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精锐凉州军,加上本就训练有素的、“天下兵马三分出幽州”的幽州军,沈家的军队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 前期沈梁还在拼杀,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差距。 这不只是将领之间,这更是军队之间如隔天堑的差距! 沈家已经太久没有训练军队,他快两年的时间都在北境卧底,而沈鎏和沈清评小的小老的老,姐姐德贵妃只顾着经营她的后宫和扶持儿子,根本就没人训练军队! 现在…… 现在根本就没可能赢! 越来越多的兵士在他面前倒下。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说过了!现在太子已经被扣押福宁殿,帛阳公主和梁王已经救下陛下,现在太子和沈家才是反贼!放下兵器,莫要再为虎作伥了!” 游平阙厉声。 “放下兵器,才能找到你们的一条生路!” 那边的军队山呼百应。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他们的声音像是百般训练,连威胁恐吓的声音都整齐划一。 “乓啷”。 “乓啷”! 有士兵抱着头,解开了盔甲,抱着头将兵器扔在了两旁。 “别杀我!别杀我,都是自己人,为什么燕人要杀燕人?” “我投降,我不想做反贼,我不想没命!” “我们本来就是勤王,既然你们是保护陛下,那我们也是,为什么要杀我们!” 沈梁心里直直地往下沉。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旦有了开头,军心迅速溃散。 根本没人想要和数量、力量都几倍优于自己的军队对抗! 为什么要在这里同室操戈? 为什么要赔上命去当反贼? 他们也是燕朝人! 沈梁的副将还在负隅顽抗。 “都拿起来刀!你们这是做什么,拿起来刀!” 他神情狰狞,猛然将刀架在了自己一个兵将的脖子上。 “你为什么要解甲,你为什么要扔武器?!” “都给我冲——呃啊!” 血肉被利器破开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副将呆呆低头。 自己的胸口探出一个凶恶的尖。 血流如注。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轰然倒了下去。 那个兵士估计也没想到,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故意……” “我不想,我不想做叛贼,我也不想和自己人动手……” 他神情恍惚,却反反复复念着那几句话。 “我不想……我不想啊!”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每一处。 放弃的,被杀的,崩溃后自杀的。 沈梁心里有数。 军心乱了。 ……而他已经回天乏术。 从听闻太子出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结果。 这是一种气数已尽的无力。 原来废了这么大力气,仍然是无济于事吗? 那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沈梁其实拼杀到后来,都不知道游平阙的刀是什么时候架上他的脖颈的。 这位年轻的将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刀锋映亮这两个青年将军的面容,却胜负已分。 “沈大将军。” “末将还是那句话,该投降就投降。” 似乎前不久,他们好像刚刚有一场对峙。 但当时他志得意满,也在劝游平阙什么。 ……当时哪里想得到今日呢? 所以沈梁笑了起来。 “将军,当日我劝你,你是不是没有听?” 游平阙的眼神沉沉压过来,并未作声。 “那就行了。” 沈梁轻描淡写。 “你劝我,我也不会听。” 然后他猛然俯身。 游平阙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抽刀却全然来不及—— 沈梁的喉管直直撞上了游平阙的刀锋! 血同时飞溅在两个人的脸上。 游平阙似乎抬手想要给人止血,却在看到汩汩而出的血的时候迟疑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这个出血量……没有必要了。 人活不成。 沈梁仍然在笑。 这位极年轻的辅国大将军嘴一张一合,脱水的鱼一样想要说话,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然后他向后倾倒。 ……轰然落地。 是日,沈家两万军队反叛,以入京勤王的名头进京,但被留下的凉州军和幽州军截杀,投降一万五千多人,剩下五千多也已然战死,贼首沈梁不敌,自刎青州。
第166章 大结局(下) 京中一直在等待消息。 而消息也确实够快。 幽州军留下, 凉州军埋伏,沈家军队投降战败,沈梁自刎…… 一系列消息接连传入京中。 也一条一条传入福宁殿前。 燕伏不会放文武百官走, 姜杳也不会。 这方面他们是一样的, 因而没人反对,由凶神恶煞的游渡朝出面,将惶恐不安的官员们已经全部“请”进了旁边的偏殿。 姜杳更雁过拔毛一点,她干脆将文武官员的私印公章全部扣下,命令金吾卫和禁军将那里死死看守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不论何种理由。 但到了后来, 其实扣不扣下人,最后一颗棋子都已经落定了。 “报!蛟龙关外西风台上烽火已经全部点燃!” “大捷, 是大捷!” “报!苏毗兰妲被乱箭射杀, 雅隆部首领已经全部伏诛!” “报!沈家军队已经投降,沈大将军自刎, 副将全部战死!” “报!沈家已经被承恩侯带兵包围, 无一人反抗!” 姜杳没有阻拦信息通道。 因而这里的每一条消息,她和燕伏都是同一时间得知的。 至此,关外雅隆部彻底臣服, 燕伏宫中将领无法进出, 兵甲精锐已经悉数被姜杳和游渡朝带兵清理干净, 唯一可以翻盘的逼宫底牌也被人早早预料到,三条退路全部堵死,而他本人早就承认了帛阳公主对他的指控。 棋子落定。 大势已去。 今日是个艳阳天。 而燕伏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只觉得日光刺眼, 通身寒冷。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先笑了。 “是我太冒进, 也是我棋差一招。” 燕伏轻轻叹气。 “看来……” 与此同时,福宁殿的门开了。 帛阳公主和顺妃都吓了一跳。 因为出来的人……她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但姜杳神情仍然镇定。 她只是用手按住胸口,微微鞠了一躬。 “长公主殿下。” “殿下出来,是有什么陛下的口谕要说吗?” 长公主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她似乎拿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将手里的明黄纸卷一抖。 “皇兄的命令,你和他一并进去,其余人退出福宁殿。” “第二件事,太子失德,惩戒没有说清,但诸位来替他讨说法的臣工,可以退下了。” 听到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今□□宫的结局。 但姜杳刚才一直在看监控里面的情形。 她从将人送进去开始就在监控,直到鸣銮长公主出来。 鸣銮长公主将原本陷入昏迷的皇帝硬生生掐人中和灌汤药灌醒,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握着她兄长的手,强行让皇帝闭嘴,将这份圣旨一笔一画写出来。 “你写啊,你不是最会写圣旨了吗?!” “怎么了,快死了拿不动笔了吗?” “燕霆!别跟我卖惨,你以为谁都是谈叠霜吗!” 那一声几乎是当头棒喝。 原本一直在反抗、一直没有顺她的意的燕霆突然僵住了。 而鸣銮长公主几乎同时笑了。 她笑得满眼是泪。 她声音里面满是痛苦。 可这里除了皇帝和监听的姜杳,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而姜杳并没有目睹当年。 所以也没人察觉里面那些细微到无法察觉的幽微爱恨。 “哥哥,咱们是一辈子的恶人了,到底都要下地狱,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临死之前再拉些人下来吗?” “咱们作恶多端,咱们谁也见不到她!” ——这便是这份圣旨的来历。 与其说是皇帝的意思,不如说是鸣銮长公主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谁还能反驳呢? 姜杳和燕伏都应了声是。 只有一个冒失的小宫女问了一句鸣銮长公主。 “殿下何往?” 不过她没有得到回答。 宫门在两个人身后一寸一寸关闭。 连带着光影也一寸一寸断裂。 系统:“其实完全没必要进来……鸣銮长公主为什么叫你们进来?” 然后它突然顿了顿。 “宿主,主系统找我,有个申请,等我一下。” “你放心,你的安全问题我仍然给你监控着。” 姜杳没放在心上,轻声“嗯”了下。 “你忙。” 福宁殿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金碧辉煌,内里腐朽。 皇帝躺在那里,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但他看到燕伏来的时候,仍然努力瞪大了眼睛,发出“嗬嗬”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朕?” “朕这些儿子里面最属意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出……为什么!” 他声音含混,但每一个字都是咆哮。 “你不是研究虫子吗,你的解药呢?给朕,给朕啊!” “你只要救活朕,那圣旨朕没有写绝,朕可以将位置传给你,只要你救活朕!” 而燕伏只是低低地笑了。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颓败,只是年轻孩子的疑惑。 “我是最看好的儿子?” “父皇,那闻檀呢?” 这话如同魔咒,将皇帝顿在了原地。 ——父皇,那闻檀呢? “过君表是他,从小到大在身边念书的是他,只是个郡王,却统领了帝王才能掌握的金吾卫的是他,我们步步小心谨慎,满京城最张狂的却是他,您不和我们亲近,在大年三十接到身边的还是他……” 那是《谋她》里面没写过的细节。 也是一个一心争夺储君之外的少年燕伏。 燕伏此时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凄惨,也都真诚。 但姜杳只觉得可笑。 若是一个人,连所爱都能算计、都能逼迫致死,你又能从他身上汲取到什么你想要的爱呢? 但这两个人也确实是父子。 一样地没见过真正好的人,一样地追逐自己的求而不得,一样地不惜一切代价,一样地迫害他人。 但这些现在分辨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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