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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阿爹，原谅阿光暂时不能回夷寨祭拜你们，我想留在姐姐身边帮她，我想帮姐姐实现她的愿望。否则就算我回去了，心也还是在这里的。” 夷光说完，回头看了眼齐微，见她朝自己莞尔一笑，他眨眨眼，也回之一笑。 “姐姐也来跟阿娘和阿爹说几句吧，我还是第一次在她们面前说你呢。” 齐微点头，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插香，然后才开口介绍自己，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地跟长辈作了汇报。 最后，她也郑重地许下诺言：“能遇上阿光，是我的福气。阿娘阿爹请放心，我必不会辜负阿光对我的这番情谊，有朝一日，我定陪阿光再回夷寨，到时再来祭拜你们。”
第70章 四月底, 通过州试的考女陆陆续续从各地赶到禹城。 只要通过禹城的最后一场考试，她们便可鲤鱼跃龙门，从此改换门庭, 未来可期。 云来客栈是官府为参试者们准备的，食宿全免, 基本上寒门学子都会选择来此入住。 也因为如此, 客栈大堂时时都有许多青衫女子齐聚, 大家以文会友、畅所欲言, 不亦乐乎。 尚青云和卢晓琳从江州出发的时间不算早，当她们赶到禹城时, 离考试开始的日子只剩两天。 听说云来客栈包食宿，二人当下便急匆匆地赶去。 “二位小姐来得刚刚好，还剩最后一间空房。” 掌柜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这些日子来住店的考女不少，生意兴隆啊！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心中不得不感叹一句走运。 “请二位写下你们的姓名、籍贯, 还有考试的科目。” 掌柜亲自为她们办了入住，然后便笑呵呵地叫小二带她们去房间。 这些人里，指不定就有谁通过后日的考试, 从此平步青云, 她可一个都不敢得罪。 见二人身上都只背了个瘪瘪的包袱，小二很有眼色地没提帮她们拿行李的事儿, 一边在前引路，一边给她们介绍客栈。 说着说着, 话题便拐到了住在客栈里的这些青年才女身上。 “如今咱们客栈风头最盛的便是三大才女。一位是来自青州、被誉为‘赋绝’的贺因吉；还有来自越州的陈惠丽，言辞犀利、见解独到, 因她生得一张玉面，形容俊俏，大家都叫她‘玉娘’；最后一位是来自西州的王玉敏，听说她精通机关之术，做出来的东西千金难求哩！” 两人听完，不免相对感慨：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 这还只是寒门女子，那些世家女子更是各有所长，就拿她们江州来说，此次州试，进士科一共取了二十人，其中就有十五人出自世家大族，至于杂科，十人之中，只有她们二人出自寒门。 此次来禹城考试，她们俩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准备，但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拼尽全力去争取。 当天晚上，尚青云和卢晓琳就亲眼见识了三大才女的风采。 先是‘赋绝’贺因吉当场为大家作了一首激励人心的《玉石赋》，其中那句“孰云寒门陋质，安知美玉亦石”赢得了满堂喝彩。 无他，这便是众人的心声。 即使她们出身寒门，也断断不会妄自菲薄。 此次考试，便叫世人瞧瞧，同样都是石头，谁又能肯定，她们寒门女子之中就没有稀世美玉呢！ “玉娘”陈惠丽更为大胆，直接作了一首辛辣的讽刺诗，将世家大族比作不事生产却贪得无厌的硕鼠，将她们扒在百姓身上吸血的丑恶嘴脸生动地展现在大家眼前。 “妙啊！简直妙极！” 众人纷纷为之赞叹，无一不钦佩陈惠丽——竟不惧世家大族，敢于公开在此等场合正面跟她们叫板。 单是这份勇气与决心，就叫她们望尘莫及。 因为考试分了两科，到后面大家便也自动分成了两拨，进士科众人都簇拥着贺因吉和陈惠丽，杂科这边则以精通机关术的王玉敏为首。 尚青云和卢晓琳因为来得晚，不打算贸然发言，只安静坐在一旁，听其他女子畅谈一己之长。 发现这些女子言之有物，两人听得愈发认真。 还有几人跟卢晓琳一样，考的都是算学，听她们讲了好几种解题方法，卢晓琳受益颇多。 在座虽然没有跟尚青云一样考农学的，不过她发现有人在说自己做出了省力好用的农具，她大感兴趣，赶紧围到一旁去听讲。 整个客栈大堂都坐满了人。 虽然有些嘈杂，但每个人都是认真专注的模样，或参与讨论，或在旁聆听，都沉浸在学习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两日后，考场大开，众人入场。 此次进士科有一百二十人参加考试，其中江州、西州各二十人，越州、禹州各二十五人，青州向来是文气聚集之地，就连这三十人都是齐微筛选之后的结果。 进士科考的是时务策论，为表重视，齐微亲自到场宣布开考，然后便由玉和坐镇，她则去了自己最重视的杂科考场。 杂科参加考试的只有五十人，每个州各十名，里面精通算学的最多，其次是炼丹术。因为燕皇追求长生不老，所以道学盛行，学炼丹的自然不少。考其他杂学的基本都只有两三个，最少的如农学，只有一个江州人研究了这个。 齐微到场之后，先将精通算学的人叫了出来，然后便让人领着她们去考试了。 只因算学是书面考试，其他杂学则要考实际操作。 之前各州选人的时候，杂科都是书面考试，除了算学有题可考，其他杂学都只能让参试者将自己研究的东西或写或画，完整地描述出来，并不需要当场实际操作。 而齐微通过这些描述选定了那些对她来说有用的人，如今便要亲眼看看她们的动手能力，确定她们的真才实学。 将剩余众人带到早已准备好的考场内，齐微将考试规则告知她们后，便宣布考试开始。 按照自己之前写的那样，尚青云将削好的木枝插入切好的木桩接口里，然后用麻绳绑得严严实实的，每一步都做得极为小心认真。 她操作的时候，齐微就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确定这位名叫尚青云的女子对嫁接很熟练之后，她便示意身边人，表示尚青云通过了考核。 两个时辰后，考试结束。 进士科的卷子先由齐微选出来的几位官员交叉阅卷，排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最后交由齐微定夺名次。 至于杂科，经过刚才的考试，齐微很快就选好了人，当天傍晚，榜单就贴了出去。 当时，尚青云跟卢晓琳正在街上买东西，听说杂科放榜，两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就飞奔过去。 卢晓琳本就比尚青云矮半个头，到后面直接是被尚青云拖着跑的。 两人到张榜处时，榜单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卢晓琳仗着个子矮，灵活地钻了进去，抬头一看——尚青云的名字就挂在榜首！ 她按住狂跳的心，又飞速地往下找，终于在第二十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中了！中了！” 卢晓琳狂喜，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往外挤。 尚青云早就在外面等得心焦似火，一看到卢晓琳被挤出来，赶紧过去搀着她，一脸忐忑地等着她宣布结果。 “青云，你中了头名！”卢晓琳的声音比鞭炮还响，简直要震破耳膜。 只见尚青云瞪大眼睛，完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头名？ 尚青云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下一秒，卢晓琳就狠狠地拍了她一下，让她明白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中了头名！ 狂喜之后，尚青云勉强找回理智，关心起卢晓琳的成绩。 “我也中了，第二十名！” 这下尚青云不再控制自己的喜悦，周围的人也听到两人的谈话，纷纷围过来祝贺。 谢过众人之后，两人便赶紧回客栈，她们要赶紧写信回家，告诉家人这个天大的喜讯！ 一进客栈，迎面而来两个官差，尚青云跟卢晓琳面面相觑——这是来找她们的？ 掌柜见二人回来，连忙满面笑容地凑上来：“恭喜尚小姐一骑绝尘勇夺榜首！也恭喜卢小姐金榜题名！这两位官差大姐是官府派来给您二位报喜的！” “贺，江州尚青云，杂科第一名，三日后午时，太女殿下将于考场设鹿鸣宴，请尚小姐按时参加。” 尚青云接过邀请函，同时不忘拿出身上的碎银子打赏官差大姐。 接下来，客栈里便是络绎不绝官差前来报喜，杂科的足有十三人上榜，剩下十二名则是世家女子。 如此看来，她们寒门可比世家还厉害呢！ 这一晚，住在云来客栈的众考女都欢天喜地、昂首挺胸，事实证明，她们寒门的美玉不比世家少！ 是夜，齐微看完进士科的答卷。 在此之前，她早就让下面将这些寒门女子查了个底朝天，除了私德有亏的那几个，其他人都是可造之才，她全都录取了。 世家女子之中，她也录取了几乎一半，现在两边录取的人数相差不大。 陈惠丽是一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刀，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她总能抓住对方的痛点，齐微觉得可以培养。 贺因吉大概算得上是时人认知中难得的才女，只是文采虽佳，但实物方面欠缺不少，且看她今后会不会有所转变吧。 至于世家，倒是有一个挺出色的，名为何图南，言辞圆滑的同时还能将事情给办好，这份功力绝对少不了家中长辈的悉心教导。 巧了，这个何图南的母亲，正是当初和郑淑一起反对举办此次考试的世家代言人。 齐微略略思索，很快定下了三甲名单。 解决完进士科，齐微才有时间想想杂科的事情。 当初州试，她是根据图文描述选的人，当时入选杂科的人中，世家女子占绝对优势。 如此行事，一则好歹让参试人数看起来不那么少，充充场面，二则便是为了今日打世家的脸。 此次她考的是实际操作，她早知这些世家女子多是纸上谈兵，甚至多数人的知识都是由家中养的门客所授，这些世家女子根本就没认真研究过，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样品来。 所以最后录取的人中，反倒是寒门女子后来居上。 那榜挂出去没多久，她这里就收到了许多世家的奏书，全都是暗示杂科不公平的，认为她齐微打压世家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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