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脂‘嗳’了一声,即刻接了过去到桌边去冲调。 江潋抬眼见宋言好奇,又道:“不是什么苦药。喝了能助我将殿下体内怨气逼出。” 宋言颔首没再说话。待茶盏递到眼前,垂眸去看,里面是几颗滚圆的莲子,只是颜色有些深,在水中不断晕出丝丝缕缕的墨绿颜色。应当是江潋用什么药物浸泡过得。 想起上一任国师还曾给四娘服用过黄符烧的符水,这东西没什么奇怪味道,她到不觉排斥。茶盏放到唇边,几口就喝了下去。 江潋见她喝完,开口道:“请殿下躺到床榻上,放松精神,正常睡觉即刻。” 琼脂琼华即刻服侍宋言到床边,因江潋得在这里,宋言只去了罩衫。擦了把脸和手就躺进了枕间。 琼华见床头摆着一本书,随手拿了起来准备送回书架。 琼脂放好帘帐,见她拿着那书,立刻将她拦住。“哎,别动,这书公主宝贝的很,还没看完呢。” 说着将书放到窗下的矮几上。 江潋昵了眼那书面。又看向她两人,道:“殿中不得留人,还请两位姑娘在殿外守候。” 琼脂琼华双双一愣,“这…怎么行…” 江潋又转向宋言床榻方向道:“有床帐相隔,江潋绝不越界,殿下放心。” 宋言隔着半透的帐子,终于敢仔仔细细打量他,可明明她都看不清他,但他眼神扫过来,还是忍不住叫她心里一颤。没犹豫,立刻开口道:“无妨,你们就去门口守着,有事我会喊你们。” 琼脂琼华只好退到殿外。 殿门合上,所有窗扇也都合上。除了滴漏滴答之声隐隐传来。再无其他动静。 宋言睁眼看着帐顶流苏,心跳很快,耳中更是仔细辨别着细微动静。 一阵衣料摩挲的轻微响动传来,宋言正猜测他在做什么。就听他清淡嗓音传来。 “还有会时间,臣可否翻看片刻殿下的书。” 宋言想起那本游记,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与他道:“国师坐下看吧。” “多谢殿下。殿下安睡吧,臣今日守在这不会有事。” 宋言自己与自己点了点头。“国师自便。” 殿中重归静谧。再次传来一阵衣料响动,是江潋坐在了她常休憩的软塌上。紧接着就是及轻的翻书声。 宋言原本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根本不会睡着。但耳中听着规律的翻书声,白日的心慌渐渐消散。眼皮越发沉重,不知不觉竟睡熟了过去。 宋言再醒来时隐隐泛着头疼。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心道是到了江潋说的时候了。 还没醒神,一道惊雷响彻皇宫。窗外狂风大作,树影剧烈摇晃沙沙作响。 宋言叫雷一惊猛地坐起。又一闪电瞬时划亮夜空,一道人影落在她帐上。 “殿下别怕。” 声线清浅。 宋言看清那人影,不安的心跳竟瞬间平静,宋言有些不可思议。侧头看着影影绰绰的江潋,奇怪这种无条件信任的感觉。 没有时间多想,头疼似乎比刚才厉害了些。宋言抬手抹了抹细汗,却知道相比前几次要命的疼痛,这简直好了太多。 “国师…” “在。” “怎么样了?” “还需要一会时间,殿下若睡得着就还躺着吧。” “好。” 宋言没再出声。再次仰面躺下。听着江潋似乎搬了把凳子坐到了她床帐不远处。 宋言盯着帐顶又看了半晌,便发觉他没有再动作,连书也不看了。 犹豫了许久,轻轻的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外面。终于看见江潋所在。 离她的拔步床不过三步开外,那道身影正侧对着她正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正在出神一般。 殿中只有窗边软塌处点了支烛火,是方才江潋看书时用的。 此时飘忽的火苗将他轮廓勾勒的无比清晰。影子投在纱帐上,宋言若是抬手就可以触摸。 她将目光从那影子上又落到江潋面上。安静的看着那个让她好奇的人,心中不禁猜测他在想什么。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将寝殿照的明亮。透过纱帐,她忽然清清楚楚看见了江潋的面色。 苍白,虚弱,隐忍。 雷鸣声紧随其后。急雨相伴落下,瞬时淹没了所有声音。 宋言心中一紧,忍不住又坐起来。“国师…” 江潋没有立刻回应她。宋言看着那侧影的喉结滚动一瞬,少倾他才开口:“我在。” 声音还是那般清浅。当真听不出他身体不适。 但那苍白的面色宋言过目难忘,还是忍不住道:“你…可是身子不适?” 一声沉闷的叹息自江潋喉间溢出,再开口时,他似乎也不再克制,嗓音沙哑道:“无妨,再有半个时辰就好了。殿下还疼吗?” 宋言这才意识到,这是在给她疗伤的过程。 她不明白这是怎样一个过程或者方法,但于江潋来说,应当是及其不易的,所以才会难忍成这样。 很快她又发现,也不是江潋不在克制,而是他克制不住了。坐在凳子上的身子本是笔直挺拔的,现在已是有些佝偻下去。 没了闪电的亮光,她看不清那是怎样隐忍的神态,但投在帐上的侧影下颌,渐渐聚起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坠在地上。 宋言心中一紧,不在犹豫,撩开纱帐趿鞋下了地。几步到了江潋跟前去看他。“国师…你,你怎么样…” 江潋放在双膝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栗,是疼到了极致的无法控制。颈上更是暴起了几条青筋。看着宋言伸来的手,眼中忍不住的柔软,却在她触上自己的时候用尽全力躲了开。 “别碰我。” 这三个字比他以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冷冽。 宋言双手僵在半空,觉的难堪至极。 “臣平民之身,别脏了殿下的手。” 看见她眼中委屈神色,江潋闭了闭眼,开口与她解释。 但这一时间,宋言却忽然明白,她心中的感觉没有出错,这年轻的国师不是生而性冷,而是在刻意避她,更不愿意叫她触碰。 宋言微微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声线淡淡道:“我不是要做什么,但你因为助我至此,我心有不安。我能帮你什么?” 江潋摇头,胸口疼的又弯了几分腰,喉间渐渐溢上些腥甜之气,少顷之后才侧了头与她道:“只能如此。挨过这一阵就好了,公主不必不安,都是臣应该的。请公主回床榻歇息。” 话已至此,宋言瞬时明白,比起她能做什么,他更怕她碍事。点了点头,她转身回了榻上。脸冲着床内躺下,没有在看江潋。而是看着自己手指久久失神。 为什么? 她跟他明明从没有过交集,不过见了几面就叫他这般讨厌自己么? 又为什么那般…厌恶自己的触碰。自己明明是好意。 心口猛地涌上一阵麻刺刺的感觉。她不愿再想那晦暗不明的情绪,几分难堪却抹灭不了。 江潋此时将头垂下,鲜血在抑制不住的从他鼻间口中溢出,一开始只是浅浅几滴,后来是滴滴答答一片。好在窗外雨急,这声音毫不突出。
第160章 指婚 宋言不知自己何时再睡着的。唯一清楚的,是这一夜都没再头疼过。 琼华接过她擦脸的帕子,忍不住不断打量。 宋言叫她看得想笑,“应该是大好了,这一夜睡得极安稳的。” 琼脂也跟着笑开,“我瞧着公主面色也比往日好太多了。这可太好了,别说,这位年轻国师当真厉害呢!” 本是带笑的宋言神色微微淡下,轻声道,“是啊…” 琼华看出不对,正想问问,就听一声惊呼。 “呀!” 琼脂捧着窗前的书本,转过身来大步走到宋言跟前,急切道:“公主可是受伤了!这上面怎么有滴血迹!” 宋言眸色一冷,将书从她手中抽出去看,果然见封皮上有一点浅浅的血迹,应当是擦拭过了,若不仔细甚至有些看不出来。 “不是我的。” “不是公主受伤了?” 宋言颔首,“应当…是国师的血迹。” 脑中回想起昨夜面色苍白的江潋,宋言问道:“国师夜里何时走的?” 琼华道:“三更天的时候从咱们殿出去的。” “…可有受伤?” 琼华一经回想,忽然皱了眉道:“昨个我两人心急进殿看公主,当下没太在意国师,但现下回想起来,国师确实极不对劲,那面上…白过了纸,就连嘴上也没了血色。整个人好像水里捞出来的是的。哦,衣襟上确实有几滴子血,可俾子到没看见有什么伤口。许是…许是俾子没注意看清楚?” 宋言蹙了蹙眉,又问道:“出去时说什么了吗?” “交代了几句,说不必打扰公主安睡,那荷叶包的莲子要一日两次按时服用,连着用三日。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点了点头,宋言摆手隔开琼脂举起的口脂。没再说什么,只神色淡淡的从镜台前起了身。又靠进矮榻里去翻书。 琼脂琼华两个相对一眼,都看的出公主忽然失落。虽想不出缘由,也没敢在多出声。双双退到了内室外。 宋言将神思完全交给了书本里的游迹。抛开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只是还没清净多一会。就听见四娘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五娘!不好了五娘!” 宋言将书合上坐起身来,皱眉问她,“什么事?”挪了挪身子腾出一般软塌叫她坐下。“哎呀,你怎么连伞都没撑么,湿成这样要生病的。” 抬手接了琼脂递来的帕子给她沾去脸上的雨水。又道,“换一身我的衣裳好么?” 四娘红着眼眶摇头,开口道:“父皇,父皇要给咱们指婚了!” “指婚…” 宋言知道她想什么,但还是由衷道,“这不稀奇,父皇早就在给你我二人相看了。你我到了适婚年纪,早晚有这一天。父皇亲自选人还是看中你我,绝不会差。” 至于季怀生。宋言很清楚,他两人绝无可能。虽然每次看见四娘因为怀生委屈,但宋言还是赞同季怀生的做法。 没有结果的事,何苦说破了,徒增苦楚罢了。 见她不愿换衣裳,宋言只好叫琼脂取了件披风将她裹住。 四娘却止不住心急,质问她道:“五娘!你就甘心嫁一个不相识、更不喜爱的人?” 宋言垂眼,手上动作微顿,按住四娘手指,淡淡道:“四娘,女子该喜爱什么样的男子?相貌堂堂、熟读诗书、温润有礼…” 在忍不住叹息,“条件太多了不是吗?但官宦人家挑的无非那几样,家世、官位。若有个好相貌就算是锦上添花了。但你我心中明白,可以不是个俊俏郎君,但绝不能是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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