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到盛有迟露的盒子前,在礼盒面前停下脚步。 片刻后,迟露的头顶响起声,她听到冷冽如清泉的声音流入:“出来。” 迟露险些哭出声。 她当即就想迎上,可惜她正被五花大绑,身上全是漂亮的绫罗缎带,用以挣脱的灵力又尚未积攒,压根动弹不得。 那群魔修究竟是什么审美,难不成认为把人打扮得不伦不类,就能吸引景述行的目光? 她们甚至还绑了好几个蝴蝶结。 为了不让景述行等急,迟露御起灵力用力蹬足,一脚踹在盒子上。 闷响过后,木盒摇动几下,整个盒子往侧边倒下。 沉重的漆盖晃了晃,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怦然坠地。 迟露顺势滚了出来,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景述行。 她又看到了他,还活着的景述行。他和两年前变化不大,是迟露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模样。要说不同,或许是眼底积攒的疲惫,以及掩藏在苍白肌肤下,若隐若现的魔纹。 目光与之四目相对,下一瞬,泪水就滚了出来。 她想抬手擦眼泪,结果手被反绑在身后,灵力在冲破灵脉时耗尽,根本挣脱不开。 迟露:完蛋,这一点都不像她。 连带着声音也有哭腔,全无以往甜美可爱的模样:“好久不见。” 完了。在景述行眼里,她一定是个蹩脚的演员。 迟露顿了顿,又补充:“你还好吗?” 她是笨蛋吗! 这个时候为何要突然关心他?她应该立刻,马上,说点只有迟露和景述行知道的事,比如当初在逢月城时的面人,灵脉的红嫁衣,以及医馆的深吻。 一切都晚了,景述行已经走到她身前,哪怕迟露对天道的权能免疫,景述行也能用灵力将她当场格杀。 迟露干脆闭上眼睛,心道:完了,完了,因为自己的蠢笨,刚刚复活的身体,就要死在自己亲手救的人身上。 “你不愿意看我吗?”她忽然听见景述行在说话。 迟露霍地睁眼,看见景述行正半跪在她身前,眼底已然通红一片。 他的手中捻着一缕黑发,双指一松,发丝轻飘飘落下,宛如春草。 景述行已然分不清,眼前人是不是天道给他开的,又一个残忍的玩笑。 自从迟露离开后,一直在脑海中翻动回忆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不知所终。有时景述行会想,该不会它也是迟露的一部分,或者说,迟露是它的一部分。 “当然不是!”迟露反驳。 “我回来了。”她急急地说,试图证明自己。 “我之前是没办法,才砍下共生环。”不对,这个云翩翩也知道。 “中秋佳会,是我失约了,抱歉。”当初聊这个的时候,好像徐兆在场。 等迟露终于想到独一无二,只属于他们的回忆时,她已经被景述行牢牢地抱在怀里,耳畔传来压抑痛苦的喘息。 很快,迟露感到手腕处变得松弛。 景述行动作轻柔地,为她疏松绑在各个位置的绳结。 迟露有些不好意思:“多谢,我过会儿帮你消除魔障,哎?” 迟露抬眸,疑惑地看向景述行。 他仅仅松了绳结,全然没有为迟露解开的打算。 甚至贴心地取来袖口布条,垫在那些细条子下面。 就是不松结。 “我不需要你赴约了。”景述行看向迟露,一字一顿。 那双泛红的眼睛里,盘根错节地堆满复杂的情绪,迟露已经猜到其中几种,仍被吓了一跳。 那双漆黑阴鸷的双眸里,堆满了戾气,以及浓烈的恨意。 他把迟露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朝宫内走去。 “不会再让你逃了。”他喃喃自语,重复了无数遍。 迟露被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心里没什么抗拒,就是有些发痒。 她的手被反绑,没法抱景述行。只能以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上,用力蹭了蹭。 景述行的步伐停住一瞬,而后骤然加快。 迟露被迫被景述行抱进那座外形诡异,光是看着便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宫。 扑面而来的,是无数张巨大的,鲜血绘制的法阵。 各种类型,各种门派,不知有几百几千种。 穿过法阵,又是堆成小山的秘籍书册。景述行没有胡乱摆放,和有条不紊设立的法阵一样,书册分门别类,规整地放好,每一本都被翻阅无数遍。 两年时间,把其中的内容刻进脑海,熟练运用,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逼疯了。 迟露心底一阵阵泛酸。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就被带到最里层的卧房。 那里有好大一张床! 且不说大到离谱的外形,整张床以黑水玉为底座,外镶金丝,一看就是奢侈糜烂之风。光是看着,就知道之前这儿的主人生活有多滋润。 幸好被褥全是崭新的,才没让迟露的思维继续发散下去。 她被景述行轻柔地放到床上,景述行解开迟露左手,温柔地拉近身前。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戒指,意图给迟露套上。 迟露的指尖刚触碰到法戒,立时明白了其中的阵法。 那是徐兆用在徐诗灵身上的秘法,强行割下自己的寿元,为将死者续命。 迟露使劲儿把手往回抽,被景述行牢牢地抓着,挣脱不能。 眼看戒指即将被戴入中指,迟露破罐子破摔地厉声喝道:“给我停下!” 景述行不动了。 迟露趁此机会,把手拽了回来,犹豫片刻,一把抢过戒指:“这种损己不利人东西,不准给我戴。” 当即没收,将戒指与共生环放在一起。 她听见景述行几乎绝望地低笑一声。 景述行抬起头,眼底的所有情绪消失不见,两只眼睛宛如巨大的空洞。他单膝跪在迟露身前,整个人仿佛被挖空了一般。 “你又要抛下我吗?”他问。 “没有。”迟露摇头,“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了,我……” “你别想骗我。”景述行笃定道。 他睫羽低垂,眉宇间尽是哀伤,神情中存有掩饰不住的疲态。 声音轻柔,平静如无风湖面,又如透亮银镜,敲击在其上,只余阵阵清亮回响。 “我准备了一个笼子。”景述行说。 “是用百年不朽的金丝楠制作,里面垫了软衬,以咒法保证干净整洁,在里面住下,会很舒服。” 迟露瞠目结舌,难道说分别两载,景述行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爱好? 这也太奇怪了吧! 迟露试图打断他:“你先把我放开。” 谁知话说完后,她不仅没有获得自由,解开的左手反而被拽至床头,景述行撤下缎带,准备将迟露的手腕绑在床柱上。 动作极其温和,生怕会弄疼她。 迟露:…… “住手。”她声音下沉,“我不想你这样。” 景述行果然没再绑她,他拉过迟露的手腕,以唇齿抚上,亲吻她曾戴有共生环的位置。 摩挲着,忽然开口,咬了下去。 没有太大的刺痛,惊变仍让迟露下意识往回抽气。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喜欢你那样吗?” 景述行咬牙切齿地问,抬首看见迟露吃痛的模样,又是一阵低笑:“这样就疼了?你断腕的时候,难道不觉得疼吗?” “你明明知道我早就认出了共生环,你明明知道我已经默许了,你明明知道你前一瞬刚作出承诺。你竟然,你居然——”他说不下去。 迟露被按在床上,她已经退无可退,后脑抵到床头玉石板。 “当时除非我解除共生环,不然死的人就是你。”迟露说着,想起在另一个世界,被天道放弃的存在。 “如果被持续吸取寿元,天道或许会直接放弃你。” 从坠落到坑底,到现在为止,她体内的灵力终于逐渐恢复,可以寄出小小一缕,撕开捆在她全身上下的,诡异的带子。 正专注自救,忽然看见景述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样不好吗?” 迟露被他问懵了,活着当然比死了好,有什么可争辩的? 她听见景述行时断时续的话语。 “无论有没有我,你都会是灵华宫的少宫主。你依然会毫无介怀地爱你珍视的东西,也会一如既往被爱着。” 但他不一样。 心里记着迟露的话,景述行会下意识避免杀人,但面对那些假扮成迟露的修士,他的杀意几乎在顷刻间滋生而出。 每一次动手前,景述行都会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是迟露,一定不会让他下杀手。 她会说,不过是假扮成她的模样,罪不至死。 接着放过他们。 景述行做不到。 他早就撑不住了。 景述行苦笑着看向迟露,随意地描绘、讲述自己这两年的经历。变本加厉地抹黑自己,让心上人的脸色一连几变。 “我已经是这副模样。”他跪在榻上,像是自暴自弃。 景述行的喉结动了动,他凑上前,贴紧迟露的面颊,复又将脸埋入她的颈侧。 “你难道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声声痛彻肺腑的低语,如入魔障般的语调。 迟露反倒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好是心绪交织,一时入了障,而不是真的觉醒了奇怪的爱好。 虽然她没被弄疼,也不是不能配合,但迟露总归对被捆在床上这件事有些抵触。倒不是对这个环节抵触,就是觉得,让她当绑带子的人……是不是,更好…… 她的双手已经从绫罗绸缎中挣脱出来,往前舒展,勾住景述行的脖子,顺势将他的脸捧了起来。 说话的声音夹杂赌气的情绪:“谁说我不喜欢?” 从花花缎带中挣脱,解放四肢后,迟露翻身夺取控制权,把人按在自己身下。 在景述行表情凝固,想再度开口时,果断俯身,以唇堵住他的嘴。 她的亲吻很用力,甚至带有报复的心思,暗搓搓咬了几口。 咬到那冰冷的唇瓣,开始热烈发烫。 亲到半路,趁着换气时间,问一句:“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景述行浑身发软:“阿露,我已经不配……” 迟露郁闷地撇嘴,麻烦的男人。 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堵。 等她终于结束时,身下的人彻底瘫软,无法动弹。 宽大的袖口挡在脸上,呼吸急促且粗重,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 迟露用两根手指揭开袖子,隐约在通红的眼尾处,看到一颗晶莹泪珠滚落。 她下意识以指腹接住,察觉到还是烫的。 被亲哭了? 迟露忍不住抿嘴一笑,颇有些自得。 “我不会再离开了。”她在景述行耳边道,“我到底要如何做,你才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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