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和老板娘对视一眼,若是方才的是道士亲眼所见,那之前的呢? 两个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掌柜的面色显然有些松动,早上本来热闹的开张,方才被王六如此一闹,熟客都走了。 显然今天的买卖要受到影响了。 他们小本经营,每日的吃食都是提前备好的,若是卖不出去,今日就白瞎了食材。 亏银子,虽然他们经营多年,不差这么一星半点,总归是不痛快。 云霁不动声色地扫了两人一眼,又缓缓道:“钱财本是身外物,本道掐指一算,两位本不愁吃穿,只是生性朴实勤劳,闲不下来……” “你说的怎么那么对!”老板娘认同的直拍大腿。 云霁又道:“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两位不愁衣食,家中长辈也去岁过世,本应是膝下儿孙绕膝才对……” 两人齐齐一愣,面色瞬间黯然了下来,就连刚才满面不悦的掌柜的,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道长句句属实,真乃神人,家严去岁冬日过世,家慈也跟着去了……我们二人的确是老来无子……” 老板娘眼眶含泪:“求道长指点一二。” 云霁了然地叹了口气,本下意识地装腔作势要摸胡子,手却只摸到光洁的下巴。 他面色顿时为难了起来:“并不是贫道不愿意帮助二位,只是方外之人,生平便是鳏、寡、孤、独、残、泄露天机太过……” 掌柜的点头道:“小的理解。”说着,人便走进了屋。 不多会儿,抱着个黑色木匣子过来,二话不说便塞到云霁怀中:“聊表诚意。” 匣子是胡桃木打造,并没有雕刻繁华,看上去便很朴实,却是推拉的上盖。 云霁心中微动,背过身,伸出食指缓缓向上推了那么一下…… 便看到累得整整齐齐,白花花的银锭。 老天垂帘,本是想胡乱诈一下,白嫖一顿饭,却因为太能忽悠了,将两人的棺材本都坑到手了…… 自己这功夫果然是到家。 云霁缓缓合上了盖子,转过身正色将匣子递还回去。 “相逢即是有缘,不必如此破费。”他说着,四下一瞄。 便看到掌柜的收银的钱匣。 走过去,拿出一把铜钱出来,数了三十六枚铜钱出来,一字排开, 放到了桌面上。 “我大曦明川胜地,十大明川,三十六个大小洞天,这便是今日的卦金吧。” 一匣子的银锭不要,只要三十六文铜钱。 夫妻俩对视一眼:高人! 高人就是如此高风亮节,深藏不露。 谁曾想,云霁将三十五文钱推到两人面前:“虽天意使然,让贫道与两位结缘,可饭钱拖欠不得,这是饭钱……” 说着又将剩下的一枚铜钱划到自己面前。 “这是我收的卦钱。” 两个人被忽悠的齐齐点头,眼泪汪汪:“道长,道法高深,仙风道骨,令人敬佩啊……” 云霁抬手示意不必多说,开始步斗踏罡。 步行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一数坎兮二数坤,三震四巽数中分,五寄中宫六是乾,七兑八艮九离门,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急急如律令——” 他说着,步伐微动,脚踩在方位点上,随着他的疾步行走,周围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偏偏云霁两指并拢,自上而下一划,随着他“令”字落地,只听砰的一声,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符纸,且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这一阵仗很是唬人,掌柜的两口子眼睛都看直了! 忽然跪下便开始磕头。 全然忽略了云霁手被火燎了一下,疼得一个哆嗦! 眼明手快的拉过一旁盛有混沌汤的大海碗,将手戳了进去,灭了火。 他将碗递给二人:“喝了吧,一会再听贫道的指点便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头商仲卿跟着逐月,前面的逐月步子停顿了一下。 忽然回头! 商仲卿及时躲在了一块立着的牌匾后。 逐月好像没发现身后有人跟随,或者是发现了故意兜圈子。 随着七拐八绕,商仲卿看着她们走了一个又一个巷子…… 分明走的不快,若是往常,她能陪她们溜到天荒地老。 可一阵冷风吹来,她便再次头重脚轻,浑身打着摆子。 到底吹了一夜冷风,病了。 可她不愿意放弃天理教的追踪,长老一职,在天理教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机不可失。 她眼光了一下头,尽量在天旋地转中,走直线。 她看到右手边上就是一个医馆,百草堂。 只可惜她此时无暇抓药,跟着前面的人再次走到一个巷子里。 她此时感觉浑身上下都很冷,打着哆嗦,仿佛随时能倒下…… 可她咬咬牙,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死撑着追。 前面长长的巷子,她跟了上去,前面的人一直没回头,一直超前走。 直到前面出现了一堵墙。 是个死胡同。 商仲卿直觉不好,可此时周围已经没了掩体。 前面的人好像并不因为没路而气馁,反是转身看着商仲卿微微一笑。 调侃道:“姑娘,跟到此就好,前面没路了。”
第508章 饶你一次 说来也是商仲卿运气好,遇到的是性格温和的逐月而不是胡不归。 此时逐月走了很远的路,前襟隐有血迹,显然是伤口崩开了。 她脸色煞白,可饶是如此,她面上仍是带着笑意,看向商仲卿问道:“姑娘步伐沉稳,应该武功不弱,敢跟上来,证明有胆有识,可是遇到了难处,或是想要加入天理教?” 教中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拉来一个武功高强的姐妹,也是不错。 拉朝廷唯一的女将军,且是东远大将军,加入天理教…… 商仲卿哑然失笑,耳朵嗡嗡,觉得有些可笑。 她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刚开口道了句:“我操”纵千军万马,岂能入贼—— 眼前便是一黑,栽倒在逐月的怀中。 逐月伸手摸了下商仲卿的额头,滚烫一片,都有些烫手。 这才发现,姑娘浑身发烫,竟是病了。 怪不得一直跟着自己…… “原来是病了。”逐月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松了一口气。 “方才过来,好像看到个医馆,百草堂,带她过去吧。” 边上的下属却岿然不动。 逐月疑惑抬头,便看到下属盯着昏迷倒下的商仲卿愤恨道:“长老,她方才骂你!” 逐月:…… 商仲卿到底是体力好,不过一副药下去,两盏茶的时间,人便悠悠转醒。 周遭是草药的味道,她恍惚起身,发现自己躺在草席上,墙上挂着悬壶济世的纂书。 “姑娘,你醒啦?”百草堂的伙计过来扶着她下地。 “你方才昏了过去,被人送了过来……值堂的大夫给问的诊……” “您这是风邪入侵,着凉了。” 商仲卿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睛则是微微打量四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此处是个不大的医馆,是她方才路过的,地上有没炮制的草药,还有碾子。 想必先前伙计正在碾药。 堂中不大,除了她还有个奄奄一息的老婆婆,在被另外一个伙计喂药…… 东北方向还有个衣衫破烂,鼻涕当啷的小童。 脚上的草鞋掉了一只,光着的脚黑黢黢的干涸着泥巴,另外一只尚存的,大脚趾顶了个窟窿,不知道是不是踢到哪了,带着暗红色的血痂…… 此时喂完老太药的伙计,过去又去柜上拿了瓶伤药,过来给小童身上的伤口擦药…… 中堂有个桌案,一个中年医者在那落座,前面放着脉枕。 此时正低头看着医书。 商仲卿的心,沉了下去。 人被她跟丢了! 她忍不住握拳,心里懊恼,面色倒是不显,一旁的伙计道:“姑娘可是在寻人?” 商仲卿眼风扫了过来,眼神不经意间带了丝凌厉之色,不怒自威的气势溢出,骇了伙计一怔。 她很快收敛了气息,温声道:“是的,方才我昏了过去,后头的便不知道了。” 伙计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姑娘方才被一位圣姑送了过来,先是牟大夫给号的脉……”他眼神落向大堂看书的中年人,意思那就是牟大夫。 随即又道:“说你不过是风邪入侵,一副伤寒药灌下去便是,不过我们店现在人手不够,熬药要稍微等等……” “圣姑神情一松,便将随身带的圣水给你灌了下去……” “她人呢?” 伙计道:“见你没事,圣姑便走了,圣姑真是个好人,我们百草堂虽然不像广济堂那么铁面无私,可开门做生意,没诊金也的确没办法救治所有人,给老太和小童医治……” “圣姑放下了银子,这才救了两条命……” 一旁的小童和病得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哽咽着道:“天理教好人多啊……” 商仲卿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浮现过一丝挣扎。 她作势要朝怀里掏诊金,“要付多少诊金?”怀中一空,忽地想到她本是失意饮酒,月下独酌,后来被云霁诓骗出府,哪顾得上带银袋…… 面无表情的她,神色难得有一丝不自在。 还好伙计摆摆手:“姑娘只是在这歇息了片刻,用的药也是天理教的圣水,不用付诊金,倒是圣姑临走之前怕姑娘病势加重,留下了诊金应急……” 说着,将一颗银豆子递还过来:“姑娘既然醒了,若是不抓药,银子便给你返还给圣姑……” 商仲卿摊开了手掌,伙计笑着将一颗黄豆大小的银子放入了她手中。 这颗银豆子分明重量很轻,又分明很重。 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五指并拢,往门外走去,想了想,还是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朝廷剿灭了天理教,你觉得可应当?” 伙计一愣,赶忙摇头:“姑娘莫笑,小的见识短浅,哪里懂得朝廷的动作,只是朝廷……” 他想了想,斟酌了下:“朝廷其实挺好的,可到底还是有贪官污吏,陛下再是圣明,也有皇恩眷顾不到的地方……天理教的人小的接触的其实挺多……” 商仲卿闻言问道:“那你接触的,是好人多还是恶人多?” 伙计还真是仔细想了想:“他们不说他们是天理教的,谁会在乎?” “在小的看来,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平头的百姓,只是我们遇到了不公,便也是将就忍了……” “天理教的人要敢想敢做敢当一些……所以有的朝廷管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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