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宝璐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岑迦南的侧脸。 岑迦南继续说:“你的这卷小手札,本王已经看过了。有的地方,有些意思。你大哥现在暂时关押在天牢中,若不想让他贬去琼州,就让想办法让你大哥主动开口。” 谈宝璐闻声坐直了身子,向岑迦南倾了过去,“殿下的意思是,如果我大哥能开口,供出那些人的名字,他就不会被贬去琼州了吗?” 当谈宝璐又倚过来时,岑迦南喉结微动,蹙着眉往后让了让,方才深吸口气,说:“别以为有你想的这般简单。你大哥为人刚正正直。所谓刚过易折,要让他违背背心与本王这样的奸佞共舞,可是要费些功夫的。” 谈宝璐眼睛亮了起来,说:“我一定能说服我大哥。” 岑迦南摇摇头,嘴角似是朝上轻轻扬了扬。 谈宝璐跪坐起身,看着岑迦南,说:“殿下,你不是大佞臣。” 岑迦南定定地看向她。 谈宝璐言笑晏晏,尤为认真地说:“殿下,你刚刚问我是不是以为你是个好人,我现在想说,我觉得殿下就是个好人,大好人。” 岑迦南的眼底暗了暗,那只紫色的眼睛变成了深暗的赤色。 紧接着谈宝璐眼前一暗,身子往后倒了下去。她感觉岑迦南身上浅淡的气息好像将她笼罩了起来,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听见了岑迦南低沉的声音:“你还真以为,本王帮你,一点代价都没有么?”
第20章 ◎他是不是,特别辛苦?◎ 代价? 闻言谈宝璐耳膜嗡嗡作响, 发涩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没有点灯的光线,透过稀薄的月色勾勒出了岑迦南的脸。 岑迦南俯身看着她, 左手手掌撑在她的耳畔,几缕浓墨般的头发从金色发冠里垂了下来,缠绕到了她放在胸口的手指上。 他沉甸甸的健壮的身体不断散发着滚烫的热气,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始终是冷若寒霜。 她既然已经做出了引诱人的事,又怎会不懂岑迦南口中的“代价”二字指的是什么? 她后背又是一阵发麻,有些害怕地并拢了双腿,又觉得这的动作有些矫情, 便稍稍分开,“唔……”拱起的膝盖正撞在了岑迦南的腿上,岑迦南地手掌握住了她腿。 害怕地想往回缩腿, 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感觉自己的腿根本就抽不动,即便隔着一层又一层的里衣和被褥,依然有一种清晰地被岑迦南制压于掌中的错觉。 脑中浮现出了许多可怕的画面。她见过赫东延怎么折腾后宫里的宠妃, 那种恶心的场景,只是回忆起来她就想吐。 她又想哭了, 不知不觉眼底波光艳艳。 岑迦南的眼底越来越黑, 最后几乎黑到已经看不出异瞳的紫。 忽然, 那股压在她身上的沉甸甸的重量消失了。 岑迦南坐到了床侧,背对着她。谈宝璐茫然地扭过头,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落下去。她听见岑迦南淡声说:“你字写得不错,本王这儿缺个书童。你每三日过来, 为本王抄书。” “哦……嗯?”看着岑迦南在夜色中的背影, 她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听明白。 抄书? 要她付出的“代价”, 就是过来抄书? 岑迦南没再理她, 于她隔了一个掌心的距离躺下了,那条腰间的玉带,就搁在了一旁不远处的衣架上。 她还是没看清,岑迦南是怎么解的…… 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但无需岑迦南开口说话,他只用在那里,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檀香味,那天生骨子里带出来的雄性气息和压迫感,就足以令谈宝璐心神不宁。 她忍不住悄悄深吸口气,结果是弄巧成拙。 因为她发现,这股清冽的味道不只是来源于岑迦南的身上,还来源于他常年睡/过用过的被褥、床单、枕头…… 她僵硬地躺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亦不敢动,甚至连呼吸声也小心翼翼的。 可能是她的呼吸声在宁静的夜晚太过明显,已经合上眼皮的岑迦南突然开口问她,“还不睡?” 谈宝璐茫然无措地小声问:“我……我可以睡么?” 岑迦南淡淡地嗯了一声,“本王今日乏了,没功夫再亲自送你回去。” 谈宝璐脸皮涨红,指尖搔了搔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道:“我又,我又没要你亲自送我啊?” 明明,明明派一辆马车就好。 可是一个姑娘家大半夜从坐马车回去,也不像样子。 今晚,的确是她冲动了。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岑迦南没让她进来,她该怎么办。 岑迦南似乎真要睡了,背对着她的宽阔的背上像一座蜿蜒起伏的山。 谈宝璐将两手放在了胸口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里的漆黑。 她还是害怕,还是心神不宁。 这种恐惧让她的大脑异常冷静清晰,她开始仔细琢磨明日该如何说服谈俞和岑迦南合作。 她反复回想着方才岑迦南跟她说的话。 岑迦南说话不怎么温和,有时候甚至有些过于率直,但这种直截了当没有废话,最切中要害。 她现在的确势力太过弱小,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想要杀了赫东延,无疑是痴人说梦。如果她再不尽快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像今天这样受制于人的场面只会越来越多。 可是她一个女子,她又能如何呢? 她看向了岑迦南的背影。 其实算起来,今年的岑迦南不过也二十岁出头,同她大哥是一样年纪。 岑迦南的身世一直成谜,他虽然在宫中待过一段时间,但一直不知道他的父母究竟是谁。甚至有人骂他是个太监的孩子,可众所周知,太监怎么可能有孩子? 那么,当年年轻的岑迦南在官场上的党羽是谁?靠山是谁?师父是谁?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官场上的规矩? 她大哥谈俞尚且在朝中还有父亲谈魏,几位远方的叔伯,纵然官阶不高,但毕竟同在官场,血脉相连,也算有人守望相助。就算这样,如今也被整得这般凄惨,那时还没有成为摄政王的岑迦南呢? 岑迦南还是武官出身,没有支持的文官尚且可以活命,可没有援兵的武官多半会战死沙场。 岑迦南是如何爬到今天的? 他是不是,特别辛苦? 看着此时的岑迦南,他的影子与五年后那个缄默疯狂的岑迦南在她眼前反复交替。 一个人为什么会变这么多?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殿下。”她碰运气似的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她心想,如果他理她了,她就再多问一句。如果他不理她,她就一句话都不多说。 片刻后,岑迦南低低嗯了一声。 “殿下是不是……”谈宝璐眼睛乱转,万分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言。 “是不是什么?”岑迦南反问。 谈宝璐道:“是不是很喜欢征战?” 岑迦南似乎发出了也一声嗤笑,他的声音带了一点入睡时的鼻音,道:“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谈宝璐说:“我就随便问问,我听说殿下打过很多仗,立下了赫赫军功。” “没人喜欢打仗。”岑迦南回答道:“只要是征战,百姓就会流离失所,士兵就会战死沙场,那些人,他们是丈夫、是儿子、是兄弟,一将功成万骨枯,怎么会有人喜欢打仗?” 那你为什么…… 那五年你又为什么? “哦。”谈宝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不由更好奇了,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岑迦南变成了那个模样。 她思绪乱飞,身侧的岑迦南却突然坐了起来。 谈宝璐的心一下更提到了嗓子眼,“你,你……” 她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尖。 岑迦南好不容易睡下了,不捉弄她了,她闲着没事干非要将人叫了起来。 岑迦南起身后,从床边拾起他方才解开的玉腰带,然后他拿着玉带……竟将自己的手系在了床梁上。 谈宝璐看着岑迦南系在床梁上的手。 这是在,在干嘛? “现在,能睡了么?”岑迦南有些没好气地问她。 谈宝璐连忙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那就给本王,闭眼。”宽厚的手掌盖在了她的眼皮上,令她合拢了眼皮。 因岑迦南掌心的温度,谈宝璐的心一跳得飞快。 这种几乎要从胸口跳出的感觉,与方才的恐惧截然不同。 怦怦,怦怦…… 同样是飞快的,但后者有一丝欢愉在其中。 谈宝璐没有细尝其中滋味,今晚她太疲累了,心情又大起大落,脑中各种思绪纷纷杂杂,不知不觉竟躺在岑迦南的身侧,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不曾知道,当她熟睡后,岑迦南睁开了眼睛。 * 待第二日苏醒过来,床侧空着,岑迦南已经走了。那根岑迦南绑着自己右手手腕的玉带还在床梁上。分明他没对她做什么,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根腰带,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她没让自己再懒一刻床,飞快穿好衣物。她推开窗子,就见刚练完功的岑迦南,正在喂三只巨大的鹰隼。 那几头鹰养得非常好,爪子锋利,眼眸炯炯有神,羽毛乌黑油亮,张开翅膀时,足足有一人手臂宽长。 但谈宝璐莫名觉得,它们围着岑迦南要东西吃的样子,非常像谈妮和谈杰养的小鸭子。想到这里,谈宝璐忍不住抿唇偷笑了一声。 这一笑,岑迦南比老鹰还要锐利的眼眸,便直勾勾地射了过来,望见她时,眼尾上扬起的凤眼微微眯了眯。 见状谈宝璐吓了一跳,连忙往下一蹲,躲到了窗台下面。 她在窗台下躲着,没见岑迦南进来,进来的是几位岑迦南府上的侍女。 那侍女与她熟悉,已将她当成了半个主母。谈宝璐解释再三,那侍女也不信,为她更衣盘发时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 “殿下每日寅时起床练功,卯时出门上朝办公,亥时左右回府休息。今日不知怎的了,殿下起得比平常还要早呢,丑时就开始练了。” 谈宝璐问:“他每天办公到这么晚?” 侍女说:“殿下十分勤勉,亥时已经是回来得早了,有时候子时才回,有时候回来了还要见宾客。” 谈宝璐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岑迦南这么忙,难怪说自己缺个书童了。 因岑迦南的首肯,谈宝璐终于有机会见上谈俞一面。 天牢里,谈俞没被上刑,他端坐在牢房中,头发松散,一脸清灰。 “大哥。”谈宝璐见到这样的谈俞,眼眶不由一红。不过还好,还好,只要大哥还没被贬上路,他就还有救。 谈宝璐忍住眼泪,强打起精神,从食盒里一样一样拿出吃食,“大哥,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饭菜,牢房里的东西一定不怎么好吃,哥,你都瘦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46 首页 上一页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