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点都不像你。” “况且。”景述行伸出手,捻过迟露垂落的发丝,“我用权能试过了。” 迟露眉心一跳:“要是我失去了能力,你的权能对我有效呢?” “带你回灵华宫。”景述行淡淡道,“宫内人比我更了解你,那些魔修只知道你来到逢月城之前的事,加以细问就会露出破绽。” 迟露了然。 原本景述行还有些紧张,害怕迟露得知他杀了太多人后,对他翻脸无情。等迟露明确态度后,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甚至朝迟露邀功:“灵华宫我保护得很好,我除掉的那些,大多都是邪修和阻拦我的人……” 迟露哭笑不得:“所以,这座魔宫里的人,也都被你杀了。” “那倒没有。”景述行眼底满是无辜,“我只是把他们请了出去,等我们离开后,应当能自己回来吧。” ……这话说得,简直不顾他人死活。 迟露又与景述行说了很多,把她见到天道的事,和天守阁法阵内侧的场景,挑挑拣拣说与景述行听。 至于另一个景述行的事,她略作考虑,选择略过不提。 说完系统的事,迟露托着下巴思量:“我得回逢月城一趟,去找寻如何才能一口气消除大量煞气的方法。” 她心里隐隐发愁,灵华宫虽然有诸多偏门功法,但没有攻击力极强的能力,她能找到这样子的秘法吗? 这句话当即得到景述行的抗议。 他幽怨地抬起眸子:“为什么不使用我,是我不够好吗?”与迟露亲密接触后,他开始逐渐放肆,出口的话也逐渐大胆。 迟露并不想让景述行来做这件事。 担心他的安危是其一,其二则是对那个系统过重的厌恶,使得她下意识想让景述行规避有关天道的所有事情。 凭什么? 就因为一句“命中注定”,就要让人承受无止境的痛苦。 他又不是自愿的。 结果则是景述行拽住迟露袖口,好一顿软磨硬泡。 到最后,甚至出现了:“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打算夺完元阳就跑。”这种惊世骇俗的语调。 迟露被迫举手投降,才免于被扣上负心薄情的帽子。 她总算是答应了下来。 但维持住最后的底线:“那位云姑娘,你可以打散她周围的煞气,但她本人必须由我来对付。” 迟露害怕梦中的结局再度上演,她心里明白,像云翩翩这样一心复仇的人,绝对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杀光最后一个人,才算罢休。 她是复仇者。 数日后,魔域炸开了惊天大消息。 ——那名逢月城的大公子,带着新进魔宫的姑娘,走了。 送迟露进魔宫的魔修全数傻眼,她的任务不是去杀景述行吗?为什么景述行活得好好的,甚至把她也一并带走? 他们早就已经见到画师,夸下海口。说亲眼看见景述行把生人偶抱进魔宫,一看就是上当了,死讯传出指日可待。 结果确实让人大跌眼镜,在画师面前,一时间抬不起头来。 有人还在找补:“原来景述行是个没良心的薄情男,口口声声说爱,却愿意接受生人偶。” 笔杆掷地声,地面溅起泼墨。 少女眉宇间阴云密布,美目中早已满是疯狂:“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不依然失败了么?” 魔修这下可不干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几名修为高深的人早就把少女团团围住。 “你用结界阻止我们进来,这才让你能平安地在魔域生活。如今我们已经在结界内,你快些把你说的,天守阁的秘法交出,我们好饶你一命。” 云翩翩唇角带笑,撩起眼皮,风轻云淡地扫视一圈魔修,淡淡道:“好啊。” 她的笑容愈发灿烂,掀开画布,身体往后仰,雪嫩肌肤似被浓墨覆盖。下一瞬,团团煞气从云翩翩体内涌出。 云团一般,把她托举在半空。 少女乌发披散,衣袂飞扬,眼底是疯狂且张扬的笑意:“这就是,所谓秘法。” 狂风与煞气一起,伴着肆无忌惮笑声,呼啸而下。 “就剩他了……” “就剩他了!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硕大一个逢月城,在两年前还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模样,如今已然是一座空城。 迟露看到断壁残垣时,下意识后退一步,还以为自己又回到梦里那个世界,又要重复梦中发生的事情。 景述行扶住了她,在她耳畔低声道:“城中百姓都没有事情,早在煞气接近前,灵华宫便将他们迁引到别处。” 迟露点头,心下隐隐拢起不祥的预感。 “那逢月城的其余人呢?” 景述行偏过脸,神色淡漠至极:“我没有在意。” 他压根不在意其余人,但迟露会在意。所以当灵华宫引走百姓时,景述行愿意过来帮忙。 至于逢月城,他只记得宁夫人龟缩在城楼上,指着他痛骂,让他把景洛云还给她。 景述行无视了她。 或许她早已死了。 景述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月牙白的衣袍宛如雕琢美玉。他单是站在那里,便是无比的清隽出尘。 他立在九重玄幽塔前,眉宇间无悲又无喜,站在空城之中,轻轻叹了一声。 迟露担忧地看向景述行的侧脸,青年眸光微凉,正欲朝塔内走去。 迟露一把拽住他:“别过去!” “你不是很厉害吗?直接把化魂阵放到室外就行。”按照她看到的画面,云翩翩此刻就躲在里面。 她不能让景述行涉险。 景述行未出声询问,轻轻抬手,骈指点了点九重塔的方向。下一瞬,塔身无影无踪。 伴随一团黑气骤然出现,朝景述行滚滚涌来。 迟露早就等着这一刻,她推开景述行,掐诀默念一声,一道结界从天而降。 同时扬鞭,圈住从煞气堆里缓缓现身的云翩翩的腰,把她扔进了结界中。 与覆盖她的煞气分离,她与景述行排练过无数次,此刻速度极快,在云翩翩反应过来前一气呵成。 失去云翩翩控制的煞鬼,登时方向统一,朝景述行飞去。云翩翩不知携带多少煞气,从四面八方隐藏的角落里冲出。一时间,空空荡荡的逢月城变得鬼气森森,似有万鬼哭嚎。 这数量,比迟露记忆中的场景要庞大的多。可惜即使数量再多,于景述行而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压根不用担心。 她把目光转向云翩翩,行礼。 “好久不见,云姑娘。” 云翩翩从地上爬起身,眯起眼睛,上下端详迟露。 她咧开了嘴角:“原来是,少宫主,你居然没有死。” “怎么,被情郎救回来了,又觉得自己可以顺风顺水了是吗?让我猜猜,他们为你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是靠自己回来的,没有牺牲任何人,”迟露握紧赤魂鞭,蹙起眉头,“我和你既无冤,也无仇,没必要忍受你的嘲讽。” 恍惚间,她看到云翩翩的目光动摇一瞬,旋即像努力稳住心神般,再度变得坚定。 “无冤,无仇?”云翩翩嗤笑出声,她提起裙摆,朝迟露走去。 她和迟露其实很像,本身实力弱得令人发指。云翩翩想要复仇,只能借助同族人魂灵化成的煞鬼,或是利用自己甜美的假面,一点点接近猎物。 少女美目中的眸光时而凉薄,时而疯狂,又时而堆满笑意。从天守阁满门被屠,到逢月城沦为空城,其间有数百载光阴。 迟露无法想象,她究竟是如何度过孤独的百年时光。 云翩翩走到迟露身前,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行了个不伦不类,堪称蹩脚的灵华宫的礼节。 “你们,曾经答应了我,要救我族亲。”她笑盈盈道。 “我在台阶上,磕了一整晚的头,这才有人走出来,告诉我宫主同意了此事,我这才离开。” “他若是拒绝,我可以与族人共死。他若是施救,我就能与族人同活。可惜他欺骗了我,骗我离开,而后安然度日。” 云翩翩朝迟露伸出手,这一次,迟露清楚地看见,那柄长剑是从云翩翩的手心里钻出来的。 她欲侧身躲开,只听到一声:“拆剑。” 当初能在景述行体内开出十数朵血花,并非是长剑只能拆出那么多,而是景述行身形单薄,只够这柄剑拆出那么多。 长剑宛如苍天甘霖,朝迟露袭来,誓要将她整个人没入剑雨之中。 转瞬后,雨珠变作清风。 景述行广袖招展,周围皆是风轻云淡,早已不见煞气踪影。 未被消除的长剑,丁零当啷散了一地。 他走到结界前,温和地问:“需要我来吗?” 或许迟露还有恻隐之心,但景述行不一样,他不会顾及逢月城欠下的血债,会直接动手。 迟露摇头:“你不能杀她。” 随手拾起一柄长剑,放在手中把玩。迟露敏锐地看到,其上并没有与天道抗争的符文。 说来也是,云翩翩没有那么多灵力,如何把绞杀天道生机的符文刻进剑里。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将符文埋入体内,等什么人把她本体诛杀。 顺理成章地,把符文埋进去。 迟露的手只救过人,从没沾过血,但她说:“你去找化魂阵吧,云姑娘,我来送行。” 目光转向云翩翩,她已经拉远与迟露的距离,嘴角挂着嗤笑。 “少宫主,想杀了我?” “我想我是有资格的。”迟露心脏狂跳。她虽然修行许久,确是第一次有杀人的打算。 云翩翩低下眉眼,忽然掏出匕首割断手心,瞬时在地面涂上一个红色的圆阵。 迟露瞟了一眼,顿时明了,那是将干净的魂魄污染,转化为煞鬼的法阵。 “多谢你们灵华宫了。”她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为我搜集到那么多的魂灵,可以为我所用。” 云翩翩迅速地念咒,唇齿弹动。她吟诵的速度极快,应是万分地熟练。 迟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她咬下最后一个音阶,看她因为无事发生而略显疑惑,看她的脸上骤然露出惊愕的神情。 云翩翩看向迟露:“是你?” “他们都去哪了?” 迟露扬声回答:“我送他们离开了。” “逢月城的那些畜生,你也——” “全部,所有人。”迟露的声音清晰有力,手指紧扣长鞭,气势已然将云翩翩压制,“我送他们离开了。” 云翩翩死死地咬住牙关,双目充血,她几乎是强撑着身体,不屈不挠地与迟露对视。 她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 “全部?”她质问,“哪怕逢月城那些人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软禁你,你也超度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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