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不少人爱巴结她,逢年过节时,总有些人会想着法地往长公主府送东西,皆是些罕见珍宝,长公主从未收过,唯有贤王送来的花花草草,没被拒之门外。 谢芷澜陪她修剪了一下枝叶,长公主望着这一盆盆花,不由感慨了一句,“他也是个苦命的。”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贤王,当今圣上是个没容人之量的,坊间一直有传言若非贤王幼时不良于行,只怕活不到现在。 长公主却清楚这并非传言,连贤王的不良于行,也是他害的,若非他只能坐轮椅,只怕早死了。 长公主这些年一直对贤王照拂有嘉,也有这个缘故,兄长作孽太多,她只能尽量弥补。她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也就跟谢芷澜能说上几句。她叹息了一声,道:“他比之岩还要大几岁,身边至今没个伴。” 谢芷澜道:“贤王温文尔雅又才华横溢,京城不少小姑娘对他有意,等他遇见心仪之人,肯定就快了,您不必太担心他。” 长公主没再说这些,含笑转移了话题,“你新送来的熏香,是不是又添了其他药材?我昨日比之前睡得还好,一觉到天亮,中间一次都没醒。” 长公主睡眠质量一直不行,这几年更是严重,她时常半夜惊醒,会梦到惨死的兄长,香消玉殒的嫂嫂,骤然丧命的父皇,还会梦到死于非命的夫君。 一条条鲜活的命,竟是比枝头上的花蕊还要脆弱,说没就没了,梦中总是大片的血,她走在血泊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头,手上是血,眼中是血,心口也在滴血,每每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她骄傲了一辈子,在外人面前从不肯认输,一直是那个气势凌人的长公主,没人知晓,午夜梦回,她总是被困在梦魇中,走不出,挣不脱。 谢芷澜笑道:“是加了些药材,母妃能睡好就成。” 长公主之所以睡得好,不仅仅是因为安神香丸的作用,更因为谢芷澜的陪伴,以往她总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每日都活在过去,近来谢芷澜一直陪着她,她心头轻松不少,有什么烦心事,会不自觉与她倾诉,谢芷澜总能恰到好处地宽慰她。 谢芷澜又陪了她一会儿,便寻了借口提出了告辞,“表妹最近在学女红,托我画几个崭新的花样,忙完这事,我再来多陪陪母妃。” 长公主笑道:“你快去忙。” 回来的路上,谢芷澜才又想了想周氏暴毙的事,她手下这么多人,唯有青祤最细心,谢芷澜打算让他亲自去查,心中有了计较后,她蹙起的眉,才舒展开来。 谢芷澜走进寝殿后,才察觉出一丝不对,他斜靠在八仙桌前,脸上没什么情绪。 谢芷澜的目光落在了那本书上,瞥见和离书时,心中一跳,莫名涌上一股子心慌来,她按捺下慌张,朝他走了过来,想问一句为何乱翻她东西,却又想起这是他的寝殿。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之前确实想过和离,按梦中的发展,他最后应该会称帝,没哪个皇帝会一生一世一双人,谢芷澜十分厌恶这个世道对女子的约束,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要从一而终? 不对等的感情,她不稀罕要。 她一时又想到了方婕妤,等他登基后,像方婕妤这样,对他有意的女子只多不少,他们早晚会走到和离这一步。 谢芷澜敛下了眸,无端显出一丝乖顺来,她生得漂亮,垂着眼眸时,身上的棱角都好似被打磨没了。 谢芷澜将和离书又夹了起来,不太自然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新婚时写的,谁让你当时那么恶劣。” 仿佛在说他不恶劣,她就不会写。 顾邵屿满腹不悦像被风吹跑的烟雾,一下散了个干净,她的一言一行恍若开关,轻而易举就能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其实他早有预料,刚成亲时,她对这桩亲事算不得满意,包括对他,也没有旁的情谊,这些他都瞧在眼中,她想和离再正常不过。 他伸手将和离书抽了出来,塞入了怀中,面无表情道:“先没收。” 面对她时,他脸上时常带着笑,谢芷澜还是首次瞧见他这个模样,不知为何,无端觉得心虚,她揉了揉鼻尖,终究还是顺了他的意,不太高明地转移了话题,“王爷打算何时走?” 顾邵屿脸色又臭了些,那些不快的情绪又咕噜噜冒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下巴,“这么盼着我离开?” 谢芷澜摇摇头,说了一句,“不是,我是怕北疆有不少事等着你处理。” 他确实还有不少事,二叔只是答应了会考虑,是否愿意同他合作还有待商榷,他不能离开太久,陪她两日已是极限,所以顾邵屿今晚就得离开。 他捏了捏她的脸,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那股无赖劲儿又冒了上来,“走之前再亲一下。” 刚刚他头一次被她亲,一时失神,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越想越懊恼,顾邵屿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很凶,还带了点惩罚的意味,先是啃咬她的唇瓣,察觉到她的躲避,动作才温柔了些。 他含着她的唇,亲了片刻,又撬开了她的牙关,试探般碰了碰她灵活的舌,缠着她共舞,谢芷澜被他吻得头皮发麻,腿都有些软,一吻结束时,脸颊也似染了层胭脂,红得滴血。 谢芷澜将脸颊埋在了他胸膛上,微微平复着呼吸,他伸手顺了一下她的头发,警告道:“以后少写那些有的没的。” 想和离除非他快死了。 谢芷澜也不知怎地,竟是说了一句,“除非你一辈子不纳妾。” 脱口而出后,她自个都怔了一下,心头乱糟糟的,说不上什么感受,怕他多想,她又补了一句,“我随口一说,想不想纳妾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 以她的性子,确实不会干涉,顾邵屿却清楚,她既然说了,心中肯定是介意的,他要是敢纳,她肯定二话不说会再写一遍。 他本就不看重女色,眼中也唯有她而已,纳不纳妾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多大的事,对上她略显懊恼的眼神后,他唇边溢出个笑,“管这么紧?” 谢芷澜没吭声。 “想管紧点也不是不成。”他眼中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唇,“再亲一下,我考虑考虑。” 他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坏。 谢芷澜踩了一下他的脚,越过他,抽走了桌上的书,又重新放到了书架上,懒得搭理他。 顾邵屿也没再逗她,懒洋洋说了一句,“养你一个就够费劲儿了,我哪儿还有精力应付第二个?” 明明在做保证,仍没个正型。 谢芷澜一愣,一颗心无端悸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在脱离掌控。 顾邵屿想起了正事,道:“听说周浩的女儿死了,我总觉得,她和你的遭遇,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件事我会让人调查,你不必……” 不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我自己查就行,王爷有不少事要忙,不用操心我的事。” 如今的她一身傲骨,凡事都靠自己,从不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她身上这股韧劲,既让他骄傲,又让他隐隐有些心疼。 作者有话说: 明晚见 感谢在2023-10-26 23:12:04~2023-10-27 23:3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遛弯儿 2瓶;peachi-、白鹿瞳、小篮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安慰◎ 下午, 谢芷澜没出去,见他无所事事,索性让他指导了一下射击, 她听小九说过, 他的箭术可谓百发百中,她让青黛将靶子拿进到了寝殿内, 好在室内面积大,只射击倒也不影响。 顾邵屿没拒绝,他仍是那副懒散的模样, 真正指导时倒也一阵见血,谢芷澜学得认真,练了一下午, 再射箭时, 准头还真好了些。 几个月下来, 她体力好了不少, 从拉不动重弓, 到精准射击, 已是质的飞跃, 纵使如此,结束时,手臂也有些发酸。 夕阳西下时, 她没再练习, 天气很热, 虽然没有跑动,也出了些汗, 她拿帕子擦了擦脸, 随后便出了寝殿。明日便是母亲的忌日, 谢芷澜让丫鬟提前备了一下香烛、纸钱等物。 谢芷澜亲自过去瞧了瞧,里面备的还有娘亲爱喝的果子酒,以前每年生辰时,娘亲都会饮上一些,小时候谢芷澜不太懂,只以为娘亲是喜欢喝酒。如今想想,娘亲未尝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自打有了她后,娘亲就被困在安国公府,她出嫁后的这十年,根本没有真正开怀过,如果没有她,以娘亲的性子,肯定早同父亲和离了。 谢芷澜心中沉甸甸的,胸口也似被压了一块巨石,为自己太迟钝,没能瞧出娘亲的不开心,也为自己太蠢笨,没能早些发现她死于非命。 天黑下来时,她才回到寝殿。 室内已点了两盏灯,顾邵屿坐在灯下,正在翻阅着什么,橙黄色的光线,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他立体的五官显出两分柔和,抬眸时,他眼神也不自觉染上了温柔,“不是喊人备个晚膳?怎么出去这么久?” 谢芷澜怔了一下,才恍然回神,她没提娘亲忌日的事,只道:“饿了?” 顾邵屿道:“还好。” 丫鬟已将晚膳送到了院中,青黛将丫鬟打发下去后,亲自提了过来,用膳时,两人都没说什么话,顾邵屿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晚上,她去沐浴时,他将小九喊了出来,“下午发生了何事?谁惹她不高兴了?” 若非了解她,顾邵屿都要以为是自己的离去让她不舍了。 记忆中主子一贯冷淡,何曾关注过旁人的情绪,自打回京后,小九才发现,他原来也是正常人,有喜怒哀乐,有喜爱的姑娘,也会为了她烦心,不再那么高高在上,活得更像个人了。 小九回神后,忙道:“王妃让丫鬟备了香烛一类,许是要祭拜谁。” 顾邵屿微微一愣,才意识到明日是什么日子,他本想半夜离开,这会儿却忽地有些不放心,晚上歇息时,他也没再吻她,只将人拥入了怀中,说了句,“早些睡吧。” 谢芷澜已然习惯他的怀抱,没一会儿便睡着了,顾邵屿没走,跟凌寒说了一声,让他先去找莫渊,他明晚再走。 后半夜外面落了雨,夏季时不时就有雨,雨来得快,停得也快,天亮时,雨已经停了下来。 谢芷澜本以为第二日醒来时他会离开,谁料一睁眼他竟还在,她恰对上他深邃的眸,他正静静望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谢芷澜愣了一愣,“怎么没走?” 顾邵屿将干净衣物,递给了她,“下雨了,今晚再走。” 谢芷澜没多想,他在身侧时,她睡眠质量会高一些,甚至没听到雨声,她往外看了眼,按时辰,天色该亮了,这会儿外面却阴沉沉的,显然还是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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