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橓回道:“红尘一境发生了一些错乱,我花了时间在找你。” 好在是找到了。 池鱼重新抬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红衣少女又回到了城楼上。 “嗯?”她从方才那不知为何陷入短暂奔溃的情绪中走出,并没第一时间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刚刚明明看到她……” 话音未落,那女子又以刚刚池鱼看到的姿势,再一次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这一回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城楼的方向,只见那女子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即将触到地面的一瞬间,身影就化作尘沙消散在了空中。 然后下一刻她又回到了城楼上。 “你觉得她熟悉吗?” 池鱼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女子身上:“不熟悉。” 同时她松了口气,一切都是幻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她对那个少女一点也不熟悉。 其实在看到少女身影的一瞬间,池鱼有过一丝怀疑,这既然是她内心深处的世界,那站在城楼上的少女会不会是她自己。 可待她回过神来便觉得不可能。 那少女的眼睛虽也很大,但是仔细看来五官与她并不相同,她脸颊两侧没有这么多肉,眉毛也不似那少女,硬朗又挺直。 池鱼的眉毛弯弯的,也因此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格外温柔可爱。但那少女哪怕脸上没有脱去稚气,却仍叫人觉得英气非凡,张扬明媚。 即使是去赴死,也不见丝毫胆怯和犹豫。 池鱼摇头,她可做不到,活着多好,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活一世了。 年纪轻轻,这般想不开。 另一点她确认那少女不会是她自己的原因,便是她年龄与池鱼相比还要小了一些。 这一跃而下便是不可能活了,可池鱼维持着生前的容貌和衣着,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素色衣服,裙子上绣着点点木荷,雅致又简单。而池鱼的年岁怎么也得十六七岁了,同那十四五岁的少女相差甚大。 这不是她,那又是谁呢?总得是对于池鱼非常重要的人,才能出现在她的红尘一境里。 不死橓回来后池鱼的胆量大了许多,再见那少女自城楼上跳下两次后,她略微思考,便决定去城楼那边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 这环境四处对她皆不设禁,池鱼轻而易举就穿过了城门口的把守,走上了城楼。 上了城门她才发现,原来城楼竟有这么高,可以看到很远处的情景。 而自她走上来以后,她甚至能感受到因为身处高低扑面而来的阵阵微风。 池鱼没有去从近处看那还在不停跳楼的少女,她一登上城楼,就朝远处眺望去。 原来从高处俯视一座城池是这样的感觉。 所有的人与车马都变得很小,高低错落的房子只见屋顶或褐色或深灰的瓦片。远山不被遮挡地呈现在眼前,连天空都近了许多。 但是那宽广的道路却显得愈发宽敞了。 那条路不知道通往的是什么地方,但是在池鱼目所能及的道路尽头,有一人骑在高高的黑马上,立在路的中央。 他与那路边所有望着城楼的人一样,远远地注视着这里,可池鱼却觉得,他与旁人又是不一样的。 那男子身披银色铠甲,手中长戟点地。那头盔遮去了他大半张脸,所以池鱼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直觉地能感觉到,他是这幻境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突然,池鱼发现她余光中身旁一直在跳楼的少女消失了。 当她转头向那个少女的方向看去的时候,池鱼的双腿好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一步一步坚定地向那个少女原先在的地方走去。 不好!她心下大惊,莫不是她离那幻境中人太近了,红尘一境要她去代替那不停跳楼的少女?
第10章 10、红尘一境(三) 有那么一瞬间,池鱼体会了一把灵魂附体的感觉。 不受控制的不仅仅是她的双腿,她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匣子里,什么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装着自己的匣子在一步步往前走。 我怎么了?池鱼心想,她也在脑海中问不死橓:“它要带我去哪里?我若是代替了那少女,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吗?” 如果不能,有没有人能救她;如果没有人能救她,她现在还能怎么做? 可若是一跃而下会死,那她还能怎么死呢。 这样想着,池鱼心中踏实了些许,可是紧接着不死橓从脑海里的声音却让她大骇。 不死橓问:“你是谁?” 轰—— “我……我是谁?”池鱼喃喃道。 就在这一刻,她身体的掌控权回到了她的手中。 可是池鱼茫然地撑在城墙上向远处望去,全然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又觉得一切发生的非常理所应当。 她好像就应该在这一日爬上这城楼,眺望那猩红色的远方。 而池鱼从城墙上看到的景象也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一同往常,人们都在过着寻常的生活,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在更远的道路尽头,并没有一个披着铠甲、骑在马上的将军。 池鱼趴在墙上,看着那一如寻常的城市里好一幅宁静祥和的模样,笑得好不满足,然后她开口说:“那您一定要记住您答应的。”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但她却好像能听到那她想交流之人的回应,不知她究竟听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爬上城墙,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河山和高阔的天空,动作慢悠悠的转了过去,背对着城池,向后倒了下去。 那下降的过程是一个从缓到急的变化,当池鱼跌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属于她自己的意识才猛地被惊醒。 可是已经快来不及了。 耳边是喧嚣的风声,眼前是一轮血红的月,池鱼忽然觉得这个她过去厌倦的景象,仔细看来也挺壮丽的。 第二次的死亡,大概就是彻底魂飞魄散吧。 想到这里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努力过了,答应不死橓要来这人世一次,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挣扎一回,她为了转世尝试过一回,也算对得起这做鬼的三百年。 若是仍然落得这样的结局,她也认了。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感觉到疼呢?她虽很久没有知觉,可是内心里还是不愿意疼的。 可池鱼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将她托起的手。 池鱼惊讶地睁开眼睛,将她托住的正是方才在道路尽头的那个将军。 那头盔遮去了他面容的二分之一,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宛若能盛满一水银河的黑眸,此刻紧紧地盯着她。 这眸子她为何如此熟悉? 可就在这时,池鱼与那人重重地落到地上,同时她越过那男子,看到他们二人的上方原本雄伟壮阔的城楼正在分崩离析。 先是几块楼顶的瓦片落了下来,很快那城墙的砖也一块块碎裂开来,露出里面巨大的岩石,随着越来越多的砖块瓦解,最后那些石块也滚落到地上。 池鱼意图提醒这男子避让,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便试图起身将那人推开。 可是那男子却对周边落在身畔的碎石置若罔闻,见她挣扎便把池鱼紧紧拥入怀中,以血肉之躯试图替她抵挡那落下的石头。 眼看着一块巨大的石块就要砸在男子身上,池鱼动弹不得,只能心中大喊:“这人有病吧?自己要挨砸,别抓着我一起被压扁啊!”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石头砸到了男子背后,可他好像只是在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低吟,硬生生抗住了这样的重击。 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了。 池鱼吃惊地再看向搂着自己的那人。 却发现那人的铠甲不知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青色的衣衫。 遮住他面容的头盔正在化作一片片碎片顺着风飘散而去,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束在一起,半披在脑后,又被那石块落地的尘沙扬起几丝吹落在池鱼的脸上。 方才被那巨石砸的一下终究还是对他身体有所损伤,过了片刻便有一丝血迹从他的唇边隐隐落下。男子抬起左手,用指节在唇边胡乱地抹了一下,眼神却未离开池鱼片刻。 是穆周山。 怎么是穆周山? 池鱼心中有无数个困惑:这不是我的红尘一境吗,他为什么在这里?还是说他在我的幻境里,我的内心深处怎么会幻化出一个穆周山来? 可是池鱼又被眼前的穆周山看呆了去,他那张精致神艳的脸上此刻沾染了尘埃,原本淡薄的嘴唇因血迹变得殷红,便成了一种精美绝伦的破碎之感。 池鱼忍不住伸手,去将他脸上的污泥擦去。 大师兄都不愿意让别人跌在自己的鞋面上,怎么可能忍受沾染上凡间的赃物呢。 正在池鱼的指尖触摸到穆周山脸颊的一瞬间,穆周山却突然从梦境中醒来。 他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池鱼在心中不满: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吧。 同时她也确信了一点,这不是她幻化出来的,这就是穆周山本人。 她的幻境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穆周山继续自语道:“就因为你和她有一样的名字吗?”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整座城楼终于彻底坍塌了,那大片倒下的城墙落至空中的时候直接掩盖住了诡异艳丽的天空,直直冲着穆周山和池鱼的方向压了过来。 她的世界被一片黑暗笼罩,在池鱼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刻,她想道:“那个一直跳楼的少女,也叫池鱼吗?” * 红尘一境内无论发生了什么,归根结底都是幻境中的虚幻缥缈之物,并不会显现到真实的世界里。 随着每一个万云修士的历练,真要追究起来,红尘一境已经在幻象中崩塌过无数次了。 可是这一次的崩塌并不一样。 红尘一境原本藏在一个山洞之中,此刻整个山洞都倒塌了。 玉清然正指挥着几个内门弟子一同用灵力将那些巨大的山石碎块挪开,现如今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 他同那些弟子说:“秘境入境尚不稳定,我怕还会发生二次塌陷。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一人前去便好。” 玉清然正要向前走去,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 “你也知道会有二次塌陷的危险呢?” 来人是个十分娇小的女子,身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裙衫,画着同色系的眼影,然后在眼尾处拉出一道向上扬起的眼线。 再配上那红艳的唇色,整个人呈现了一种妖冶的美艳。 “清临来了。”玉清然眉宇中仍然有展不开的担忧,却还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舒展的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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