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继续平稳地开着,又前行了十几分钟终于进了建南市市区,停在市属一中附属实验小学的校门前。一个头有点谢顶的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边擦着脑门上的汗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笑眯眯地招呼大家。 那位李师傅下了车,脱了白色的劳动手套和中年男人握了握手,严肃道:“部队总共十四个孩子,我全部交给你了,下午四点半我准时来接,只等十分钟,四点四十车子准时开车,除此时间段之外孩子们有什么情况请周主任及时与我们团部联系,再见!” 说完敬了礼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走,那个胖胖的周主任半张着嘴呆站在那里。 建南市属一中和附属实验小学是挨在一起的,只是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远远看着操场和教学楼连成了一片。果然不愧是市属的重点,这校园就比军区家属院要大上不少,几排白色的一楼一底带雕花栏杆的建筑物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又干净又气派,操场边上还植了十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婆娑。 听说解放前这里是一所女子学校,专门教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小姐读书的,解放后被人民政府接收过来改造成了现在的学校。建南市区的本地人好多都是在这里读的书,包括他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也在这里读书。历史的沉淀光从展览室那一排排的奖杯锦旗就看得出来,家属大院的孩子们的脚步声明显地变得轻巧起来。 十几个孩子在教导室里排排站着,一个一个的被闻讯而来的班主任老师接走,贺秋秋特地注意了一下弟弟贺韬韬的老师。姓齐,二十来岁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概刚从学校毕业,笑起来还有点腼腆,看到这么多的孩子一齐望向她时脸都红了,像是秋天树上的红苹果。贺韬韬好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新老师,眼睛里满是欢喜的小星星。 栾敏和鲍刚分在了一起,初中部一年级三班,他们的班主任一进来就吸引了大家伙的注意力。 这位刘玉梅老师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看得出来很会打扮,齐肩的卷发乌黑亮泽半披半卷,用一个细长的当时还很少见的银簪子簪在后脑。修长的眉毛,杏核似地的大眼无语先有三分笑。最特别的是她身上穿了一件连体式的棕色偏甘蔗红的薄呢长裙,脚上是一双半高跟的黑色牛皮鞋,更显得她皮肤白皙气质温婉,站在那里婀娜娉婷像是从古画上走出来的仕女。 刘玉梅老师一进来就拍了拍手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婉转,露出一口极漂亮的细米白牙,“我的孩子们在哪里?栾敏和鲍刚小同学到我面前来吧!” 坐在贺秋秋斜对面的栾敏低头咕哝了一句:“无聊透顶,当我是幼儿园小朋友啊,真是幼稚!” 贺秋秋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地一下笑出来,忙转头假装咳嗽掩饰过去,只有这小丫头才会这样毫不掩饰地胡说一气。这其实就像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看鲍刚小朋友不就雀跃地站到了刘玉梅老师的面前去了吗!
第12章 课堂 到了最后只有贺秋秋和栾松没有被领走了,又等了一会连周主任也有些着急起来,不时地看一看手表,嘴里不时咕哝有词。正百无聊赖之时门被“砰”地一声掀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一手叉着腰一面轻声地咳着。 不等她说话,周主任已经不满地问道:“郭大菊老师,你最好有一点时间观念好不好,这都要上课了,你才来接孩子。昨天就跟你们打了招呼,你怎么当耳边风了,你……” 不等周主任说完,这位郭大菊老师已经走上前,一手拉了贺秋秋一手拉了栾松,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不好意思啊周主任,上课时间到了,回头我再给你写检讨啊。保证有一千字,绝不会打半点折扣!” 贺秋秋和栾松跟着一阵小跑,大概都觉得很有趣,两人不自觉地相视一笑。虽然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但彼此的生疏感让这个做事急惊风的郭大菊老师给消弭不少。 一边走郭老师一边给两人解释她迟到的原因,原来这周轮到她们一班大扫除,清扫教室后面的小操场,结果一忙起来她就忘了还有这一茬事情。说完了还不住地给两个孩子道歉,那副愧疚的样子连一直冷冷地的栾松同学也忍不住莞尔,真是一个挺有趣的老师呢。 贺秋秋刚在座位上坐下,旁边的同桌已经好奇地开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唐小蓉,你几岁了?” 贺秋秋心理年龄有三十二岁,自觉跟这些孩子有老大一段差距,于是无比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唐小蓉仍然意犹未尽还想问点什么,可惜上课铃声已经响起来了,看到秋秋正襟危坐地拿出书本准备听讲,唐小蓉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拿闭上了嘴巴。 这一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就是班主任郭大菊老师。 这位郭老师虽然人长得不怎么出色,可一口普通话说得却极为标准,声带圆润柔和,加上她声音抑扬顿挫表情丰富,又擅于旁征博引引经据典,一篇几百字的简单的课文《菜园小记》被她讲得是声情并茂,极富有感染力。 课文叙述了在艰苦的年月里,边区军民响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他们自己动手开荒种地,纺棉织布……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抗日根据地的军民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而且坚持了抗战取得了抗战的最后胜利。 最后郭老师讲完课后,放下课本总结道:“同学们书就应该这样读,边读边想边画,收获一定很大!一块讨论研究,收获会更大。我们通过学习那时候劳动人民万事不怕难的精神,你们有什么感想呢?” 显然大家都还沉浸在没有睡醒的状态,面面相觑一眼后没有答话。 郭老师也不介意,手还很有气势地一挥,“同学们,通过学习这篇课文和刚才讲的故事,我们要想到自己身边的事,我们班有没有文化基础差,学习很吃力的同学呢?有,可老师没让你退学,校长也没让你退学,你一定要像四十年代的广大指战员一样有志气、有信心,努力学习,任何困难都能克服,再难做的事都会做好做成功。最后希望同学们把读过这篇课文的感想写成一篇日记,明天早上再交给我。” 虽然都是一些高大上的言辞,但很显然郭老师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老教师,讲课非常有节奏感,她讲完话还没有一分钟下课铃声就恰恰响起来了,贺秋秋刚开始的时候还勉强自己要认真听讲,到了最后竟然不知觉地听得入了迷,竟然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下课后,同桌唐小蓉已经忍不住话篓子了,攀住了贺秋秋的胳膊一阵猛摇,“和我说说话嘛,你来之前全班只有我一个是和男生坐在一张桌子面前的,每天话也不敢多说,害得我都要憋闷死了。秋秋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把我所有的笔记全部借给你抄,我一定把你当成最好的好朋友!” 说完一双乌黑的眼睛满是恳求地望着她。 唐小蓉头发自然微卷,脸盘白白的有一点点的婴儿肥,人其实生得很好看,好象外国的芭比娃娃。贺秋秋不明白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非要硬拉着自己当好朋友,不过好象也没什么理由说不可以,于是笑着答应了这个看似有些卤莽的要求。 课间十分钟足以观察众生态,八卦唐小蓉大概难得有一次可以全方位解说的机会,一边假装和贺秋秋认着课本上的生字,一边小声地为贺秋秋指点班里的诸位名人,唐小蓉说话语气快速,还喜欢加一些肢体语言。 虽然贺秋秋急于重新认识这些同学,但也怕动静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好在唐小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话声低低地,别人看来只会以为两人在咬耳朵说说悄悄话,最多疑惑两个人好像是今天才认识吧,怎么好像多年认识的老友一样。 在唐小蓉不遗余力地指点之下,贺秋秋迅速地认识了班上的大多数同学。比如那个坐在左边第三排的高个男孩子叫顾彦斌,和她小学就是同班同学。不但人长得斯斯文文成绩也超好,画画也画得相当好,听说还代表学校在市里得过奖项,还是班里的大班长,年年都是学校的三好学生。 那边第二排靠右的长头发的女孩子叫韩丽娜,眉目清秀俊美,穿着一条红底碎花的长袖连衣裙。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兼文娱委员,不单单人长的漂亮,还能歌善舞也是学校里的排得上号的名人。 他们两个不但在班里的考试成绩最好,就连年级的一二名也常常是他俩在争夺,这学期是顾彦斌第一名,下学期就一定是韩丽娜第一名。竞争虽然激烈但他们之间好像还挺友好,连老师多说他们之间是良性竞争,还要同学们多多效仿。别人和男同学说话就要不得,还要被纪律委员拿小本子记下来扣行为分,他们之间就可以有说有笑的,什么道理嘛? 贺秋秋瞧见唐小蓉说这番话的时候眉头微皱,语气也有一点不自觉的微酸,心里有些好气又有一点好笑,这么些个小孩子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呀? 说实话,现在的一九八二年和记忆里有些微的不同。那一世里虽然还是建南一中,但是班主任不是勤勉憨厚的郭大菊老师。初中班上的同学贺秋秋大部分也不记得了,因为那的确不是一份十分美好的记忆。但是这个韩丽娜,那时候对于活得像阴暗地段鼹鼠一样的自己来说,的确是一个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贺秋秋苦笑着摇头,实在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让人糟心的事情。 不过说到这里她的心里倒是一动,这个经常是年纪第一名的大概就是爸爸所说的韩副团长的女儿吧。细看之下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姑娘小时候就生的很俊气,大概是经常练习舞蹈吧腰身挺拔腿脚纤长,站在哪里就给人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 别的女孩要么扎了个马尾辫,要么剪了一个齐耳短发。但是韩丽娜头发很特别的先扎成细碎的小辫子后,又用一根粉红的丝带聚拢在一起。脸庞眉毛鼻梁嘴唇生地无不精巧,配在一起说不出的适宜。虽然年纪尚小,但明显看得出来以后绝对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坯子。果然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有值得骄傲的本事。 看着这些个有些熟悉却从未认真相识过的陌生人,贺秋秋心里暗暗一叹。在前世里因为父亲在八八年末期因为某些事被突然宣布复原,出人意料地结束了军旅生涯。自己在这所学校里真正只上过五年半的课,甚至还没有高中毕业就离开了学校。又因为自己性格内向懦弱羞于结识他人,在这几年里竟然没有认识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还是很久之后她从无意间从同乡那里得知昔日同窗的近况,班长顾彦斌和韩丽娜都很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可惜顾彦斌不知道为什么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孩搞起了早恋,还没毕业俩人就私奔了一直不知所踪,他的母亲还被气出了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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