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缓缓转身,来到门边后, 她清了清嗓, 拍了拍紧闭的房门。 “有人吗?” “……”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傅南霜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肯定有人在外面, 我要梳洗。” 片刻,终于从门外传来了一声嗤笑。 “皇后殿下, 您还当这儿是宫里呢,还要梳洗?我看你脑子里的水也够多的了,倒出来洗洗得了。” 傅南霜没有被对方的讥嘲劝退,坚持道:“就算不能梳洗,我也要如厕。” 对方一时静默,似是被她这话噎住,片刻瓮声瓮气道:“你就在屋里随便解决吧,哪儿来那么多要求。” “不行。”傅南霜却立刻否决。 “怎么不行?”鹧鸪卫冷道,“有辱您金尊玉贵的身份了?” “这般折辱于我,难道是长公主的要求吗?”傅南霜亦冷静反问。 “……” 对方没有回应,傅南霜心底微定,继续道:“我猜了猜,你们既然肯听从长公主的命令,想必是对如今的现状极为不满。 “是,若是换做是我,我也会不满。原本是先帝身边的贴身护卫,在何处都风光无限,连金吾卫见到你们都要低半头,可新帝继位,却立刻被打回原形,只能被派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差事。 “若是在此刻,有人向我保证,新的女帝登基之后,又能重回往日的风光,我也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你不要恶意揣测我们的心思,我们可不是为了那点儿风光!”门外的鹧鸪卫似是被她这话激得气急,忍不住反驳。 傅南霜却淡定回问:“哦?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我们本就不输他们金吾卫,凭什么只因我们是女子,就要被他们压一头!” “嗯,说得有理,”傅南霜点点头,“可我也是女子,你们为什么这般折辱我呢。” 那人却又冷笑了声,“呵,你可是皇后,跟在皇帝身边沾了不少光,可算不得寻常女子。” “哦,所以女子也应当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有能当女帝的,有能当护卫,还有就是我这种只能被其他女子折辱也算自作自受的,好么,那女帝不女帝的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你……!”那鹧鸪卫觉得她这话含讥带讽,颇为气人,可却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说句实话,我并不在乎究竟谁当这个皇帝,若当真有女帝继位,能让我的日子过得舒坦些,那也是好事一件,但是——” 傅南霜顿了顿,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肃然,“你们若是口口声声说着不愿女子屈居人下,却反倒连些基本的起居所需都不愿提供给我,将我当个犯人似的囚着,我倒是觉得,你们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语罢,门外许久没有回应。 傅南霜却也不急,好整以暇的抱臂靠在门边等候着。 良久,她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金属相碰的声音,片刻,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拉开,露出了一张颇不情愿的脸。 “要如厕是吧,快去快去。”那人边说着,一边对着她摆了摆手。 傅南霜微颔首,道了句:“多谢。”随即也不再故作姿态,跟着她的指引踏出房门。 进入院中后,那名鹧鸪卫给她指了个方向,“就是那间房,快去快回。” 傅南霜大致观察了一圈这院子的布局后,便已经印证了她的猜测,确实和她之前住过的那个小院近乎完全一致,只是方向有些不同。 她又抬头看了眼天光,却见天色昏暗,却并不能分辨太阳究竟在哪一边。 傅南霜也不敢再多耽误功夫,便垂下头来,进入了鹧鸪卫所指的那间房。 那件茅房也是同样的灰尘遍布,但窗户却并未被封死,傅南霜关上门后,便立刻凑到了窗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缝。 随着她的动作,灰尘在空中翻飞,她抬手在眼前挥了挥,将飞灰赶到两边,眯着眼睛从缝中望去,却见一片嶙峋的山石,山顶的沟壑中还堆着几缕未化的积雪。 没错了,果然就是那座别院外的群山。 傅南霜本想再探头向外查探一番,好确定此处的具体方位,但就在此刻,她却听见屋门被人重重地拍了两下。 “好了没有?” 傅南霜无法,只得小心将那窗户合上,匆忙回道:“等一下,我还没穿好衣服。” “快点出来!别磨蹭了。” 傅南霜又应了声,在将双手在角落里的一盆水中洗了洗,又将那脏水倒入了恭桶中,这才理好衣衫,推门而出。 鹧鸪卫皱了皱眉,颇为不耐:“怎么这么久?” 傅南霜却一脸坦然,“是啊,我又不是男人,如厕本就要慢一些,应当可以理解吧。” 鹧鸪卫一噎,瞪了她一眼,却也没继续质问什么。 不知是不是傅南霜的错觉,经过今天这番交涉后,她收到的餐食标准似乎小有提高,小菜里都开始夹了几颗肉星,再这样发展下去,过两天只怕就会给她一块整肉了。 但是段琉依然没有出现的意思。 每当她询问的时候,得到的答复只有一个:长公主没空。 傅南霜只能继续搜寻着出逃的路线。 她虽已经将自己的位置锁定到了最后的两个选项内,但依然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在东一院,还是在西一院。 虽说这两个院子都处于山庄的边缘,但所在的位置可是天差地别。 尤其对于想要从中逃出生天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西一院离山庄的入口处最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易被察觉,更重要的是,其下是一座深潭。 而东一院则几乎就在山庄入口的旁边,其外走动的人多不说,其下便是山脚,即便能跑出去,也很容易被山上的人看见。 傅南霜更希望自己在西一院,她也想再找机会验证一番自己的猜想。 但这个机会来得比她想象中要早的多。 当夜里,傅南霜原本坐在榻边沉思,却听得屋外忽然怒风呼嚎,仿若鬼怪凄厉的尖叫。 她抬起头来,看向被疾风吹得啪啪作响的封窗木板,心底微动。 片刻,却听天边倏地传来一声惊雷,震得她几乎跳起。 傅南霜正捂着胸口缓和自己心跳,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打开,只见两名鹧鸪卫探进头来,对着她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一眼,却一言不发,片刻再度将门关上,又落了锁。 因风声呼嚎,两人说话的音调也提高了些,便就此传到了傅南霜的耳中。 “我就说你多心了,她肯定在里面。” “这不是小心无大错么,把门锁好了,咱们也进去躲一躲雨。” “这也太小心了些,咱们天天守在门边,她也出不去啊。” “那不是还有另一边么。” “且不说另一边她能不能出得去,即便那边当真是个豁口,她敢往下跳么?我知道她在宫里落过一次水,那次几乎去了她半条命呢。” “你说的倒也有理,快走吧,雨已经落下来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远,直到最终完全被风声所掩盖。 傅南霜却精神一振。 落水?按照那两个人的意思,她现在极有可能正在深潭上方的西一院。 她定了定神,再度爬上了盖住泉眼的木板,来到了靠近悬崖那侧的木板边。 狂风呼啸,已将那木板吹得有些松动,此时一道白电闪过,更是照出了木板和墙壁间时宽时窄的缝隙。 傅南霜几乎可以从那道缝隙中看见屋外砸下的雨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趁着木板被风吹起的一刹那,将手指卡入木板的缝隙中,可木板又再度落下,将她的十指夹得生疼。 她强忍着疼痛,双手猛然使力,伴随着下一道劲风的席卷,彻底将那木板掰开了一大爿。 雨点瞬间从那裂开的洞中吹入,劈头盖脸地将她淋湿。傅南霜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刚才木板断裂的声音和雷声混杂在一起,应当没有惊动她们。 等了片刻,她将断下的那块木板丢到一旁,从那洞中探出头,此时天色如墨,她的房中也没有灯火,举目所见皆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她根本分辨不出外面究竟是什么光景。 她不顾头顶落下的细密雨点,静静等待着。 良久,天边终于再度闪过一道紫色的电光,将苍穹上的阴云照出一道狰狞的轮廓,也映出了其下山峦的形状。 但那紫电只有短暂的一瞬,傅南霜的双眼也被雨水沾湿,看什么都显得极为模糊。 但下面好像…确实是黑暗的潭水?或者是黑暗的地面? 她其实也没法完全确定。 傅南霜有些犹豫,想着不若还是再等来一道闪电,等完全确认后再行动。 她刚准备撤回去稍修整一二,可刚侧过头时,正巧又闪过一道白光。 那白光不仅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出了一张人脸,隔壁的院中,竟也探出了一个人,正远远望着她。
第69章 回京 就在傅南霜见到那张人脸的那一刹那,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他喊人将自己拦下,那以后便再也难以找到逃跑的机会。 故而她甚至忽略了跳下去直接粉身碎骨的可能性, 电光火石之间,便双手扶住木板的边沿, 从那破洞中一跃而下。 在傅南霜下坠的那短短几秒钟内,天地宛如一团凝实的黑暗将她包裹,她看不见身侧的雨滴和下方的轮廓,甚至脑中来不及填入其他的杂念, 唯余后悔。 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可因为看不清下方的情景, 傅南霜甚至不知这坠落何时会停止。 猝不及防地, 她倒栽着扎进了一片浓黑的冰冷中。 傅南霜呛了口水, 鼻腔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她却暗松了口气。 还好是水面。不然这会儿就可以开上帝视角看到自己的尸首了。 她在水中将碍事的外袍脱去, 向着水面的方向奋力上游。 可水中依然是漆黑一片, 她即便强行睁开眼,也分辨不出水面究竟离自己有多远。 从高处坠落本就令她耳边一阵嗡鸣, 在水中又没有氧气补给,她渐渐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手脚开始发软。 就在傅南霜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沉的时刻,天空却又闪过一道蓝紫的电光,紧接着, 便传来了一声滚雷闷响。 傅南霜终于借着这道光亮, 看到了水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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