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脸道:“谁给你资格在殿内动手的?” 德妃捏紧了手中的鞭子,她冲动了。 “熙妃娘娘人虽未到,却给永寿宫送了好些珍贵药材。”张淑仪起身,指着桌上的茶水,立即接着道,“这玉露茶不就是熙妃娘娘送给太后您的吗?” 她笑得讽刺:“熙妃碍于您的旨意,无法亲自服侍,便送了礼过来,难道这也不算尽孝?” 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被她们一个俩个说得有些许心虚。 这玉露茶是外朝来贡,都在圣上私库里,连她这个太后也没有。 圣上却在韩微封妃时将这茶赏给了韩微。 太后当时听见这个消失,心中很是不甘,却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去问韩微讨要。 然而正当她在永寿宫抓心挠肺地渴望时,韩微却派人将这玉露茶送了过来。 太后顺理成章地收下了这份礼,并且连着用了好几日。哪知今日竟忘记换了。 “德妃娘娘,张淑仪,”王贵妃生怕太后念及韩微的好心软,赶紧开口,“依本宫看,你们这是脑子糊涂了吧?” 良妃眉间轻蹙:“贵妃娘娘,你此话何意?” “太后何时下旨说过不许妃嫔侍疾?”王贵妃轻笑着点了点在坐的人:“良妃娘娘不信,不如去问问她们。” 张淑仪都惊了,青天白日的,王贵妃竟敢这样颠倒黑白?! 韩微透过嬷嬷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朝外看去,只见众妃嫔都低下了头,丝毫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 韩微心冷了下来。 王贵妃却有些得意:“不如本宫点个人出来问问。” 她这一点,就点了陈常在。 陈常在脾气不好,且先前与韩微生了嫌隙,此事后宫众人无人不知。 王贵妃此时点了陈常在出来,其心昭然若揭。 良妃冷声道:“王贵妃,你点其他人做甚?本宫、德妃,张淑仪皆认下太后发过懿旨一事,这已足够证明。” “可……”楚婉仪小声开口,撞上良妃眼神后又瑟缩了一下,活脱脱像是自己受到了良妃眼神威胁,吓得不敢开口。 太后见了,立刻撑腰道:“你说,大胆说!” 楚婉仪这才松了口气,一副“即便受到威胁也要说出实情”的样子:“这后宫谁人不知,良妃、德妃与张淑仪同熙妃关系好,好姐妹之间为了彼此扯谎,也是情深意重,能理解。” “放|屁!”什么冲动不冲动的,德妃不顾自己仪态,仿佛又回到了不需要端着的军营,对楚婉仪吼道,“你理解什么了!本宫还不屑扯谎!” 楚婉仪被她骂了这一句,十分明显地抖了一下,看了眼太后,这才鼓起勇气说道:“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假传懿旨的事儿出现过。” 她没有明确地指责韩微,然而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却让座下的人惊住了。 难道真是她们记错了? 王贵妃赞赏地看了眼楚婉仪,看来这人还有些作用。 她艳红的指甲指向陈常在:“说吧,可有收到太后懿旨?” 陈常在沉默了一会儿,朝太后跪下,叩首时应道:“臣妾收到过,就在圣上从承德围场回宫当日。” 韩微愣住,陈常在这回答着实是出乎意料。 若不是陈常在没跟着去承德围场,她说不定还不会想起前世的一切。 前世的韩微不知为何被贬去了佛堂,即便是那样低位的身份,却敢站出来为德妃作证。 陈常在那时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人,着实有些敬佩。 哪知再睁眼,发现自己重来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明前世她对韩微敬佩,这世却各种给韩微使绊子找茬。 她的心情着实复杂到了极点,听闻韩微又升了位份。 她数着众人回宫的日子,生怕韩微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惩治她、刁难她、斥骂她,哪知回宫这么久了,韩微丝毫没有要争对她的意思。 反倒是王贵妃,一直都在明晃晃地利用她。 良妃本该病入膏肓、骨瘦嶙峋地躺在床上,可自从她与韩微关系亲密起来,身上竟一天比一天好,如今瞧着面色红润了不少,甚至还长了一些肉。 前世默默无闻的韩微一转眼成了熙妃,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只不过是内心挣扎了一瞬,便选择站在韩微这边。 “听到了吧?”王贵妃胸口成竹地笑了起来,却在听到陈常在的话时,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她说她接到了太后懿旨。”皇后突然开口。 王贵妃眼睛似要喷火,她怎么也想不到,陈常在明明那么厌恶韩微,竟会放弃这等打压人的好时机,甚至反过来为韩微说话! 她嘴唇张张合合,却被气得不知如何反驳。 皇后起身朝太后服了个身,语气平静道:“太后,儿臣也收到了您的懿旨。” 太后愣住了,皇后一向不会反驳她的话,更不会与王贵妃一般计较,平日里只要大规矩上不犯错,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当众说出来?! 她是中邪了吗? 太后死死盯着皇后的脸,可对方依旧面容端肃,语气不轻不重:“太后,若非您亲口下的旨,那便可能是传话的小太监假传懿旨混淆视听了。” 太后:“你!” “儿臣有一计,不如将那传话太监寻来,好生盘问?”她温和地笑道,“放入慎刑司,不出一个时辰,便能说实话了。” 良妃目光落在稳坐在前方的皇后身上,皇后依旧端庄素雅,丝毫没有受到太后发怒的影响。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皇后身后,那儿空无一人。 良妃心脏突得跳了跳,若她没记错的话,皇后是带着宫女进来的。 那这个宫女如今去哪儿了? 王贵妃急得都要冒汗了。 怎么能去寻传话太监呢! 那太监若是应下假传懿旨,韩微的罪便定不下来;那太监若是不应下假传懿旨,那便是太后与她在胡言乱语,硬给人安罪名。 无论哪一点,结果都是不敢想的。 她本想趁着圣上早朝时处理了韩微,哪知竟被这些人一言一语拖到了现在,外头的雪都要停了! 王贵妃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太后开口了:“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似笑非笑:“原来哀家的话都做不得数了,竟还要大动干戈用到慎刑司问话。难道一个奴才的话竟比哀家的话还重要?” 皇后:“儿臣并非此意。” 太后冷笑:“哀家看你就是这个意思。皇后身子不适,脑袋都糊涂了,那年宴你也不用去了,好生在宫里养着吧。” 皇后愣了愣,表情平淡地低头应道:“是,儿臣——” “太后!”韩微没想到太后竟二话不说就罚了说出实话的皇后。 皇后曾帮她多次,她实在是不想连累皇后受罚。 韩微声线发冷,脸上表情也沉了下去:“皇后娘娘不过要找出实情,太后您又何必下罚?” 韩微着实气得不行,对皇后又满心愧疚。 太后摆了摆手,挡住韩微的那几个嬷嬷立即散了开去。 她冷冷的目光在韩微身上来回扫视。 自从她当了太后,已经很久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争辩了。 韩微自己争辩不够,竟还有这么多人帮着她说话! 就连一向不偏颇的皇后都为了她来反驳自己! “熙妃,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太后看向依旧挺直脊背站在那儿的韩微,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扬声道:“哀家说了这么多,熙妃没一句遵守的。” “既不想在殿内跪下,那你便去永寿宫外跪着,好好反思!” 韩微对这后宫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太后心中有了危机感,她虽与楼傆有了协议,一年只回宫一次,但她绝不允许在自己回宫时,在妃嫔面前失去绝对的尊严。 曾经的她受过太多的屈辱,腆着脸讨好了不知道多少人,才从美人一路爬到了妃位,再汲汲营营地谋划着去除了先皇的众多妃嫔与子嗣。 她在荆棘路上走过,浑身沾着血才坐上了太后的位置,自然是不允许有人像韩微这样挑战她的权威。 外头的雪虽然小了,但地面上却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韩微若是听话去跪了,这条腿定是要废了。 德妃着急得不行,连连看向良妃,让她赶紧想办法。 良妃按住她蠢蠢欲动想要挥鞭的手,双手冰凉,语气却坚定:“再等等。” 皇后能够在韩微中了合欢香时,毫不犹豫地请来太医院院正,就说明皇后的心并不坏,甚至还有可能对韩微的感情不普通。 若是以往,皇后定会将妃嫔中药的事上报,公事公办地查证。只是这样,妃嫔的颜面便无法保全。 良妃看着坐回位置上的皇后,心中一个想法越来越坚定。 或许皇后从很早以前,便开始暗中护着韩微。 或许,皇后也与她一样,是重生的。 韩微抿着唇,泛红的眼里有着倔强:“臣妾无罪,为何要跪?” “哀家的话你敢不听?”太后气得拍了下桌子,“谁给你的胆子!” “朕。” 太后尚未顾及自己拍疼的手,听见这话便慌忙抬头朝外看去。 她怕不是听错了吧? 这个时间,圣上应当还在早朝,怎么会突然过来? 她与圣上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她心里也很清楚,圣上并不喜来她这儿。 再者,先前圣上冷脸离开韩微那儿,又好几日不入后宫,太后心中便以为圣上对韩微失去了兴趣。 后宫美女如云,不差韩微这一个。 太后见惯了先皇更新换代的次数,圣上前些年又丝毫不拒绝她召进宫的妃嫔,她便以为在美色上,楼傆也同他父王一样。 若不是算准了这些,她也不会肆无忌惮地开始责罚韩微。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楼傆竟会为了韩微过来! 身量高大的男人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 韩微转身,看向沉着脸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楼傆。 圣上还穿着上朝时的龙袍,金龙绣纹在玄衣上惟妙惟肖,带着极具压迫性的威严。 韩微却注意到圣上肩上色泽暗了好几处,鬓发也有些微湿,跟在后头的李禄跑得气喘吁吁,衣裳都有些凌乱。 大冬天的,李禄额角都跑出汗了。 他一抹额头,头发也已经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雪花给弄湿了。 想起在走到永寿宫时听到太后的那句话,李禄心中一阵后怕。还好他见着青月前来求助时,一听是关于熙妃的,不敢有所怠慢,立即去向圣上禀告。 他本以为圣上会等早朝后再处理,哪知圣上听了便立即叫停了早朝,转身便快步往永寿宫赶来。 御辇跟在后头,都赶不上圣上的步子,可把他追得失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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