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相擦,越棠主动去和沈觅交待:“没有重伤,只有几处小伤,一点也不碍事的那种。” 沈觅还有许多话想要问他。 可现在两人是在南越使馆门口,不方便在这里多说什么。 沈觅抿紧唇瓣,“跟我回去吗?” 他的伤可以去她那里包扎处理,有话也能够到她那里慢慢说。 慕容祈既然不介意告知她越棠执行的这个任务,那么不管越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有没有将事情查清楚,沈觅都能直接告诉他结果,不用担心扰了他的任务。 那越棠此刻便彻底自由了。 越棠一怔,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看向前方的地面,刻意地去避开身侧的沈觅。 “今晚,就去殿下那里吗?” 越棠控制着自己,面上完全看不出紧张,仿佛接受良好极为平常一般,道:“那我明日再回慕容家,把今夜最后一个任务的探察结果告知少主。” 他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这回是彻底脱离了慕容家。 他的自由,是去她的身边。 沈觅心里还念着今晚南越使团使馆中的事,应了一声,便主动牵住他的手,在人群中往北朝使馆所在的方位走过去。 越棠手上还沾着鲜血,她丝毫不在意地直接握紧他的手。 他看着自己沾着血迹的手,跟在沈觅身后,抬眸去看她的背影,眼眸越发柔软。 沈觅干净的手指被染上腥气的鲜血,手上粘腻湿滑的触感算不上愉悦,可是十指紧扣在一起,便一点也不想分开。 此时天上燃起烟火,五光十色的亮光伴随着刺耳的炸裂声响起,耳边尽是百姓的欢呼。 这个时间,本应该是南皇陛下烟花宴的时间。 沈觅却冒着被怪罪的风险,从宴席中脱身出来,只是因为不放心,便来寻找他。 越棠在南越使馆中遇到不少公主府的暗卫,那时他便知,是沈觅担心他。 不过是执行一个任务,沈觅为何这样忧心?担心他担心到离开南皇陛下的寿辰烟花宴来找他。 沈觅本来就很了解他,越棠都不知道沈觅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 如今这回,沈觅大概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棠轻声问道:“殿下要带我走吗?” 沈觅应了一声,“我当然想。” 越棠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笑容却第一次露出些许黯淡。 一开始,沈觅说看上了慕容家一个暗卫,他。 凭她的权势,可以轻易摆平横在两人之间的一切阻碍。 可如今,他方才才知道,他牵扯到了南越、前朝,便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殿下,你好像看上了一个麻烦。” 是的,麻烦。 沈觅皱眉,“嗯?” 能有什么麻烦? 越棠没有立刻回答。 沈觅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可是,他不会瞒着她的。 “我是前朝的越棠。” 今日的事变便是南朝遗民,也就是宗良盛和宗青云,为了他而设下的埋伏。 沈觅紧了紧握着他的手。 “我知道。” 越棠怔愣了下。 心底有些酸涩,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殿下还愿意带我走吗?” 沈觅停下了脚步。 她总算明白了越棠这个时候低沉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觉得,他和南越有了牵扯,对于北朝的她来说,他是个麻烦? 沈觅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询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越棠受不住她这样看他。 他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极轻极轻“嗯”了一声。 “当然愿意。” 他本来就是为了她才选择离开慕容家的。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要不是沈觅的注意一直在他身上,或许都听不到他这应的一声。 沈觅接着认真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想带你回北朝。” 沈觅不是一个喜欢将心意剖白清楚的人,过往,她总喜欢留三分。 可是,对着越棠,她总想清清楚楚地让他知道。 明明白白地让他能够直面她对他的心思。 “小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永远都不和你分开。” 这样直白又热烈的话。 这处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沈觅的声音也不大,伴随着晚风,慢慢掠入人耳中。 越棠呼吸一窒。 他无措地握紧了她的手。 沈觅总是说看上他了,待他也极好,可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晚风微凉,吹在人脸上却滚烫。 越棠眼睫轻颤,手指也跟着微微颤抖。 他此时也极为克制,面上除了微微泛起的红晕,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可是,沈觅还握着他的手,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绪。 沈觅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心里又软又暖,一句软话说出口,看着越棠的反应,沈觅还想说。 “你不用担心南越,我们会把此事好好解决的。事了,你就要跟我回北朝,回公主府。” 沈觅捏了捏他的手,“你答应了的。” 越棠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 沈觅说话,他只点头。 越棠牵着沈觅的手继续往北朝使馆走去,他拉着她,便在她身前了一些。 他身量高,又走在前面,沈觅便看不到他的神色。 越棠松了一口气。 沈觅在他身后笑出声。 越棠也忍不住笑了。 将他心底最担心的事都说了出来,还得到了最肯定的答复,越棠方才还是有些压抑,此刻又完全轻快起来。 他在从使馆中留下的人口中听得今晚的三言两语之后,便有了他可能会有危险的推测。 随后宗良盛赶来,宗青云气喘吁吁地跟着。 在宗良盛动手之前,宗青云几乎是吼着同他说清楚。 ——他到底是谁。 宗良盛当时对他动了杀意,越棠看得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动宗良盛,只是先将他敲晕,独自去和宗青云详谈。 他的身世,他的意愿,他的选择。 越棠对自己很小的时候,并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还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记得,自己有记忆时,就四处流离。 除了一处又一处地搬来搬去,他就从没被允许踏出过院子一步,除了照顾他的侍者,他便从未见到过任何人。 从他会说话开始,侍者就在为他启蒙。 他那时的记忆支离破碎,最多的,便是将他关在房中,他只能待在暗室的窗下,独自面对着一卷又一卷的书册。 直到一次流离中,他和照顾他的侍者失散,再睁眼后,便到了慕容家。 有这样的记忆,他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探究清楚的执念。 如今突然让他知道他是前朝血脉,便要让他抛下如今的全部回南越? 更何况,那么多年,南越也未必真的就需要他这个人。 不过是想要这个前朝血脉的名义。 越棠将今日的事都告诉沈觅,说完,便顿了顿。 “我的身世,殿下都知道?” 沈觅点了点头。 越棠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慢慢叹息了一声。 “我只喜欢殿下,殿下说的,我都信了,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她说过的,她会带他一起回北朝公主府,便不能反悔。 沈觅抱住他的手臂,靠近过去,笑着看他。 “那是自然!小棠,你也太好让人欺负了。” 在她面前,越棠轻易就交出了他的真心。 越棠看她一眼,有些不高兴。 “殿下也不逞多让。” 明明就是她先喜欢他的。 是沈觅先招惹他的,在马车上拦他,摸他的腰,给他公主府御令,为他学江南话,对他一点不设防。 她是北朝皇储,居然敢在他面前这样。 但凡他存了半点不好的心思,她都会有大麻烦。 越棠一开始觉得沈觅实在是好骗好糊弄得很,一国皇储居然那么没有防备心。 可后来,他便觉得,她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待她。 都是她先的。 沈觅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来。 “那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 她喜欢他,又不是只因为这一世。 越棠没有过去的记忆,那这便就是他如今记忆中的第一次。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轻易交出了他的喜欢。 “是不是真心,我看得清的,我又不傻。” 越棠语气不太高兴。 他再次强调,“是殿下你先喜欢我,你先对我好的。” 沈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越棠面无表情看她。 沈觅立即抿住笑容,眨了眨眼,顺着他道:“对,都是我先的。” 只有真心能换得来真心。 都是她先不抱利用之心、不怀不善之意待他的。 越棠又回忆起那日的江南烟雨。 雨天总是湿漉漉地,那日的江南却让人想起雨下的桃花,雾蒙蒙地就像是羞红的脸颊。 南都的烟雨织就成能够网罗天地的情思,让人逃无可逃。 如今的回忆中,他在车下仰头看她那一眼—— 她笑语嫣然,灿灿如朗月莹星,在记忆中隽永千古,一眼万年。 越棠回过神。 面前的沈觅认真想着今晚的事,“小棠,你想怎样就怎样。是先回去南越处理好此事,还是义无反顾跟我走,都行。” “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沈觅不知道这个小世界投影的终点在哪里,越棠又会何时恢复记忆。 但是她在这里一刻,便要顾好这个世界的平稳。 南北朝两国必有一战,南越和中原也终要有个结果。 第二世,是越棠独自统一了能够到达的全部疆域,这次的一世,二人可以一起。 “我们还有……生生世世。” 走到使馆前的巷口,沈觅让今晚随行的暗卫都回去休息,她和越棠一起慢慢走回去。 巷道尽头是灯火通明的使馆,巷道中便只有远远撒过来一点的灯光和皎皎月光。 越棠从没有听过人会有说不完的情话。 可沈觅所说的每一句,都让他觉得无比真心。 少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人原来还可以这样高兴。 就像是浑身泡进了蜜罐里,呼吸间都是沁到心底的甜。 越棠忽然拦住沈觅。 沈觅不明所以,抬眸看他。 她的眼眸映着月光,漂亮地胜过世间全部的珍宝。 越棠心跳如雷。 他突然想冲动一次。 他问,“我可以亲吻殿下吗?” 沈觅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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