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小,因为不能叫江潋发现她回来。 与此同时,被一众仙门摁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南风独,也紧紧盯着那道身影,不甘的怒目而视。 不顾口中喷涌的鲜血,依旧要将头从地上抬起来。“这是…驱邪剑怎么在你手上!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他,就连几个掌门也惊愕不以,“这,这真是驱邪剑?!” 江潋身形实在不稳,看了眼身受重伤的一众前辈,只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面前的石柱已经难在抑制。指尖虽颤抖,但动作俨然加快,将最后的一点符篆撕干抹尽。 砚川撑着剑靠近他,眼中已是猩红,厉声责问他:“你要用驱邪剑代替镇阴狮?” 可江潋已经来不及回答他了。驱邪剑一旦失去他的鲜血符篆抑制,便像睡醒的魔兽。嗡鸣一声立刻震颤起来。 “江潋!你早就是这个打算了!从你封印驱邪剑那天你就是这个打算。” 砚川忽然开始痛苦的大喊,“你今日本就打算拼尽一身血肉,最后在将自己神魂祭上,是吗?” 江潋手中攥紧震颤的驱邪剑,嗡鸣之声要刺穿他耳膜。白雪落在他洇血的伤口迅速也变成了鲜红颜色。五感尽失之前,他听清了砚川的问话。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是万不得已的打算,我原本是想回去娶宋言的。只是…” 说完这句,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连自己说的话也听不清。眼中涣散,不想再耽搁,将话咽下,拖着驱邪剑朝石柱走去。 宋言站在他身后,听清他的话,泪水忽然就朦胧了双眼。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他心中也是有她的吗? 霎时间通透明了的一颗心,此时却是欢快又疼痛。宋言忍不住哭出了声,“偏偏是要到了这最后一刻才叫人明白,真是…真是…” 叹息一声,终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心中幻想,若是没有什么妖魔霍乱,他们是不是也能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驱邪剑此时已彻底苏醒,将将到了石柱之前便散着邪气窜起。江潋即刻将它攥的更紧,却还是一时压制不住,被它带的冲到高空之中。 震颤之中,胸口滞留的淤血上涌,呛的他不住地咳。 努力控着手中驱邪剑,江潋远远盯着那碎去一半的石柱,暗暗计算他还剩的三成力气应当够用。 待那血腥气的咳嗽终于停止。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之间,将浑身灵力彻底灌注双臂之上。十指扣紧剑柄。生生抑住了剑身颤抖。 “呃啊…” 一声厉呵冲天而起。再一次被倾注了全身之力的驱邪剑急速落下,一剑一人冲破云层,带着一道白焰,快如闪电般的自众人眼前划过,转眼间,辟邪剑终于狠狠插入了石柱之中。 江潋握着仅剩的剑柄,半跪在石柱中央,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 “宋言,就是现在,不能在等了!”赫连蓉瞧见驱邪剑没入石柱,急急上前两步看向宋言。 宋言听见声音,慌忙抬手擦去泪水,清清楚楚的又看了一眼江潋的样子。扬起手臂,握在手中的长簪灌足了力气扎进心口。痛呼不受控制从口中流出,宋言没想到,竟是这么的疼。 身体痛苦的倒在地上,眼神依旧看着石柱之上,手下用力,重新将那簪子拔出,握着带血簪子的手,颤抖着伸向赫连蓉。 赫连蓉一把接过。飞身而起用尽了全力将那血簪掷向石柱。 一声及轻的碎裂声过,血簪没入,石柱裂了条细缝,一瞬之间,一条鲜红血线自石柱与宋言心口之间渐渐显现。是血契生效了。 与此同时,那清晰的剥离之感瞬时蔓延到了宋言浑身。犹如剥皮抽骨,疼的她无法喘息,难以控制的在地上辗转身体。指尖扣进祭台血槽,用力之下磨破了十个指腹,鲜血混着血槽中的暗色,分不清哪些是她的。 她以为她还能在看看江潋。伴随着无边疼痛,渐渐地却发觉眼皮似有千斤,重的她难以撑起。脑中再难思考,有大片大片的白色蔓延… 剧烈的疼痛不知受了多久,痛苦呻|吟暂缓,那感觉终于慢慢消散。她开始觉不出疼、也再感觉不到身下冰雪的冷。源源的体温升腾而起,离她远去。 宋言微微睁开了眼,却发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如同虚弱到极致的身体,双眼已经失去了它本该有的能力。 空洞的眼望着无尽的白色不断涌着热泪。她忽然有点后悔。 此时一去怕是灰都不剩,从此天上人间再无宋言一人。她后悔,这一路过来,为什么没有将话同他说出口。 “成了!”赫连蓉看着血契生成,欣喜的跺了跺脚,回身看了眼重伤的父亲和几位叔父,又高高道了一声:“成了!” 江潋摸到胸口的手一顿,察觉驱邪剑陡然静下,身下石柱的碎裂竟也忽然停止了。 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松开了双手。“这是…怎么回事…”一切竟真的停止了。 涣散的双眼扫向那方祭台。所有人都在望着一抹纤细的身影,他们在说什么,他一点都听不见。但那血线他看清了…那个身影… “…宋言。” 脑中一片白光炸开,即将消失的五感竟通通在这一刻挤进身体。嘈杂之声浪潮般涌入耳中。 “江潋!回来,回来啊!” “江潋,这姑娘已经祭出神魂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咱们赢了,天下,稳住了!” “这姑娘是谁!姑娘大义!” 他听着一声声难以理解的呼喊,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跃下石柱,跌跌撞撞冲进祭坛。 “我不是…将你送走了么?” 总算到了那身影之前,他跪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去握那伏在地上之人的肩头。 这身衣裳他没见过。 他忽然生出些希望,这世间也许还有第三个魂魄中有仙骨的人。 他希望那祭出神魂的女子不是他的宋言。 纤弱的身子搂进怀中。 他终于看清了宋言的脸,苍白的要融进满天飞雪。眼睛闭着,连句话都不能在跟他说。 “…宋言…” “怎么会?怎么会…”他仰头四处去看,要看看这是不是什么幻境,是不是有什么破绽。 四周是满地残骸,还活着的羽族兵士丢魂失魄四散奔逃,仙门众人却都望着他,眼中也有痛惜,但不及他万分之一。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亲自送走了她呀。 砚川通红的眼撞进他目光,江潋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紧到发不出声音。喉结滚滚,许久,他终于沙哑着嗓音道了一声“砚川…” 后面的话断在了砚川闪躲开的眼神里。 砚川不知该如何应他。
第134章 我又该如何是好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自石阶上响起。四周这时太过安静了,安静的能听见那人急奔而来衣袖摩擦、气喘吁吁之声。 宋肖璟自石阶上一点点显现。等他看清江潋怀中的人,脚步陡然僵住。口间呼出的白气浊了他眼,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浑身冷透了一般抖得难以自持。 这一刻江潋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这些人的样子告诉他,宋言就是死了,替他死了,世间再无。 喉中一时之间涌起了一股刺痛,本来是一点疼,慢慢的是密密麻麻的疼,最后疼痛溢满了胸腔,疼的他搂紧了宋言也依旧感觉不到一丁点温暖。 “…宋言,别睡…” 地上太凉了,就连宋言眉间也落满了雪。江潋将她的膝弯拖起来,整个人都捂进怀中。 “谁告诉你这些的,嗯?” 砚川听清这句呢喃忽的一怔,是啊,谁教给她这么做的,目光不禁看向跟宋言一起来的赫连蓉面上。宋言与她明明没有交集,为何在最后一刻将簪子递给了她。 一切似乎已不言而喻。 江潋顺着砚川目光看向赫连蓉,眼里静的仿若深潭。 “是你么?你教她这样做的?” 赫连蓉叫那眼神看得忍不住后退一步。吞了吞口水,嚷道:“她是自愿献身的!她留给了她父亲话,她说于自己的小家也好,于天下的大家也好,若以她一己之力能够安定,她心甘情愿的!” “呵,果然是你。” 冷笑一声,江潋忽然抱着宋言站起身来,踉跄到了宋肖璟身前,将宋言递给了他。 “帮我抱一会。” 宋肖璟慌忙颤着手臂将宋言接到臂弯。 “江潋…” 话声一断,江潋已从他腰间抽出了长剑转过身去。 “江潋,你要干什么!” 赫连明宇本还坐在地上休憩,此时见了江潋满目杀意走向赫连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了她身前。 “你疯了!现在已是霍乱平息天下安稳,大局已定,你难道还要像个妖魔一样,杀正派之人么?” 江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拖着剑依旧一步一步靠近去。 “江潋!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长剑抬起,运了全身力气执剑破空而去。 赫连明宇没想到他竟真的动手,抬起臂上铁腕慌忙挡去,却生生叫砍进了两寸,嵌进他血肉之中。 “啊!” “江潋!他是你的长辈!”昆仑掌门终于喘着粗气被扶着爬上了祭台。 看着那个向来端方如玉的孩子此时俨然变了模样。从一个恪守门规,只斩邪祟不轻易杀生之人,到了眼前这幅冷面无情的样子。 他心中一阵慌乱,不禁自问,以父亲之身份,今日能否拦得住他? 可他还是得开口。 “江潋,你忘了先祖遗训了吗?!难道你要做那跟妖魔一样的人?” 江潋并不回头看他,却与他道:“父亲别拿先祖遗训压我,今天不杀了她,我便与仙门势不两立。” “你,你说什么?” 这话简直叫在场所有人惊愕。江潋父亲更是直直愣在原地。 于他们来说,他们都很满意现下的结果。江潋是一众仙门中欣赏推崇的年轻角色,今日因天下大势不得不牺牲他时人人无话可说,他们本是痛惜这样的人物折损,但如今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子替代了他,天下安稳保住了,仙门翘楚保住了。唯一神魂俱灭的人是他们所不熟悉的,虽也可怜可叹可敬,可平日没有交集,心中多少好受一些。 但任谁也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又是这样一番场面。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包括那位翘楚的父亲大人。 直到一声痛呼自赫连蓉口中溢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双手染满鲜血的砚川。 砚川冰冷的看着赫连蓉回身望来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有不解。但砚川没有愧疚,更没有不忍。怕她死不透,再次把刀往她心口送了送。 人倒向他的时候,他嫌恶地退开了身子,任那尸首倒在了地上。敛了眉看向众人。低沉道:“今日我父母不在身边,没人压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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