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宿雨有多喜欢外面吗?哪怕是吹进来的一缕风,下午偷跑进来的一束光,被风吹打进屋的一滴雨……都能让她开心到,想把它们统统藏起来。可乔楚楚是什么人?她要把宿雨困死在那栋大院小楼里,她要把好好的宿雨养废养病,什么光什么风,只要被发现——” 被发现,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能偶尔避开乔楚楚的眼线,带到她院子里坐一坐,院子里那一块外面可以看进来的小菜地,还是我们耍了小心机,才勉强让乔楚楚留下来。” 乔楚楚打着为宿雨身体好的名义,将整栋下楼都布置成以盲人安全为主的格局,外面的人看到,都忍不住咬夸乔楚楚对宿雨比对亲女儿还要好。 “我在的时候,宿雨都尚且过着这样的日子,你可以想象,如果连我都不在,宿雨又该过着怎样的生活。你嘴里的乔姨,就是逼死宿雨的真凶,她就是故意在宿雨身体最差的时候,告诉宿雨所有的事情,包括你的死因,包括我的身份,更是包括……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她妈妈的替身。就连我……有时候看着宿雨,都会想起乔簌簌阿姨,不自觉对她更好。宿雨知道之后……该有多难过?所有对她好的人,都是因为……” 把她当成她的母亲。 就连乔楚楚,一边因为宿空青而狠狠报复着宿雨,一边又对宿雨嘘寒问暖,将对乔簌簌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宿雨身上。 “宿雨何其无辜,因为宿空青,因为乔楚楚,也因为你,到死都活在种种欺骗中。许洛之,今天这一架,算是我冒充你身份活了六年的补偿。但以后,我不欠你任何东西。相反如果你敢让宿雨难受,我,我背后的秦家,都不会放过你。” 秦冥说着,咽下嘴里的血沫,抬脚离开。 “等等!”许洛之叫住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死?” 秦冥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带宿雨……一起跳了海,她生前最想要的,就是看到海上金灿灿的阳光,她说,那一定是自由的颜色。” 许洛之一愣,“你和她一起?” “乔楚楚想要宿雨死后也不得安生,我没让她如愿而已。” 秦冥说完,没再犹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留在靶场的许洛之,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动作僵硬地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到陌生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接通后,他红着眼,咬牙挤出一句: “你为什么要骗我!” —— 宿雨醒来时,外面难得天黑。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被噩梦惊吓到,仍然心有余悸。 翻身下床走到阳台,看到外面夜空星光闪闪,才慢慢平复混沌不堪的心情。 带着暖意的毛毯从后裹了上来,宿雨不必回头也知道,忍不住笑道:“你在我身上装了雷达吗?我刚醒来你就知道了。” 尚初阳笑了一声,用毛毯将她裹住后,一个弯腰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对,不仅装了雷达,还在你肚子里装了蛔虫,蛔虫告诉我,你现在肚子饿了。” 被裹在毛毯里伸不出手来的宿雨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为什么要用蛔虫当眼线?咦,画面太美,没法想象。” “那你饿不饿?” “……饿。” “那蛔虫有用吗?” “啊!!尚初阳,我咬你啊,影响我食欲!” 闹归闹,来到餐桌前,宿雨看到满桌子的饭菜,瞬间忘了蛔虫是什么,就是吃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儿。 “许洛之呢?” 尚初阳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片刻,才说:“被他姐召回去了。” “嗯?他姐?”宿雨眨眨眼,“所以他姐是……?” 尚初阳:“许菲,你的终极偶像。” 宿雨:“!!” 她顿时忘了什么正不正事儿,“真的假的?许菲竟然是许洛之的姐姐?可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许家出了一位女将军呢?” “不是亲姐。”尚初阳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许洛之让我转告你,说他姐也是你另一个世界的故人,不过他姐跟你关系不太熟,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 “啊?”她有些傻眼,“什么叫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听着怪让人害怕。” “就是——许菲极有可能会因为许洛之而为难你的意思。” “不是,我做什么了我偶像她干嘛要为难我?” “许洛之喜欢你,算不算你干的好事?” 宿雨一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对面的人,“你这话……听着怎么好像不酸啊?好奇怪。” 尚初阳温和一笑,“你既然喊他哥哥,那以后就是我大舅哥。” 宿雨:“……?” 您真自信。 “言归正传,已经接到通知明天许菲就会来国子监学院视察,你要不要见她?”不是想不想见,而是要不要见。只要她有稍微抵触的反应,尚初阳能立即把人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宿雨有些犹豫,“可我很想见她啊,想见好久了。” 但是见到许菲,就会见到许洛之,还有秦冥。 她不想见后面两人。 尚初阳无声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不急,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做决定。” “好,那我好好想想。”宿雨这才重新投入吃饭中。 吃过饭,被尚初阳拎去了书房看书,制止她想洗澡的念头。 “看会儿书清清脑袋里的垃圾。” “哦。” 她看了一会儿书,没忍住抬头看向处理公务的尚初阳,“你干嘛说我脑子里有垃圾?” 尚初阳睨了她一眼,“难道没有吗?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在纠结。” “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是这个身体,它有它自己的想法。”宿雨为表示自己的无辜,用后脑勺背对着他,小声说:“尚初阳,我头上那个疤,刚刚一直在隐隐作痛诶。” 尚初阳眼神一变,放下文件大步朝她走来,“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以为是我落枕了。”她声音更小了些 ,老老实实给尚初阳翻头发看伤口,“就一阵一阵地疼,但不是很疼的程度。” “没有肿,没有出血,疤痕完好。”尚初阳试着按了按,“这样会疼吗?” 她小幅度摇头,“不疼,我刚刚自己也按过了,一点儿也不疼,但是我坐着不动,它就会时不时疼一下。” 尚初阳沉默了一会儿,帮她把头发拢回去,微微弯腰与她平视,问她:“担心失去的记忆恢复吗?” 宿雨犹豫了一下,点头,“怕。” 不用猜也知道,她失去的记忆,不会是很好的类型。 尚初阳叹息,凑过去亲了亲她嘴角,“我让许洛之先去找秦冥,许洛之不知道他死后发生的事情。” 宿雨一怔,“那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已经打了,”尚初阳拿出手机调出一条信息给她看,“秦冥住院,后面起码一个星期不能参加军训。” “那、那么严重……”她有些傻眼,一顿,下意识问:“那许洛之有没有事?” “他和他姐吵了一架,现在人去了附属大院,什么时候回校还没有确切消息。” “又回大院啊。”宿雨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主动抱住尚初阳,闷声闷气道:“你说他们把话说清楚了吗?” “嗯,说是说清楚了,但梁子估计也结下了来。”尚初阳摸摸她脑袋,尤其是有疤痕的那块地方,按了按,“真的不疼?” “不疼。”她皱了皱眉,“那他们说清楚了就这么跑了,不跟我说吗?” “想跟你说,但是怕你又晕倒。”一顿,尚初阳补充一句,“我也怕。” 宿雨叹息:“实不相瞒,我比你更怕。这个身体我真的控制不了,就感觉它是我的身体,但又其实不是我的,就很奇怪的感觉。” “或者你身体的问题,许洛之知道一些。不过得等他从附属院回来。” “好嘛……”她失言了片刻,抬头,“那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去看许菲将军了?” “她也是你的故人,也见过你的样子,你确定你想见她?” “我……”她犹豫,“我真的很想见,不仅仅是好奇她是我的哪个故人,更好奇她可是一国女将军,光是想到她那么厉害,我就特别想见见。” 但也怕见到后出什么意外,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两眼一黑,到时候她柔弱不堪的形象传到国君府,那她以后还谈什么破格提入。 “好烦啊,这个身体,怎么控制不住呢。” 她闷闷不乐极了。 尚初阳低头亲亲她额头,“不烦,你想见她,不想她见你也可以,我们躲起来偷偷看。” 她蓦地眼睛一亮,“这样可以吗?” “可以,你接受这样的话,我就让人去安排。” “接受接受。反正许菲将军是许洛之的姐姐,如果她想见我的话,肯定以后还有机会的。但是瞻仰大将军视察学校的风采,机会难得。” “好,那我让人去安排,安排了可就不能反悔。” “不反悔!” 她就差没举手发誓。 尚初阳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嘬了她嘴边一口,“这是定金。” “什么定金!”宿雨捂住嘴,见他脸上的笑容实在奸诈,没忍住松开手反扑过去,重重在他脸颊上嘬了一口。 一不小心用力过头,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草莓印子。 宿雨:“!!” 被她没轻没重地嘬一口疼得直皱眉的尚初阳,见她惊悚的反应,顿时明白了什么,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宿雨,留印子了,是吧?” “没有没有没有!不信你——别看!”宿雨连连摇头后退。 尚初阳温和一笑,长手一伸,捏着她脖子拉回怀中,视线在她脸上脖子上来回打量,“礼尚往来,你说我在哪里给你留比较好?” 宿雨第一时间捂住脸颊,见他视线下移,又捂住脖子,“不行,不可以!” 尚初阳挑眉,“不行?” 宿雨点头。 尚初阳:“不可以?” 她重重点头。 “那不是不公平了么?”尚初阳轻笑,捏了捏她脖子后面的软肉,一顿,有了主意,视线缓缓在她眼角的泪痣停下,眸色加深,“许洛之说,你眼角这颗泪痣,是他留下的?” 宿雨一愣,没想到他转移话题,“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秦冥说以前我可没长这个。” 尚初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宿雨疑惑的注目下,缓缓勾起一抹邪笑,“宿雨,我把它变成我的,你说好不好?” 宿雨:“??” 她顿时警觉心起,下意识双脚往外做跑路预备,“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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