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朝折返站内问地铁的人工服务台借伞, 却被告知伞已经借完。她只好回到出站口的石凳上坐下,想着最多等个半小时,雨也差不多会停了。 雨水混着土腥味冲走了暑气。 密集的雨帘砸碎了路边车灯的光,长长的光束拐着弯晃过了出站口,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有人下了车,撑着把宽大的彩虹色雨伞往这边走来。 应朝朝只瞧了一眼, 就认出了是姜言礼。 青年的西服外套不见了,他穿着白衬衫,袖子挽了半截, 领口松了颗纽扣, 配着被雨水沾湿的挂下几缕的额发,显得散漫又不羁。 他眉眼隐在夜色里,步子走得快又急。 “朝朝。雨太大了,我们坐一会再走吧。”姜言礼收了伞, 甩了甩水,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应朝朝跟前。 他的皮鞋和裤脚已被打湿, 眼里细碎的星光极盛。 路边那辆MPV已经开走了。 这么大的雨,两个人一把伞走上七八分钟也容易被淋湿。 应朝朝点头,在众人围观下拉住了青年。 少女的手微凉,稍稍使了点劲, 就将Alpha青年给拉到了身边坐下。 明明是高瘦的青年, 一旦坐下, 在娇小的少女反衬下, 倒显得他越发高大。 大概是Alpha的气息过于威盛,才坐下几秒钟, 应朝朝左右坐着的人就站了起来,忙不迭地都回避了开去。 应朝朝并没有察觉到,她正偏头打量青年,神思游离。她一边想他怎么这么好呢,一边又猜想自己是喜欢他的好,还是喜欢他的好看。 少女的目光太过直白,饶是姜言礼面不改色,耳垂仍然红了起来。 眼看她似乎想一直看下去,他只能无奈地问:“朝朝,你在看什么?” 应朝朝回过神,脸上腾的一热:“就……随便看看。” 她心底高竖的墙在离开唐家的那天就被掘松了。刚才崔英浩的一席话则好像引发了地动山摇。 她想回应姜言礼的喜欢,又有些不安,还伴随着无从下手的局促。 很显然,眼下的场景并不合适。 应朝朝没话找话:“你的外套呢?” 姜言礼:“在梁述那。” 应朝朝:“鞋子有湿吗?” 姜言礼:“嗯。像在踩水。” 青年眉眼微微下搭,垂下的眸光轻轻柔柔的,像初夏的微风,又像深秋的暖阳。明明没什么重量,也不过几点星子,却仿佛笼住了她整个人,连嘈杂的雨声都恍惚起来。 视线里都是青年英俊帅气的脸,应朝朝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强自按捺佯装平静,担忧被人听出来。 少女仿佛钻出了自己缩着的外壳,主动挑起的话里多少带了点关心。她红着脸,眼睫微颤,双手紧紧抓着膝上的小包,紧张局促的模样让姜言礼眸色一暗。 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变化了,如果不趁机捉住,他一定会遗憾。他指尖微蜷,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脏如密集的擂鼓,逐渐加重。 “朝朝,你今天一直在看我。” 青年嗓音低郁却缠绵,不像在描述事实,更像在疑惑地控诉。 雨还在哗啦啦下,砸在站外的青砖路上,砸在沿街商铺的屋檐上,高低错落地掩盖了应朝朝急乱的心跳声。 “就是觉得你和平常……不太一样。”她语速很快。 “哪里不一样?” 应朝朝:“就……样子不一样。” “那你喜欢吗?” 青年的眸光垂下来,瞳仁漆黑,出站口的灯光落在其中像被吞噬了,再也逸不出来。 应朝朝仿佛被摄住了心魄,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姜言礼:“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样子?” 他刚才是在蛊惑她吗? 应朝朝轻吸口气。 她蹭地站了起来:“我觉得可以走了。” 雨只是比刚才小了那么一点。但应朝朝实在无法在有旁人在场的地方接受这么强烈的感官冲击。 很奇特的,姜言礼敏锐地接收到了她细微动作之下暗藏的慌乱、窘迫和意图暂且罢休的退意。 他跟着起身,给她撑伞,一起迈入雨帘中。 才走一会,雨竟然越下越大。 应朝朝忍不住往青年那缩了缩,被他揽肩按进怀里。 她正要退开一些,青年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 “朝朝,我都淋湿了。” 应朝朝偏头一看,因为伞大部分在她这边,青年半个身子都湿了,衬衫更是贴紧了皮肤。她急忙收回目光,但好歹没想着退开了。 夏日衣衫轻薄,沾湿的地方遇风就凉,肌|肤相触的地方却越发灼热。应朝朝能清晰地感觉到揽着她肩膀的手宽厚又温热,臂膀劲瘦又有力。 等到了公寓楼下,姜言礼松开了她。 骤然失去温度,又被夜风一吹,应朝朝小小打了个冷颤。 “冷了?”青年将雨伞甩干,低头问她。 应朝朝摇头。 她似乎仍在盯着他,总是用那种审视又思虑的表情。说呆吧,有些神思不属,说恍惚吧,对话她又答得上来。 两人进了电梯,明亮的灯光下,应朝朝才发现青年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湿了,他的裤脚甚至还在缓慢地滴水。 “你……” “朝朝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吗?” 她才刚开口,姜言礼先发了话。 应朝朝微愣,很快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了。 应朝朝:“不想让余以文知道。他正在和一个作家策划梧城商业传承的选题,他对你兴趣很大。” 她顿了顿,面露迟疑:“你……不喜欢这种的吧?” 姜言礼忍着笑点头。 应朝朝松了一口气:“余老师人挺好的,只是那个作者……” 是个恋爱脑Omega…… 这还是余以文和她说的,说那个作者人很机灵,选题有创意,文笔很出众,是一个优秀的Omega,只是常常和她的访谈对象发生点和恋爱相关的事,有时候引发情感纠葛,导致书本后续的事实核对和校对等过程有些麻烦。 她说到一半蓦然住口,既是为擅自在背后评判他人感到不妥,更是因为她察觉了自己潜藏在其中的小心思。 她不希望姜言礼被那个Omega作者关注。 非常不想,以至于本能地就杜绝了这个可能。 应朝朝骤然发现了这点可以称得上阴暗的小心思,心脏急跳了几下。 她确实喜欢他,甚至因此有了独占欲。 姜言礼垂眸看着她,有些疑思。 少女面色微变,似乎从审视他变做了审视自己。 他拦住电梯门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刚走两步,前面的少女忽然转过身来。 应朝朝:“姜言礼,你喜欢我什么?” 少女头顶的炽白灯光直落,洒在她黑发上,使得她眉眼处压下一大片碎发与羽睫的阴影,一时竟看不清表情。 姜言礼莫名地察觉到了她那点意味不明的忐忑。 “你知道我能说出一堆我们差别很大的事实。”她声音倒是冷静,“我可以不在意,也像你一样认为这并不是隔阂,但没有人会不好奇。” 电梯厅并不是什么适合聊心的地方,可姜言礼知道,现在不好好回答的话,一定会被“嫌弃”。 “可能是你的孤勇,以及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心肠又软。” “重要的是,我试着克制过了,但没用。” 不是什么华丽的说辞,胜在诚恳。 应朝朝其实也不是真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只是觉得自己还需要点勇气。 她的心跳声轰然作响,转身往前疾走,试图掩饰悸动。 姜言礼没有追问,迈步跟上。 应朝朝开锁进门,还没脱鞋,被紧跟在后的青年捉住,整个人被轻轻按在了刚锁的大门上。 屋外滂沱大雨,屋里半明半昧。晦暗的灯火透过雨帘自窗口映进来,照得屋里摆设影影绰绰的。 应朝朝贴着门,左手被桎梏在身侧。他没用半分力气,甚至离她有近一臂远,她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朝朝,刚才的回答,可以吗?” 青年的声音干干净净,如当初商场楼梯间拥抱时那般冷静。但应朝朝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了他平静之下奔腾暗涌的情绪潮水。 她仰起头:“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姜言礼:“那我很大可能会强求。” “你不像是会强求的样子。” 青年大概在笑:“我已经……很克制了。” “朝朝,你也不像是不喜欢我的样子。” 少女像被什么蜇了一口似的,猛地往后一缩,震得门板沉闷地响了一声。 感受到掌下的手腕倏然紧绷,姜言礼盯着她的眸光晦暗了几分,脚下迈近半步。 “你喜欢我。”他语气越发笃定,目光摄人心魄。 “我也可以不喜欢你的。”黑暗中,少女涨红着脸,被Alpha的气势所迫,明明想正面回应的她下意识又说出了否定的话。 她浑身上下写着“虚张声势”四个大字,轻易就能榨出话来,姜言礼却不想迫得太紧。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只要在他身边,她可以慢慢来。 青年点点头,语气温和:“我知道的。” 他松开了捉着她的手,直起身子退了一步,原先躬身宛若进攻的姿态一收,整个人又显得懒散起来。 “朝朝,主导我们关系的,一直是你。” 雷声乍起,屋外滚过一道闪电,短暂地给身前的青年描了一圈月华般的光边。 他的眼睛很漂亮,低眸看人时,眼睫浓密如扑扇,眼线微挑又不锋利,漆黑的瞳仁洒满了熠熠的星光,无奈地看着她,仿佛接纳她的一切敏感、脆弱和瑕疵。 应朝朝眼眶酸涩,喉咙发堵。她本能地为内心的权衡感到卑劣,为勇气的缺乏感到懊恼,又为他的后退感到落寞。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左臂,右手迅速地拉住了他松散的领带,迫使他俯下身来,然后垫脚,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喜欢你,姜言礼。”她长睫颤得厉害,目光却直视他,“我们试着在一起好吗?” 她视野范围内是他错愕又怔然的脸,鼻息间全是乌木与薄荷的气息,脸颊更是因为紧张更显坨红。 有那么一瞬,室内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没听到回应,应朝朝高悬的心落不到实处,埋下的头刚抬起,就被青年迅疾地重新抵回到门上。 仿佛解开了桎梏已久的牢笼,青年Alpha压抑许久的情感来势汹汹,冲破堤坝。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俯身凑近,重新没入黑暗的眉眼沾染了浓郁的夜色,周身的懒散顿消,恍若蓄势待发的野兽,紧紧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朝朝,这是你说的。”他温热的吐息轻轻扫过她脸颊,嗓音暗哑,带了些缠绵的音色,“今天算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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