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起身,将供状递给魏昭,“大哥。” 魏昭接过,看了眼魏嫣,摆手,“带着人!去京兆府!” 几个家丁上前,正要将王嬷嬷拖起。 魏嫣忽然又走了过来,看着如同丢了魂一样的王嬷嬷,倏而笑了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 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到了衙门,别耍滑头。不然,我就挑断你儿子的手筋脚筋,废了他的子孙根。叫他生不如死!” “!!!!” 王嬷嬷剧烈地颤抖起来,惊恐地看向魏嫣,“你,你……” 从前的魏嫣虽然凶,却没有这么毒! 王嬷嬷一抬眼,对上一双如同淬了毒的眼,那眼里的恨意,犹如死不甘心的恶鬼,生恨不能将她活剐生割! 她吓得惊叫一声,竟活生生吓晕过去! 魏嫣看着这个满肚肥肠却恶比豺狗的婆子,上一世,是杏仁的同伙,害了大哥,还妄图染指魏府,让她那个赌鬼的弟弟来续娶母亲! 冷笑一声,退后,朝魏昭看去,“大哥。” 魏昭点点头,示意家丁先将王嬷嬷带走。 对魏嫣道,“方才阿娘以诰命要挟,请大理寺、刑部共同查理,最多只能拖延半日!我现在带上王氏以及这份供状立刻去找蒋叔,看是否能将阿娘带出来。” 蒋怀才,南郊大营提督使。 却并非什么事儿都能插手得上。 魏嫣明白,京兆府这次举动背后若当真是皇帝,蒋叔哪怕直接掀了京兆府尹的桌案,也不能将阿娘带出来。 她一颗心直往下沉。 ——该如何?要怎么办? 她重生而回,只想护住家人一世平安,不想如今魏府居然还是逃不过这些人的重重阴谋算计!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阿娘被带走,让魏府再一次成为旁人争权夺利中被撕碎踩踏的垫脚石么! 她不甘心! “姐儿。” 这时,春红在一旁轻声道,“您的腿又流血了,奴婢扶您回房吧?” 翠柳上前就想将她背起来。 可魏嫣却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头,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忽然道,“春红,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另一边,京兆府衙门口。 魏昭与身后的蒋怀才点了点头,走到台阶上,拿起鸣冤锤,高高举起。 对准鸣冤鼓,狠狠一砸。 ‘砰砰砰!’ 震天的鼓声,惊动了左右街坊! 魏昭站在京兆府大门前高呼,“请府尹大人做主!魏府有冤啊!!!” “哎?真是稀奇热闹哈!京兆府的这鼓多久没被敲了啊?怕是都落灰了吧?今日哪个这么大胆的敢敲这鼓啊?” “哟!瞧着鸣鼓的小郎君气质不俗,不像是寻常门户啊!” “咦?那素来欺软怕硬的癞痞子曹万全怎么脸都青了啊?” “走走走,瞧瞧热闹去!” 京兆府隔壁街的一座酒楼的二楼,以屏风隔开的雅间中。 一人趴在窗棱边看着底下的热闹,对身旁人笑道,“魏家这是准备做甚?击鼓鸣冤让京兆府放了主母?这法子未免太蠢了些。” 桌边,一身冰蓝云纹绸缎长衫,头戴金冠,做富家公子哥儿装扮的慕容越,笑着将酒盏满上,自顾饮了一杯后,摇头,“不见得。” 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与慕容越酷似的脸,正是与慕容越同为当今圣上的堂哥,慕容和。 他抬了抬下巴,“哦?七哥何意?” 慕容越看了眼窗外,慢悠悠地说道:“魏家大郎文武兼备,素有才思敏捷之名。且你看那台阶下站着的,可是蒋怀才?” 慕容和眯着眼望了望,“不错。” 慕容越笑了笑,继而道,“蒋怀才乃是魏廷锋旧部,魏廷锋对他不仅有提拔之助更有救命之恩。他是魏廷锋为魏家母子留在京城的保命牌。此时敢出现,就证明,魏家手中必然有堵住京兆府借口的铁证。” 慕容和来了兴趣,“哦?这么说,京兆府这回如此大动干戈,怕是要捞了个空?” 谁知却听慕容越低笑一声,回头又见他再次斟了一杯酒,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会。” “不会?”慕容和没明白,也叫慕容越这说半句藏半句给激得有些着急,转身坐下来,“七哥你倒是说得仔细些啊!” 慕容越笑了笑,“算计魏家,可并非京兆府一力之为。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图谋的,可并非仅仅是投靠了长公主的魏家。” 慕容和当即反应过来,手掌上下一拍,“魏家军!” 东朝骁勇善战的军队里,魏家军乃是首屈一指!如今在北疆风凉城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声名远播! 但凡武将,手下能有这样一支队伍,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慕容和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波谲之谋,只觉心惊肉跳! 又低声问:“如此一来,魏家已是十面埋伏!这般死局,该如何破?” 慕容越看了他一眼,“长公主。”
第35章 毒如蛇蝎 “啊?” 慕容和吃惊,拧着眉头想了想,道,“可长公主这次遇刺回宫,至今未对魏家提出赏赐,怕是并不信任魏家吧?” “不错。”慕容越伸手替慕容和也倒了一盏酒,“长公主多疑,魏家此番不管到底为何能救下凤驾,都已是不可避免地入了长公主的眼。而长公主若想将魏家收为心腹,便必然要魏家绝对的忠心。你道这忠心如何能来?” 慕容和看着面前满了的酒盏,忽而道,“孤立无援,唯有长公主可依靠!” 慕容越笑意微深,点头,“所以,长公主待而不宣,实乃试探魏府忠心。这回魏府若是不能成功抽身,只怕……会彻底被长公主厌弃。” 他说着,又端起酒盏,轻声道,“到时,魏府便会轻易被这些虎狼,蚕食殆尽。” 不过仅仅几句话,慕容和却陡然窥探到长公主何其诡谲深算的手段,一时不寒而栗,压着嗓子道,“长公主这也太狠了。魏府拼了命地护她,还不足以叫她信任。如此手段,根本就是逼魏府入死局!她就不怕魏府破不开局,反投靠了这些人?” 慕容越放下酒盏却笑了,“怎么会?魏府,可是满门忠良。” 慕容和脸上露出几分嘲讽,“忠良?忠良又怎会投靠长公主?不过也是攀附权贵的裙臣罢了。” 慕容越低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理那些做甚。我们只管吃酒作乐,快活罢了。” 他端起酒盏,扫了眼京兆府门前。 魏昭与蒋怀才,领着呼啦啦一群人,进了门内。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冷意。 ——垂死挣扎罢了。 这世上,与慕容辰有沾染的,全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你魏府拼尽全力救她又有何用? 她只会独身自好地站在高处,无视你的生死,嘲弄你的不自量力,将你做蝼蚁随意碾压践踏过去。 她的身体里,根本没有活人的鲜血和情感。 她,就是个从幽冥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 她,是不会理会你魏家死活的。 慕容越放下酒盏。 身后,响起琴弦丝竹声。 “噌——噌……噌噌噌……” 皇城,太极宫。 断断续续的琴音从宫室内传出,然而殿门外的宫人却无一人欣赏这琴音,反而各个面色惨白额冒冷汗瑟瑟发抖! 王有权抱着拂尘慢吞吞地走过去,立时有个宫人跪了下来,带着颤儿地轻声说:“王公公,您来了。您,您救救我们……” “啊!” 话音刚落,殿内又传来一声凄厉叫声,那宫人吓得一抖!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王有权满是褶皱枯如柴木的脸上没有半分起伏情绪,朝里看了眼,道,“下去吧。” “是。”那宫人大松一口气,忙领命,带着几个宫人匆匆退了下去。 “噌,噌噌噌……” 宫室内,断续如诉泣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有权抬脚,跨过高高的金色雕盘龙云海的门槛,走进了太极宫内。 偌大奢靡华丽极致的太极宫内,遍布璀璨瑰丽的稀世珍宝,东海的鲛珠和田的玉石,波斯的琉璃江南的刺绣,无一不昭告此处居住之人的尊贵显重。 只是,这样万金堆砌的荣华之中,却被一股黏腻又恶心的腥甜气味萦绕。 其中还夹杂着极度恐惧压抑的低泣声。 王有权绕过其中一尊半人高的五福彩瓷摆件,来到内室。 便看到,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正跪在一柄搁置在地上的古琴前,浑身发抖地弹着琴。 他已不知弹了多久,双手皆是鲜血淋漓,没拨一次琴弦,手上的血肉都要被刮掉一层。 便是这般,他也不敢停歇。 “噌——” 琴音陡断。 上首黄花梨木的凉榻上,一身浅青色绣淡月海棠长衫的长公主殿下,正歪着身子靠在榻上小几边,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书,斜了一眼过来。 “怎么?不是喜欢弹琴唱歌么?谁准许你停了?” 年少的幼帝稚嫩的脸上狠戾一现,一把掀翻了琴! “慕容辰!你欺人太甚!”他大叫! 翻着书的长公主低笑了一声,转过头来,以手肘撑着小几,支出侧脸,漫不经心地看他,“嗯?欺人太甚?” 慕容泰忽然泪如雨下,不住朝她磕头,“我错了!阿姐!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不照歌姬舞女寻欢作乐了!我现在就下令处死她们!我……” “继续弹。” 长公主殿下伸出两根手指,朝前划了划。 幼帝一颤,不住后退,“不!不要!阿娘!我要阿娘!娘啊!娘快来救我啊!!!” 长公主殿下不耐烦地扫了一眼。 旁边的甲子军立时就要上前。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怒斥,“放肆!你们好大的胆!连哀家也敢拦!” 慕容泰当时一喜,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冲着门口疯跑了出去,“皇祖母!皇祖母救我!” “当!” 撞翻了那座五福彩瓷摆件!一下摔倒在地! “泰儿!” 门口,被拦住的华容太皇太后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宫人,跑了进来,将慕容泰一下抱进怀里,看到了他手上的鲜血。 顿时满眼是泪,抬眼,朝前头看,“辰儿!你便是想要我们祖孙死!直接下令处死我们就是!何苦要这样折磨泰儿!我慕容家,还有何处对不住你!” 双面绣的九幅屏风后,慕容辰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宽大的衣摆在地上无声地拖曳出摩擦的声响。 分明没有说话,可华容太皇太后与幼帝的哭闹声,却渐渐地停息下来。 慕容泰惊恐地往太皇太后怀里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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