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道疾雷滚动,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如昼的白光照射下方恐怖的场景,一头怪兽用尾巴正裹着一具躯壳收缩着,而它正张着血盆大口往躯壳的头部一寸寸的吞咽,直至那副躯壳进到它的肚子里,和它融为一体。 “桀桀桀,洛洛,我们不会分开的。桀桀桀,永远。” 吞完它却觉尤为不满足,摆了摆尾巴用那双瘆人的双眼重新锁定猎物——飞升的冠玉。 冠玉道人此时渡劫已经大成,眼看就要踏上修仙之道,去触摸那斗转的星移,日月的交替,去前往上界探索被凡人无限遐想的地方。 可刚刚够到,就差临门一脚。 “桀桀桀。”后背传来怪笑声,极阴的魔气在缓缓蚕食着他,不妙感攀升到极点,从所未有的危险,却由不得他多想,立马掐住术法就要跃至上界。 可手心的术法还未掐出,一轮血色鬼镰就从心脏口刺出,他低头看向自己挂在镰刃上的心脏,还在收缩跳动。 有那么一丝的晃神,可也就那么一丝。 插喉而亡。 冠玉道人真如了所立的心魔之誓所说,魂散天际,身死道消。一代无可匹敌的强者,一位宗门的掌门巨擘,也是压在十九州天空上的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往往旧时代的落幕就会代表新时代的开启,而新时代的开启,却是一场浩劫的降临。 重整规则,重塑时代。 十九州所有的修士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冠玉道人飞升的雷劫声,本是他们此界飞升的梵音,正当各自盘算谁能够位立于十九州第一人时。 可魔却来了,就这么突兀的出现打得让人修们猝不及防,它乘着风隙而来,以不可摧毁的力量。 无孔不入!无人不杀! 满世界都是死寂的黑暗,满世界都是鬼影幢幢,满世界都是桀桀怪笑声,有阴风吹在人脸上,好似有一千一万只魔蛰伏在暗处,往脸皮上撕扯着血肉。 风云涌动间,一场盛宴开启,似乎为这屠戮和死亡所欢呼,呐喊着。死的人修多了,也有人修试图在惧怕中反击,可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魔所撕裂。 冰冷的吞噬,又充斥着阴森锋锐的气息。 它所向之处,无所不可吞噬,无所不可切割! 十九州每块地界上,哪里都有死亡和血腥,血流多了便汇成血泊流淌出来,和着焦黑的草木灰,蜿蜒流动而下。人血喷涌而出抛洒向天际,直接染红了半边天,经久不消。 新的时代,是一场让人恐惧到极点的噩梦...
第90章 藤妖 姜洛走在重重的浓雾里,浓雾极其盛,就像雪堆似的从一个个山头崩落,又像瀑布似的从两峰间的凹部翻滚下来。 这又是哪里? 她双手伸出来触摸如沙的雾气,在这里她分不清东南西北,辩不明四面八方,只顷刻感受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自己。 “你来了。”苍老又年轻的声音像一条细线闯入她耳朵里,姜洛吓的放了手,梭巡了一下四周。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一个腐朽的老妖怪,你能陪我这个已然陈腐多年的老人家说会儿话吗?” 雾气倒卷,像掀开一条薄纱,又像撕掉一页宣纸一般,眼前的景色突然清晰了起来,一位披着浓白雾气的藤妖坐在那里。 依旧是散发着袅袅尘烟遮盖了他的面容。 他的面前升腾起来一个雾气凝聚而成的棋桌,棋桌上面没有摆放棋子,而是有白雾凝聚的酒壶,还有两只同样用白雾凝成的酒杯。 姜洛:用棋桌当酒桌?这是什么操作? 她懵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或者是这里雾太大给飘的。 “坐。”他招手,一缕白烟从他指尖飘出来,而姜洛被卷到了他面前的棋凳上坐了下来,刚一落座姜洛就感觉不太对劲,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自己也这么坐在这里过。 于是那些记忆又丝丝缕缕的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掠影般一页一页的翻过,兜兜转转一圈,梦醒应犹在,只若大梦一场。 藤妖见她一直垂着眸光,也不打扰,只用雾气凝聚的手压了酒壶的酒盖,里面的酒液就缓缓流淌下来,流至酒杯直至五分满。 酒落杯盏。 他才不紧不慢的收手,道:“魂魄修补你已然睡了很久,外面已然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我可以先知道你是谁吗?” 再度问询,姜洛抬眸试图从他雾气缭绕的脸上看出细微的表情,可是没有丝毫表情,雾气有点飘散,更显得一片模糊。 藤妖道:“我是谁?我是囚仙湖底的藤妖,我也是你先生的好友,我没有名字,顺其天道就是我的宿命。” 姜洛喉咙有点发涩:“宿命,每个人都有宿命吗?”如果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包括这场结局。那么她和大白狐狸的出现都有什么意义呢。 “宿命啊。”声音更趋于垂老的喑哑,藤妖用圆润的指尖点划棋盘上的脉络,“天地阴阳互动,欲触极则必反。循环相生,不熄不灭自有法则之中,若遇极而必反者,则出。一旦有一方消长,必有一方的出现让其削弱。” “消长是为人修,人为万物之灵长,而人又有一份独天的厚爱,是以对万物丧失了敬畏之心。削弱是为邪魔,它的出现是天顺其然,地顺其势。是必然,也是它的宿命。” 姜洛:诘屈聱牙,七扭八拗。 她听着听着脑子里不知不觉就飞了一千只一万只云雀在叽叽喳喳,到底不是什么有慧根人,哪怕是此情此景也听不太下去。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藤妖停止了点滑,又好似带着一点微弱的讥讽,抬起雾气的眼看着她问,“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姜洛视线就放在了他的指尖,脑子里一空,便想起了夙舒先生也好像对她问过这句话。 那日千古山的天光正好,不甚刺眼也不甚昏暗,瞧着很顺眼,是个睡觉的好时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夙舒先生面色苍白,用戒尺准确的挑出手中书卷这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句话,“咳咳,姜洛,你来解释这句话。” “啊?” 被点名字,姜洛垂死梦中醒,用袖口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就看见夙舒先生站在自己左手边,书卷已经被他合上收拢在左手心,负在身后,他的另一侧的手心还捏着一柄戒尺。 窗户开在左边,他穿着厚重的大氅往那里一站,大半光线都没有了,一道天光拉长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和脸上。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眼珠转了转,姜洛视线往右边飘了飘,飘在焦奴翻开的书卷上,可这上面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哪能知道先生问的是哪一句? 正拉长了眼都没飘明白。 “啪——” 头顶被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姜洛委屈巴巴的捂着头,还没等先生开口,就先认怂:“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在你讲学的时候睡大觉。” “嗯。”夙舒先生收了戒尺,没信她,“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那下次换个说辞? 姜洛咂摸了一下,就听到身后一声压抑的“扑哧”声。凶狠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她身后的白自珍小胖子在捂着包子脸憋笑,小脸憋的红通通的泪花都出来了。 看到姜洛瞪他,他立马放了手拍了拍脸,正襟危坐。 白自珍旁边还坐着少言,一袭黑衣身形笔直坐在那里,严谨又沉默,一副无论发生什么都毫不关切只做着自己事情的样子。 夙舒先生扯回了她思绪,道:“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噢,这个天地不仁啊...”天地不仁天地不仁... 不学无术的姜洛反应过来:天地仁不仁关她什么事情,刍狗又是什么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但她自己也是知道先生喜欢时不时教考这些话的,所幸之前用眼睛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懂是真的硬是没懂,但好歹是记住了,记住了就是好事。 管他的呢。 她只照着书本念了一遍:“这句话主要讲的是...天地对于万物没有偏私偏爱,都是平等对待,一视同仁。” 夙舒先生听完也不知道满不满意她的解释,只用戒尺敲了一下她的书桌,挑了她的书页翻开而来,道:“坐下吧。” 松了一口气的姜洛,就看见夙舒先生的衣角拂过桌面的一角,也带动起来那一段静谧悠然的时光。 “你在想夙舒。”藤妖打断了姜洛的思绪,“你的回答并没有错,但在这里这句话我可以给你另一个答案,在我看来它的意思代表着践踏。但又不只代表着践踏的过程,而是代表着从盛极一时到被践踏的整个过程。” 姜洛:“嗯…” 她真是见了个鬼了,刚刚她问宿命,回答的刚刚好是自己最在意的大白狐狸的宿命,现在还没问什么,就知道她自己在想谁?还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问题,他真的是藤妖而不是蛔虫吗? 藤妖好像听到了,但没有什么反应,补了一句:“我不是蛔虫。” 姜洛:“....”你肯定会读心术,我现在在心里骂你能听到吗? “能。”藤妖肯定了她的疑惑。 姜洛:×%¥#@…… “.....”藤妖发出一声喟叹,“怪不得他喜欢你。” 姜洛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绪开始变得复杂又沉重,她默默用手指搭在面前的酒杯沿着杯壁缓缓摩挲,缄默着。 “你先生原先也坐在这里,也坐在你坐的这个位置陪我说了会话,是很久以前,多久以前忘了,活的太久记忆都变得朽败和凋零。”藤妖缓缓道。 姜洛沉默了半响,才道:“他说了什么?” 藤妖看向她,眼珠上一片雾茫茫:“他说了永生。” “永生?” “轮回转世是种永生,涅槃也是种永生,这一世离开的人,下辈子未尝不会遇见。他代我向你问,你要选择何种永生。” 这是让她选择的意思?可这两种选择... 姜洛心里有种冥冥的答案,颤声问道:“先生呢?他...怎么样了。” 藤妖坦然道:“死了。早在他前往風藤洞洞天的那一天,他就对自己用了丹药,能够支撑到他最后一口气,做这最后一场谋划。” 死了... 姜洛眸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洞,钝痛感翻涌了上来,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暗淡的垂了眸光。 “不必介怀,一切都是会消亡的,只端看活着的时候。” 姜洛问:“那他活着的时候想谋划什么。” “他想制衡这个天道,把人强妖弱的局势扭转过来,直至趋于平衡。虽说顺势而为,而非人力推动不可,人定胜天就是这个意思。” “那他做到了。” “是,煎熬了几千年的苦痛,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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