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越说越是激动,还特意扬了扬脸,好叫康熙能更好的看清楚他脸上的伤。 有错先认,然后告状,是太子在康熙面前一贯用的手段。 只是这样的手段在康熙在意他的时候好用,当康熙不甚在意这个儿子时,也就没那么好用了。 康熙掀起眼皮子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两眼太子脸上的伤,也没说让孙太医给他看看,只道:“当真是如此?” 听出康熙对太子的话的不信任,直亲王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忙道:“皇阿玛,当然不是这样,非是儿臣与十弟先动的手,而是太子先无缘无故的打了儿臣与十弟,四弟等人皆可作证。儿臣与十弟对储君不敬,也是因为儿臣不甘凭白被打,这才对储君动了手。” 康熙的指尖点在椅柄扶手上,淡淡道:“哦?那太子又为何会打你们呢?” 他在众位阿哥身上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七贝勒身上:“老七,你向来忠厚老实,你来说说今日事情的经过。” 七贝勒因为天生足疾,在阿哥里算是个隐形人,不妨康熙突然看见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激动,脑子里立马回忆起矛盾的起因,力争一个字都不落的讲述出来。 随着七贝勒缓缓叙述,康熙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勃然大怒,随手抄起手边的茶盏往太子身上砸去:“混账东西。” 太子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愕然失声:“皇阿玛?” 康熙重重哼道:“朕册封你为太子,是因为你是元后嫡子,理应继承朕之大统,可是太子,你要明白,太子的身份,不是让你用来瞧不起自个儿的兄弟,以储君身份自得自傲的。” 这番话戳中了太子的内心,太子眸光躲闪,这些年来,他确实以元后嫡子的身份自居,看不起自己这些庶出的兄弟,甚至在心里当这些兄弟是奴才。 可皇阿玛喜欢兄友弟恭,他便忍着心中的不耐,与他们和颜悦色,却不妨他们胆子日益见长,明目张胆的顶撞他,违逆他。 甚至是皇阿玛也偏帮着他们,训斥自己。 太子心中很是不平,于是愤愤道:“皇阿玛,儿臣不觉自己有错。您不是常常教导儿臣,君臣有别吗?为何前朝臣子奴才冒犯您,您就可以随心打骂,而老大他们对于儿臣来说,也是臣子奴才,儿臣为何就不能?” 康熙怒不可遏:“他们是你的兄弟,不是那些可以随意供人打骂的奴才,太子,你究竟是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简直太令朕失望了。” “您失望?” 太子倏地笑了:“您不是早就对儿臣失望了吗?让儿臣猜猜,这些年来,您不断的抬举老大,抬举老八,如今又抬举老四和十三,您让他们一个个儿的都有资本和儿臣抗衡,不就是对儿臣不满,想寻个机会废了儿臣么。”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太子是不是疯了,怎么连这话都敢说。 只有十三贝勒,靠在引枕上,低垂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康熙气的脸色涨红,哆嗦着手指着太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曹玥见状,忙凑近去来回轻抚康熙的后背,好让他顺气:“皇上息怒。” “皇阿玛息怒。” 一边给康熙顺气,曹玥一边分出一丝心神,疑惑的想,太子今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什么话都往外说? 往日即便再怎么样,为了稳住他太子的位置,太子也是忍了又忍,今日这是……不想忍了,还是不想做这个太子了? 待康熙平复了心情,他厌烦的闭上了眼:“你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若是再敢抗旨不遵,朕就如你所愿,废了你。” 废了你…… 听到这三个字,在场所有人反应不一,同样都是不可置信,太子是不敢相信,废了他这三个字,皇阿玛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说出口了。 直亲王是毫不掩饰的惊喜,雍郡王一如既往的冷着脸,九贝勒十贝勒眉眼间也是透着高兴的,十三贝勒则是微微蹙眉,像是在为太子担忧。 康熙不着痕迹的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却对太子的不得人心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么多兄弟中,竟然一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康熙失望的摆了摆手,梁九功立即走到太子身边弯腰,请太子离开。 太子浑身冰凉,被那三个字吓的腿都是抖的,起了两次都起不来,梁九功看不过去,挥手又叫了个小太监过来,两人一起搀扶着太子起身,送他离开。 没了太子,康熙才将眼神放在其余人身上:“无论如何,你们不顾体统,坏了规矩,朕也不得不罚。每人回去抄写十遍宫规,若下次再犯,朕可不会再轻拿轻放。” 众位阿哥连连应是,逐一找了借口告退。 笑话,再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继续碍眼吗?
第184章 太子等人先后出去, 康熙与曹玥又留了一会儿,和十三贝勒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见十三贝勒面露疲色, 曹玥才跟着康熙离开。 康熙一走, 十三贝勒的眸光倏地冷冽起来:“李卓。” 李卓弯腰上前两步,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杏黄色的香囊,双手捧着录过头顶:“爷,这是方才奴才趁着混乱之时从太子爷身上拿到的,该如何处置, 还请爷吩咐。” 十三贝勒冷声道:“自然是烧了, 不留痕迹。” “嗻。” 李卓应了一声,也没出去, 直接就在屋里,把那香囊扔到了点了安神香的香炉里。 看着化为袅袅灰烟的香囊,李卓紧抿的嘴角松懈下来。 十三贝勒右手轻轻抚在胸口,眉心轻拧:“舅舅可有消息传来?” 李卓忙道:“回爷的话, 大人说了,他已经把那带有赫舍里氏族徽的令牌交给了皇上, 只是皇上并未明着表明态度。” 十三贝勒眸眼一沉, 转而轻笑道:“没关系,此时态度不明, 爷总有拨开云雾的那一日。” 皇阿玛态度不明, 也就是心中对太子还有不忍, 但那不忍,不多了, 否则刚刚也不会说出要废了太子的话来。 李卓奉承道:“是,爷英明睿智, 依奴才看,离这一日也不远了。” 虽是奉承着说的一句话,但在李卓心里,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跟了十三贝勒这么一个好主子,十三贝勒胸怀大志,连带着他日后也是前途无量。 十三贝勒凝重道:“少拍马屁,有些事情,一日未曾尘埃落定,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 太子一向性情乖张,脾气更是一日比一日焦躁,仗着自己嫡子的身份用鼻孔看人。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让他今日有胆子在皇阿玛面前那样说话。 他有多看重自己太子的地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因为在乎,所以储君之位就是他的软肋,他最害怕的就是不知哪一日,康熙一个不高兴废了他。 可今日,太子一反常态,像是不害怕了一般,竟然还能将废了自己的话宣之于口。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太子是被逼得急了,然而李卓却知晓,太子之所以会变得胆大,是因为刚刚被烧掉的那枚香囊。 那枚香囊可是个好东西,里面的香再配上太子常饮用的酒,可使人容易产生冲动,情绪变得焦躁。 李卓垂着的眸子闪了闪,心中佩服自家贝勒爷的深谋远虑,那枚香囊,在贝勒爷未回来之前,就已经经过他手底下的钉子送到了太子身边,又在今日恰好派上了用场。 如此一环扣一环,这缜密的心思,换了其他人,怕是也做不来。 李卓忙应道:“奴才知道了,经手香囊的人,奴才都会妥善安置,必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爷放心就是。” “嗯。”十三贝勒淡淡的嗯了一声,平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素净的床幔,轻声道:“听说皇阿玛将我遇刺一事交给了四哥去查,从今日起,你每日都去一趟四哥那里,询问四哥这件事的进展。” 他得表现得对这件事非常在意才行。 李卓当即点头:“奴才明白。” 因为十三贝勒的伤还未好全,回宫的时间都被推迟了,只等着十三贝勒的伤能够经得起长途跋涉,康熙才下令收拾行囊回宫。 御驾回到宫中已是中秋过后,离十三贝勒遇刺那件事,也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日下朝,十三贝勒拦住了雍郡王的去路。 雍郡王疑惑的看他:“十三弟可是有事?” 问是这么问,但实际上,雍郡王对于十三贝勒的来意一清二楚。 十三贝勒抿唇:“是有件事想问四哥,四哥该知道弟弟想问什么。” 话落,只见雍郡王叹了口气,抬手在十三贝勒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四哥如何不知,只是十三弟,皇命不可违,皇阿玛不许四哥说,四哥也不能抗旨不遵,你若是真的放不下这件事,想要知道真相,不若去问皇阿玛。倘若皇阿玛愿意告诉你,那必然是比四哥说的还要仔细。” 雍郡王苦口婆心的劝了劝,十三贝勒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只道:“知道了,多谢四哥。” 说完,十三贝勒转身,换了一副怒气冲冲的面容,直奔乾清宫正殿。 早在十三贝勒拦住雍郡王时,康熙就收到了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骂道:“这小子,也是很能沉得住气了,朕还以为回宫之前他就会忍不住去找老四问清楚呢。” 梁九功赔笑道:“奴才说句僭越的话,十三贝勒与您是最像的,性子也沉稳,只不过在十三贝勒看来,十三贝勒上次遇刺一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坎儿,事情弄不明白,便也一直放不下,不然十三贝勒之前也不会让李卓那小子日日去叨扰雍郡王了。” 康熙往后一靠,长叹道:“朕何尝不知,况且朕压根儿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朕要考量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也是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魏珠的声音:“十三爷,您先容奴才进去给您通禀一声可好?” “不必。” 十三贝勒摆手拒绝了魏珠的请求,故意扬了扬声调,高声喊道:“儿臣求见皇阿玛。” 康熙被十三贝勒这一举动给气笑了:“你瞧瞧这成何体统,朕的这么多儿子里,也就他敢在朕的乾清宫如此放肆。” 梁九功笑了笑道:“十三贝勒这是真性情,不与您见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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