。他瞧着林祁,面上是一贯的坦诚与正派,认真说道:“我们都盼着你能平安归来。” 我们。 林祁恍然间回到了小时候。 “我们下了课一道去宫外头逛逛。” “我想去听说书了,我们一道去罢。” “我们……” …… 那时,他与池青,也是“我们”。 握着弯刀,林祁定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送完了礼,林梧没多逗留。 他尚未修炼出与林祁多待的能力,还是少相处为妙。 难得的,林祁一路送林梧至宫门口。 他们之间的回忆不多,自小的兄弟情都被“嫉妒”与“敬而远之”腐蚀,尔今即使是有了些互帮互助的苗头,也并不能表现得多活络。 两个人走在青石板道上,不言不语,仅是同行。 与林梧的坦坦荡荡无波无澜相比,林祁的心中却是风起云涌。 自触碰到那柄弯刀后,便好似触碰到一道温热的泉眼,有一股暖流周游全身。 也给他带来了些别样的感慨。 少时,他嫉妒林梧才学,嫉妒林梧时常能受到少傅们的夸奖,就召集其他小辈们冷落林梧。 那时,他是孩子王,身边还有池青在陪。 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原以为,那就是圆满。 没成想,那其实只是日光下最璀璨的泡影。 从他选择听从皇上的话,做刺向池霖的匕首开始,他就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 时至今日,从前那些令他深感荣光的人和事不剩任何。 徒留一片荒芜。 他知晓自己错在哪里。 只是素来没勇气承认罢了。 现下,这柄弯刀给足了他勇气。 送完林梧归来,林祁未作停留,直奔书房。 他坐在案前,心潮澎湃,拿起笔簌簌而行。 只见行文开头,落了遒劲有力的字迹——“切结书”。 青白的日光从窗户落进来,映着满地金色。 一片光明中,林祁背脊挺直,认真地书写着。 —— 转眼就到了林祁动身去云水的那日。 林梧起了个早,前去送他。 奚音没去,但也跟着林梧起来了。起来后,无所事事,就坐在院中,读起之前未读完的话本。 暮春时节,天气有些热了,树下还是阴凉。 奚音一页一页地翻着,心静若水。 林祁于她,早已退回到“夫君的四哥”的位置。 对林祁,她不爱,也不恨了,只是偶尔,会觉得他有些可悲。 “小姐,外头有人找你。”喜玲跑来。 奚音合上书,蹙眉道:“找我?” “是!” 奚音让喜玲将人领到前庭,她起身理了理衣裳走了出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林祁的侍卫。 “五皇子妃。”侍卫呈上一个信封,“这是四殿下令卑职送来的。” 那信封是上好的牛皮纸质的,封了红蜡。 一封信而已,不值得多疑。奚音顺手接了过来。 “信已送到,卑职先行告退了。” 奚音淡淡道:“辛苦了。” 顶着喜玲好奇的目光,奚音当堂没有拆开来,而是施施然回到后院的树下。 “小姐,四殿下是不是给你写了情信啊?”喜玲口无遮拦。 奚音眯起眼,“你为何会这么想?” “小姐!”喜玲陡然拔高了音量,“我又不傻!过去那些事,我总是能瞧出来一二的嘛。” 奚音莞尔。 喜玲瞪大了眼,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小姐,咱可不兴这样,姑爷殿下待您多好啊,您说要做什么,他都遂了你的愿,你说一,他从来不说二。” 奚音笑意更浓了,还透着些无奈。 她道:“四殿下今日出发去云水了,便就是给我一封情信,又如何?” 喜玲想了想,“哦,也是。四殿下这一走,许是要走上个一年半载,那时说不定你与四殿下都要为人父母了,也是也是。” 奚音再道:“再者说,四殿下给我留信,定是有要事相商,而非你所以为的儿女情长。” 这一句,就是她唬喜玲的了。 “的确如此。”喜玲认同地点点头。“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们定然脑子里装的都是国家大事,才不会只想着情情爱爱。” 说罢,她起身:“那我就不看了,你们整日聊的那些事,不是我该知晓的,我就不听了。” 奚音忍俊不禁。 这喜玲,通透得有些可爱。 “小姐,”喜玲回身,欢欢喜喜的,“我去给你煮一壶饮子来。你慢慢看罢。”说完,她就走了,没有丝毫留恋。 喜玲走后,奚音靠回原位,举着信封怔了好久。 她也不知林祁到底会给她写些什么,若还是之前那套希望与她重修旧好的说辞,那就不必看了。 可她隐约有一丝奇妙的预感。 她揭开封蜡,掀开信封,从中倒出一张纸来。 那纸折了三折,她一折一折地展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字“切结书”。 随着目光逐渐下移,她的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她想要的,终于拿到了。 有了这封切结书,即使皇上压着,不让池家得到平反,也定然能让皇上大伤元气。 毕竟,他最爱的四儿子,当是再也坐不上太子之位了。 林祁愿意交出切结书,超出奚音的预想,她原以为,他们至少要在林祁远走云水之后许久,才能略有进展。 殊不知,这一回,竟是让她直接拿到了通关的秘钥。 收了这等“重礼”,奚音顿觉天愈发蓝,云愈发白。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回信封,尔后继续读手中的话本。
第180章 争执 御书房。 皇上坐在主位,双手扶在木椅扶手上,一副祥和表情。 李公公立在旁边,谨小慎微。 前方不远处,南湘侯端坐着,双手搭在腿上,略显几分拘谨。 “琅弟啊,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皇上捋着胡子,感慨一句。 南湘侯倾身接话:“近日国事繁忙,皇上辛苦了。微臣不能替皇上分忧,真是罪过。” 皇上摆摆手,“无碍,永宁养了那么多官臣,他们也当是要为国事出一份力。” 顿了顿,他接着道:“昨日,朕又梦见咱们小时候。” 他微微眯起眼,似是记起了什么美好的过往。 南湘侯的父亲是前朝丞相,他是皇子们的伴读,自幼与皇上一道读书学习,又因志趣相投,一路成长来都是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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