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归双拳攥紧,脸色发青,死死盯着江柳月,艰难道:“后来呢?我娘她怎么死的?” 江柳月的眼波闪了闪,眼中泛着淡淡的水色,“新婚当夜小姐就上吊自尽了。” “她说,她这辈子生是姑爷的人,就算死也不会让旁人碰自己一下。” 路思归一愣,须臾,眼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发红,他怔怔地盯着江柳月看,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让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小姐死后,李家嫌小姐晦气,第二日就将尸体送回了江家,老爷大怒,叫人将小姐扔到乱葬岗去,不许任何人替她收尸,要让她曝尸荒野。” “可是,小姐死后怨气太重,执念太深,化身为鬼后徘徊于江家久久不去,老爷便找了江湖术士,将她镇压在江宅,小少爷……就是镇物。” “也是自那以后,江家越来越不顺,每况愈下,死的死,疯的疯。” 江柳月说到这里合上了眼,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过去那些景象,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作者有话说: 本月打算日更!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感谢在2023-06-29 22:00:07~2023-07-01 23:4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菜泡泡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福安城(五) ◎心结已解◎ 福安城(五) “那那个人呢?他有没有回去过?” 路思归看着江柳月, 一贯平淡的脸上升起几分复杂的情绪,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咯咯作响。 就连父亲二字他也不愿说出口, 可即便如此他心底也不可名状地期盼能听到肯定的回答,好叫他知道那个人也不完全是那么差劲。 “路公子回来过,只不过他来晚了。” 闻言,路思归心中的那根弦松了开来。 说到此处, 江柳月眼神涣散, 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他们都说他是骗子,骗了小姐真心, 负了小姐,只有我知道姑爷不是这样的人。他真的爱小姐, 他愿意为了小姐改去从前身上那些陋习,愿意去学习福安城中那些繁琐的礼仪,他甚至计划好了后一步的打算,姑爷是真的想要娶小姐。” 江柳月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压抑了十几年的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 她佝偻着背, 喉咙里发出悲鸣的呜咽声。 路思归一愣。 “是姑爷为小姐收的尸。我看着他在小姐面前嚎啕大哭, 看着他颤抖着身体将小姐葬入墓地。如果不是……墓地,对墓地!”江柳月突然站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一把拉住路思归的手,“跟我走。” 路思归跌跌撞撞的被拉着前进。 他被带着向山上走去, 越走越远, 越走越偏,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但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他要去见他的母亲。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便不再抗拒,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柳月身后。等到江柳月再停下时,他才看清楚自己到底被带到了哪里。 背靠青山,碧水环绕的地方有两座坟墓,墓碑上是用刀刻出来的痕迹——爱妻江词之墓, 另一座墓碑上刻着——江词之夫路情之墓。 在看到那两座坟墓时,路思归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他一把推开江柳月,跑到两座坟墓跟前,瞳孔倏地瞪大,往后退了几步。 时间静止了几秒,而后,路思归像是反应过来了,抬起手抚摸着墓碑的边缘,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爹、娘……” 路之鱼怔怔地凝视着这一切,眼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二叔。” 原来,这十几年杳无音信的人已经长眠在了这里。 少女神情紧绷,慌乱无措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之前的冷静、游刃有余卸去之后,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她抿紧唇瓣走上前,正当众人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时,岂料,路之鱼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咚’地一下,路之鱼朝着两座墓碑跪了下去,“二叔、二婶。” 见状,路思归也跟着跪了下去。 小孩的脊背挺得笔直,可头却耷拉下去,白嫩的后脖颈裸露在视线当中。他跪在双亲面前,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这是路思归鲜少会露出的脆弱的一幕。 或许跟被打回原型有关,变成小孩后他的心智也全然没有之前那么冷静了,情绪一变再变,容易失控。 就像现在,理智告诉他,哭泣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但他就是不可避免的落泪。 因为,眼前这两个人是他的爹娘,是他血脉的来源。 他抬起头,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我们一家人看来都不得善终。” 这个世道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不公平。 “月姨。” 路思归抬头望着江柳月。 一听这个称呼,江柳月的整个身子彻底一僵,她一手捂着口鼻,深邃的眼眶中再次泛起泪水,哽咽着开口:“小少爷,婢子当不得起您这一声姨。” “当的起。”路思归道,“您是为了我爹娘才在卧龙寺当了尼姑的吧,这十几年也一直是你在为他们守墓。” “月姨,能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少年擦了把眼泪,声线即使压的低也改变不了孩子的奶音。 江柳月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跪在路思归身旁默默祭拜的路之鱼突然出声:“告诉他吧。我想,他能接受。” 如果说路之鱼不出声还好,一出声路思归心中腾地纠紧,那种不妙的预感越发扩大,他扭过头,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路之鱼看,“你知道?” “嗯。” 路之鱼跪在他身边,没有看向路思归,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江柳月的回答。 这件事只能由江柳月来说,因为她是见证者,也因为,她代表了过去。 即使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全貌,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所知道的事情也是从久远的时间长流中传下来的不知真假的信息。 风把云雾吹动,空中的气息仿佛骤然凝固,周围出奇的静,路之鱼甚至能听到江柳月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许久,才听见江柳月轻声道:“是小姐杀了姑爷。” 路思归的瞳孔猛地拉大。 “你、你说什么?” “是小姐杀了姑爷。”江柳月又重复一遍,“将小姐的尸骨埋了之后,姑爷回到江家带走了你。” 路思归是作为镇物存在着的,如果镇物不在,那么怨魂索命,这是江家的劫,他们逃不掉。 “那日,我侥幸活了下来,却无法从江家离开,只好躲在水缸中苟且偷生。我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看见姑爷了,没想到没过几日他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孤身一人。” “在见到姑爷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是来赴死的。” 路情的死亡终结了江词的怨,但事情还没有结束,直到几年以后,一个叫常净的少年僧人途径此地,得知事情缘由后,作法为二人超度,至此以后,事情才算了结。 江柳月望着路思归,“小少爷,你的父母是爱着你的。” 少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敛了敛眸,视线落在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上,自言自语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们是爱着他的。 “月姨,能麻烦你件事吗?” “小少爷请说。” 路思归垂下眸,“可否,在旁边再立一座碑?埋些我的衣裳进去,如此,一家三口才算整整齐齐。” “不可。” 江柳月刚要拒绝,路思归便打断了她的话,径直道:“没什么不可以的,想必月姨已经知道了,我并非人类……”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其实我早就死了,如今行走这世上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将衣冠葬在这里,我们一家也算是团圆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江柳月有什么反应,偏过头对路之鱼说道:“那日,你为何要将我推下山崖?” 这是他最大的心结,也是他的死因所在。 他突然不想再去记恨了,没什么意义,而且那也太累了。 路之鱼跪在他的身边,没有扭头看他,少女的神情平静,琥珀瞳仁,睫羽轻颤。 “若是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若是我说我并非故意,你会信我吗?” “信。” 路思归紧紧盯着路之鱼的眼睛,毫不犹豫的开口,“你是我阿姊,我信你。” “你说你是故意的,我信,说不是故意,我也信。” “阿姊……” 小孩温软的奶音一字一句钻进路之鱼的耳朵里,这是路思归第一次不带任何嘲讽语气的唤她阿姊,这让她那颗素来波澜不惊的心忽地漏了一拍。 她微微瞪大了眸子,心下所有情绪尽数写在脸上。大概过了半晌,路之鱼才握了握拳,撞上路思归的视线,认认真真道:“我的记忆不全,小时候受了次伤,忘掉了一些事情,可那些仅存的记忆中,我从未推过你。思归,你是我弟弟,即便小时候嫉妒你分掉了爹爹的宠爱,嫉妒你一出现爹爹就顾不上我了,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爹爹之外,最亲最亲的人了。” 路思归注视着她,神色缓和无比,原本蹙起的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舒展开来,朝着路之鱼微微一笑。 “我信你。” “阿姊。” 他的心结已结,虽然仍然有点别扭,但还是会乖乖叫阿姊的小孩。 至此,福安城的事情告一段落。 路之鱼陪路思归将衣冠冢做好后,两人又朝着路情和江词的墓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做好这一切后也到了分别的时刻。 路思归尽管看着清冷,但对亲人或者说是在乎的人总会露出几分温柔。如今江柳月也被他算进了亲人的名单中,因此在离去前,他陪着江柳月说了好大一会儿话。 “他也变了不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商孟州走到路之鱼身边,双手环抱,静静地凝望着路思归的背影。 路之鱼点点头应道:“嗯,比起刚见面时他便要杀了我的那股狠劲,现在明显收敛多了。” 话音落地,她朝着商孟州道谢:“这次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亲自跑着一趟,恐怕这事现在还没办法解决。” 商孟州歪了歪头道:“干嘛这么客气啦!虽说本少主很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夸我,但也不会抢这种风头,何况,这件事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只是会麻烦一些而已。我来只是让这件事便利了些,小鱼儿,切莫妄自菲薄啊!” 路之鱼笑道:“好,那这句夸奖我就却之不恭啦。” “应该的,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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