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癸水快来了,这几日可吃不得辛辣。 温杳颔首,等谢珩入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容璟也来了,还没带宋婉,他好像是一个人过除夕诶。 把忙里忙外的太子殿下晾在一边,温杳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问了谢珩,谢珩倒是无所谓。 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嘛。 温杳便让白芨去请容璟过来共同用膳。 容璟来时,谢珩正在热酒,温杳正在逗弄一只小狸奴。 小狸奴是谢珩修筑房屋时救下的,小小的一只没了阿母,尤甚可怜。 便带回来给了温杳作伴。 小狸奴很听话,也很喜欢温杳。 这不,黏在她双膝之上,怎么也不愿意下来。 温杳见到容璟,欲起身行礼,却见后者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长宁不必多礼。” 听罢容璟的话,温杳便不再行礼,只是将狸奴报给了白芨,净手后过来用膳。 谢珩一直给温杳添菜。 “十一瘦了,等回了长安,我给你做烧鸡吃。” “好~”温杳乖巧应下。 容璟看着两人笑脸吟吟的模样,低头默默饮酒。 今年的除夕过得很寒酸,但也很温馨。 至少温杳是这么觉得的。 有阿珩在的地方,哪里都很温馨。 不管是塞北,长安,还是太原。 除夕要守岁,温杳换了一身崭新的群裳坐在屋檐下,和谢珩一起赏雪守岁。 “听殿下说,各地灾民基本都已安定了。就差这边的灾民了。”谢珩给温杳换了一只手炉子,又往旁边的火炉子添了一些柴火。 容璟听到他们是自己掏银子买来的赈灾物什,二话不说出了钱将他们的东西买下,让随行的宿卫军带去分给各地灾民。 谢珩和温杳本来不打算收钱的,但是容璟执拗,便只得收下了银子。 不过,谢珩把收下的银子统统给了温杳。 美名其曰,银子上交给媳妇管账。 “殿下一心为民,是我大周之福。”温杳依偎在谢珩怀中。 不过在她眼中,她的阿珩才是最好的。 谢珩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女娘,眼底淌出一抹莫名的心疼。 “阿珩。”须臾后,温杳蓦然抬头。 谢珩敛起眉间神色,莞尔:“我在。” “我想听你吹陶埙了。”小姑娘戳了戳他的心口。 “好。” 谢珩摸了摸腰间,想起这次出来,他没带上陶埙。 便轻轻哼了一曲塞北民谣。 这是温杳第一次听到谢珩哼小曲儿。 少年温润清朗的声音,低低沉沉,听得温杳不自觉笑了起来。 这是她的阿珩呀。 屋外响起一道钟声,天上放起了烟花。 是新的一年来了。 谢珩从怀中取出一只红纸包,递给温杳:“十一,新年快乐。” 是红包诶。 小姑娘眼睛一亮,连忙坐直身子打开一看。 是几张钱庄的票据。 “这些都是我的俸禄,日后便要交给十一代我保管了。”谢珩微微一笑。 温杳鼻子一酸。 阿珩,你知不知这是我前世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不甚明朗的烟火之下,小姑娘红了眼眶,往前倾过身子,闭眼轻轻吻上面前少年的薄唇。 少年目光一深,伸手环住她的腰,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 长夜漫漫,有人欢喜有人忧。 广陵郡。 虞侯府邸。 红灯高悬,红纱高垂。 本该喜庆热闹的除夕,府邸却围满重兵。 一处院子里,一个年轻的妇人被老媪紧紧捂着嘴巴。 姜娆玉说不了话,扒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阿父赠与她的三千私兵倾数被枭首。 她的傅母,她的侍女和仆从,全部被乱棍打死。 便连一手将她养大的奶娘,都被生生绞了双腿——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紧紧抵在门口。 “女公子,快跑!不要回来!” “快回长安,告诉家主和陛下,虞侯父子狼子野心!” 可怜奶娘话音未落,便被一支利箭射穿了脑门。 箭尖没过木门,穿到姜娆玉面前,险些划破她的手掌。 姜娆玉心头一颤,呜呜直叫,越发使劲地挣脱起来。 老媪心头焦急,不停低声劝道:“女公子,快随老奴走罢!来日方长啊!” 说罢便拖着姜娆玉往内屋走去。 “本侯的好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本便摇摇欲坠的木门,在外界用力之下轰然崩碎。 踹开木门,一个男子手握长弓,面带微笑地朝着姜娆玉张弓搭弦:“夫人莫怕,本侯这便来救你。这些贼子想加害夫人,通通都该死。” 说罢,便张弓搭弦,一箭射穿了老媪的命门。 老媪直挺挺倒下,直直盯着姜娆玉,眼中的担忧始终不曾褪去。 姜娆玉瘫软在地,看着小虞侯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陡然睁圆了眼睛。 “我姜氏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仆从,杀我私兵?你既不喜我,为何要答应这门婚事?”姜娆玉抬头,盯着小虞侯的眼睛,声音嘶哑到了极致。 “要怪,也只能怪京中那位,非得把你送到我身边来咯。我平生最讨厌眼线,纵然你是我的夫人也不例外。”小虞侯微微一笑,将她搀扶起来,伸手抚了抚她乱了的鬓发。 姜娆玉的身子不停抖动,小虞侯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 于是笑意更甚—— “夫人莫怕,若是尚书令能为我所用,能为我取来长安堪舆图,我必与你恩爱不疑,白头到老。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夫人只怕不久以后,便要因水土不服病逝广陵郡了。”
第56章 他吞了赈灾银子? 到了这里,姜娆玉若再听不出小虞侯的威胁,那她便真是大傻子了。 姜娆玉盯着小虞侯嘴角的笑,说不出话。 阿父为何要替她赢下这门婚事。 现在她孤立无援,她的至亲,她的朋友都在千里之外的长安。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呀。 不知为何,姜娆玉总觉脸颊一片冰冷。 “哎呀,夫人怎么哭了呀。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让为夫不忍心下杀手呢。”小虞侯放下弓箭,伸手为她拂去泪水,颇有耐心地哄起来, “好了,不哭了,本侯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可就由不得夫人做主了。” 说罢抚了抚她的头,便转身带着乌压压一片人离开,还清理了侯府。 美名其曰,清扫尸体,避免来年晦气。 姜娆玉瘫坐在地上,望着破碎的木门,良久之后发出一声哂笑。 除夕之夜大杀四方的人,还怕晦气吗。 这三天,姜娆玉想尽办法逃出去。 却都徒劳无功。 因为四方全部都是小虞侯派来的重兵,只要她出去,就会被尖锐的武器划伤。 甚至,她被敲断了腿骨。 但是小虞侯怎么舍得她受伤,又好心请来医师,接上姜娆玉的腿骨,还给她送了汤药。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姜娆玉一把掀翻小虞侯送到嘴边的药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若没有小虞侯默许,那些人怎会这般待她。 她甚至连一口饭都没得吃。 小虞侯脸上的笑意终于被不耐取代。 他扼住姜娆玉的脖颈,居高临下地垂眸,面露讥笑—— “若不是你有尚书之女的身份尚且有些作用,你以为本侯想娶你?明面繁华的长安,养出不知多少阴暗的人。生在那样肮脏的地方,你以为本侯想娶你脏了本侯的府邸?” 姜娆玉一脸的震惊。 他说,长安很脏,她也很脏。 那地方脏,那里的人也脏。 他是没见过长安的繁华和热闹吗,他是没见过那里淳朴的百姓吗。 她姜娆玉生在尚书府,自幼精通六艺,精通琴棋书画,她是簪缨世家弟子,是长安实打实的名门贵女——他说她脏? 他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见到姜娆玉不敢相信的眼神,小虞侯慢慢敛起眼中不耐,收回手温声道:“是选择和你的仆从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乖乖修书给尚书,索取长安堪舆图,自己选吧。” 姜娆玉哆嗦了一下。 须臾后,她低下头去,低声开口:“妾身没有笔墨,如何修书?” 小虞侯当即朗声一笑,随后朝外开口:“来人,给夫人上纸墨笔砚!” 半盏茶后,一封书信从广陵郡发出,走官道送往长安。 …… 大年初七,最后一处房屋收工。 温杳和谢珩相视一笑,可以回长安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正月十五回到长安。 温杳一边为自己擅自离京给温父和天武帝赔罪,一边陪他们吃元宵。 在小姑娘花言巧语的哄说之下,两个紧绷着脸的人总算是露出了笑意。 其实他们生气,只是担心温杳这般擅自离开长安,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温杳有谢珩护着,还有黑甲卫,能出啥事儿呢。 这边,温杳和谢珩赈灾的事儿传开了,人人都夸温杳是个了不得的小女娘。 上得了战场,去得了灾区。 但容璟就没这么好了。 他一回到长安,吏部尚书就弹劾储君私吞赈灾银子。 还拿出了账簿。 面对确凿的证据,容璟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朝堂之上,天武帝发了好大的火,再三确认这不是伪证之后,连为儿子争取机会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都没了,只得把他关进了天牢。 温杳从谢珩口中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当场。 他吞了赈灾银子? 容璟他吞了赈灾银子? 有没有搞错啊。 按照书中描述,容璟秉持公正之道,断不会做枉法之事。 而且,他身为太子,封地在长安,自己不缺钱啊,以后继承大统,整个国库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会馋那一点点赈灾银子? 不只是温杳不信,谢珩也是不信的。 他与容璟自幼相识,容璟的为人他最清楚。 这样一心为民的储君,都做到自掏腰包买赈灾物什的地步了,怎么可能会贪赈灾银子? 谢珩抚了抚温杳的头:“储君并非贪赃枉法之辈,定有人诬陷与他。我且入宫去向陛下奏明此事,必定为他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温杳紧紧颔首。 …… 翌日,也便是正月十九,温杳决定去天牢看一看容璟。 前世他待自己凉薄,那都是她自找的——这一世她不打算与他有什么风花雪月的纠葛,便只希望容璟做个明君,给大周带来一个崭新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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