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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同伴拉走，忿忿留下一句：“你们一家都应该不得好死！坏分子！” 周围人见此，纷纷指点议论起来，声音细细碎碎，好在大家都还算有理智，没有直接动手发生肢体纠纷。 江少被人群围在中间，斥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最后不知道是谁将菜叶子砸在他头上，不疼，但让他难堪地低下头，面对人群时茫然又无措，最后拨开人逃似的离开。 江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身边人越来越少，四周重新回归寂静才喘着粗气停下。 镜中花，水中月，过往的幸福最终还是破碎，他回归了现实。 江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爹在牢中，人人喊打，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而他娘早在一天前就离开江家，留了一笔钱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往常疼爱他的长辈变成豺狼虎豹，谋划着如何瓜分江家，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江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充满铁锈的血腥味，他应该恨花翠的，恨她利用他，恨她让他变成如今模样。 可每晚辗转难眠的时候，他还是想她，想大声质问她，渴望再次见到她，渴望她身上能让人安心的味道。 ……也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的。 江少没忍住在心里为花翠辩驳，毕竟他爹的确是做错了事，翠翠只是不忍心看他继续错下去。 江少这么想着，下意识走到花翠现如今的居住地，这是她搬走以后他第一次去找她，江少在门口踟蹰半天，始终没勇气敲门。 要不......还是算了吧，江少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等过几天，过几天风波停歇后他再来。 对，他过几天再来！ “吱呀。”身后的门却突然打开。 江少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僵硬地转身，门开了，走出来个脑袋扎着小啾啾的小女孩，小女孩见了他同样一愣，然后笑眯眯地问：“哥哥，你是来找妈妈的吗？” 江少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是记忆中的数字没错，所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叫花翠妈妈？ “你……你的妈妈是谁？” 花颂时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哥哥，没等她开口，里面又传来声音，“颂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江少心猛地一沉，这不是花翠的声音，而是男人的，声音他还格外熟悉，让他一下子就从记忆里把声音的主人提出来。 赵齐明，阴魂不散的赵齐明。 赵齐明的确是在花翠家，临近中午，他借着邻居的名义过来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撸起袖子准备做午饭。 花翠没有拒绝，免费的钟点工不用白不用嘛，她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就在客厅陪着颂时玩，别提多惬意。 赵齐明问：“颂时，谁来了？” “一个不认识的哥哥。” 哥哥？赵齐明解下围裙走过去，他在心里疑惑会是哪个“哥哥”，见到来人，他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江少同样如此。 花颂时年纪虽小，但敏锐地察觉到了现场气氛不对劲，异常焦灼，漂亮哥哥和赵齐明之间，她选择后退一步拉住赵齐明手，然后小声喊了一句：“爹。” “没事，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叔叔。”赵齐明安抚性地拍了拍颂时肩膀，温柔地和她商量道，“先进去找妈妈玩一会儿，好不好？” “好。”花颂时乖巧点头，离开时还非常有礼貌地和江少挥手道别：“哥......叔叔再见。” 江少勉强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 目送花颂时进了屋，赵齐明恢复脸上的冷淡表情，“江家现在一团乱，你不去做你该做的，来这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阴魂不散！你、你……”江少眼眶泛红，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难过，他咬牙，“你赶紧、立刻离开！” 翠翠是他的未婚妻，江少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们还没有分手，如果没有这些事，再过半个月就应该是他们的婚礼了…… 婚礼啊，他期待了那么多年、在梦中举行了无数遍是婚礼。
第122章 赵齐明只是微微蹙眉：“江少, 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说这些？” 今非昔比，如今倒像是两人身份逆转过来，衣冠齐楚从容不迫的是赵齐明, 狼狈不堪的人却成了江少。 江少一时哑然：“我......” “拜你所赐, 我的耳朵直到现在都还会疼, 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赵齐明脸上笑意很淡, “就凭......现在站在门外的是你不是我。” 他想, 江少应该感到后悔, 后悔当初因为高傲和不屑而没有将他赶尽杀绝, 才让他有机会一步步爬上来。 江少死死咬唇：“你让开，我要见翠翠。” “你是来求她放过江家吗？” 江少没有想过这些，心脏倏然收紧, 感到一阵揪疼, 不想听他对自己的羞辱和刻意诬蔑，他又说了一遍：“我说了, 我要见她！” “那我也说了，她不想见你。” “你骗人, 她会见我的！” 江少红着眼睛不肯相信, 他连翠翠的面都还没见到, 一定是赵齐明故意这么说的！对，他故意的, 故意不让他们见面！ 然而, 花颂时却在此刻怯生生地从门内探出脑袋, 她看着赵齐明小声说：“妈妈说，厨房水已经烧开了, 她让你快点滚回来。” “好，我马上回去。”赵齐明收起脸上讥诮神情, 温柔地回答道，等转头面对江少时他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现在你该相信了，走吧，不要逼我动手。” 其实在这之前，花翠并没有说过不见江少，只是赵齐明于公于私都不想让两人见面，所以才擅作主张拦着人，可花翠还是让颂时传话表明她的态度。 不见。 江少脑子乱糟糟的，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和花翠见一面，却连她半个人影都没看见，被另一个男人拦在门外。 赵齐明面无表情地说：“她不想见你，你只会带给她困扰，以后也不要来了。” 江少无力反驳回答他的话，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门重新关上，并不算响的“砰”一声，却震得他心口发麻。 ......或许，或许他不该来的。 如果不来这一趟，他还能自欺欺人。 一周前，江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拥有一切，而此刻，他又失去了一切在乎的人和事，变得一无所有。 江少傻傻地伫立在花翠门口，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和饭菜香气，他就那么默默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从小就爱哭鼻子的人现在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偶尔才会眨眨酸涩的眼睛。就当是可怜他，江少在心中祈求，开门吧。 天色渐渐变暗，门始终纹丝不动，双腿已经站得快没有知觉了，江少麻木不仁地抬起手，他想敲门，最终还是放下手臂转身离开这里。 他来这一趟的目的是想问花翠，几年相伴，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会同塌而眠交颈而卧。 接近他，她有没有一刹那是真心的？没有江健强，没有别的目的，仅仅因为是他。 不过现在，答案好像已经出来了。 * 屋内，花翠正舒服地半倚在沙发上，她问：“人已经走了？” “嗯。”赵齐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他低低应了一声。 花颂时扬着小脑袋好奇地问：“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是一个不重要的人，颂时不需要知道。” “噢。”花颂时乖巧地点点脑袋，她挨着花翠坐下看她喜欢的小人书。 花翠摸摸她脑袋，突然想到她这几天一直跟她宅在家里，也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不知道会不会感到孤独。 虽然有她和赵齐明在，但孩子嘛，总归还是和同龄的小朋友更有话题。 花翠这么想着，直接问了出来。 花颂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完花翠的脸色后才摇头说：“不难过，我和妈妈在一起很开心。” “真的吗？” “嗯嗯。” “可是我不喜欢说谎的小孩子，好孩子不能说谎哦。” 花颂时有些心虚地眨眨眼睛，小声地改口：“偶尔也会想妞妞姐姐，还有宁宁和小芽她们。” 这些都是她在青山村交的好朋友，几个小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花翠默不作声，她有些苦恼地想，当初她自己是轻松地一走了之，没有再回去过，而赵齐明这些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混得人模狗样，他没说她也没问。 就是可怜小颂时，被亲娘扔在村里自生自灭，后面虽然被她收养，但她不久后也走了，这孩子放在现代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 “还想奶奶和瓜子。” “瓜子？” 赵齐明在一旁解释，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是她喂的小鸭子，给它取名叫瓜子。” 虽然“母女”俩没有血缘关系，但有些地方意外得相似，花翠当初在村里时也爱养这些小动物，养出感情了，以至于后来她不管去哪，身后都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嘎嘎直叫唤。 那画面可爱极了。 “奶奶说瓜子是村里最聪明的鸭子！因为我喂得最好！”花颂时骄傲地挺起小胸膛，“我把它养得肥肥的！将来我还要养更多小鸭子。” “哇，那颂时好厉害。” 花颂时露出害羞的笑容，“等过年的时候，我又能见到瓜子了。”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妈妈呢，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虽然大城市有很多青山村没有的东西，但花颂时还是很想回去，村里不仅有她的好朋友们，还可以下河捞贝壳，去山上摘果子，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鸟蛋。 爹爹说等过年的时候他们就能回去，但现在，花颂时更想和妈妈一起回去，这样那些讨厌的大人就不会再说她没人要了。 她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有一个很厉害的妈妈！ 花颂时问完这个问题后，气氛便微微有些凝滞，花翠隔了会儿才笑着捏捏她脸蛋：“那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好吧。” 赵齐明担心她又问出别的，连忙刻意岔开话题：“今天要练的字都写完了吗？不可以偷懒不写。” 花颂时苦着张脸摇头，她还没开始写呢。 “那现在就去写，写完拿过来检查，好不好？” “好！”花颂时点头，噔噔噔跑回房间开始写作业，赵齐明暗暗松口气，客厅霎时安静下去，静得仿佛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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