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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姝美迈着轻盈地脚步，往宫门外停驻的马车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前方的拐弯处，站了一个人。 杨昭看着远去的陆姝美，垂在袖袍底下的手指攥成拳头，恨不得撕裂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叶春雪的婚约解了，还是有其他人会越过她去做大周的皇后？ 凭什么？凭什么？ 陆姝美，陆姝美，陆姝美！我劝你进宫是想让你看清事实的真相，让你以探望太皇太后为名，亲自去看看安乐公主，谁知道你那么蠢，进宫就只看太皇太后，根本不会转一点其他的心思。 嫉妒如烈火烧灼着杨昭的五脏六腑，她浑身颤抖，眼中迸射愤愤不平的恨意。 凭什么她费尽心机，最后什么好处都没占到？陆姝美什么都没有付出，却坐拥荣宠，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要揭穿这假相，绝对不允许这一切继续发展下去…… “姑娘，您怎么了？”贴身嬷嬷看着杨昭咬牙切齿的模样，担忧地询问。 杨昭狠狠闭了闭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疯狂叫嚣的欲念—— 陆姝美！ 陆姝美！ 你既然这么想嫁给他，我便偏不如你所愿。 杨昭猛地睁开眼，眸色阴沉，转瞬即逝。 “我没事。”她冷漠地吐出四个字，提步往前走。 “姑娘，咱们该回府了。”嬷嬷追上来，恭敬劝道。 “到底谁是主子？”杨昭转过身，她的低吼突兀且暴躁，嬷嬷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马噤声不言，默默跟在她身后。 杨昭在外面向来都是温柔婉顺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粗鲁地呵斥下人，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那语气的怒意离近了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可见她是气得狠了。 杨昭离开后，另有一个宫女从柱子后面绕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脸色变幻莫测。 半晌，她转过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奴婢叩见陛下。”宫女福身请安。 “看到了什么？”正埋首于案上批阅奏折的谢星阑停下手里动作，淡声询问。 宫女低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谢星阑听完，只淡淡说了一句，“她恐怕是想坏事，那就给她找点事。下去吧，派人盯紧了。” 宫女应了，退下去前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 陛下的模样，真是冷酷又绝情啊。 杨昭离开宫墙，并没有立刻回府里，在外头转了三、四圈，直到心头怒火平息了，才让人驱车回去。她刚入府，管家就迎上来禀告道：“姑娘，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嗯。”杨昭笑了笑，挂着一如往日的甜美浅笑走向杨太师的院子。 她一进院子，正堂内便传来母亲尖锐的质问声，“你说什么？阿昭的婚期定在了八月二十九？你是疯了吗？这么短短的时日，上哪里去挑合适的人选？” 也听到父亲一如往日沉稳的声音里多了些无奈，“陛下圣旨已下，如今挑选，我们自己还能给昭儿好好相看，若是想拖延，说不定就直接指婚了，到那个时候，谁知道会指个什么人？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准备准备吧。” 竟然，用了这招釜底抽薪吗？那些从前的欢愉他是半点也不记得了吗？ 杨昭站在廊檐下，无声地哭泣，仿佛有一只大掌紧握着她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 屋内争吵仍旧在继续，杨昭缓缓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们家的女儿哪点比别人差了？她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能听凭皇上这么折辱她……” “你也知道那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何况只是让她嫁人而已？好在每次进宫，都是以侍奉太后娘娘之名，那些世家勋贵在意，大不了就选个有才学，人品好，家世低些的，有咱们看着，她过得不会差……” 杨昭蓦地怔住，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得嫁给家世低的人家。 做为高贵优雅的千金小姐，杨昭从小就知道，女子的荣辱都系在男人们的身上，在家时是父兄，嫁了之后是夫婿，所以她们的夫婿必须家室显赫、人品贵重、才华横溢…… 如今，她竟然只能选择那些寒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2章 情难抑 杨昭站在廊下，泪流满面。 屋子里，杨太师和夫人还在争执。 “你糊涂啊！”杨母激动万分，“你这不是把阿昭往火坑里推吗？” 杨太师的声音也提高了些，“那怎么办？京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她是要进宫的，如今突然要找人嫁，哪家敢娶？她已经十九了，别说找比她大一两岁的，就是同样年纪，家世好点的谁家孩子还没成亲？偶然有两个没成亲的，还不知道有什么内情，真要嫁过去才是跳进火坑。” 他又压着气道：“挑个家世差点的，有我和他哥哥看着，能翻什么浪？大不了多陪些嫁妆，关起门来也能过好日子，总比惹怒了陛下，随便给她指个人，一辈子蹉跎了好！” “他就是皇上，也不该这么折辱我的女儿，要是早两年说，我们也能好好挑个人家，现在这样分明是要把人逼死，不行，得要个说法……” “和皇上要说法？你疯了吗？你是在后宅呆得太安逸了，天天被一群妇人捧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信不住前脚进宫，后脚皇上就能把我的乌纱帽摘了，若我不在这个位置上，不仅阿昭，我们一家人的好日子都要到头了……” “我不管，我生了三个儿子，就得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宝贝的和眼珠子似的，咽不下这口气，可怜我的阿昭……”说到后面，杨母的声音已经有了哭音。 …… 两人的争吵声愈演愈烈，最后，杨母似乎是气急败坏，摔门而去，屋内陷入一阵寂静。 杨昭双腿软绵绵的，靠在柱子上。 的确，如父亲所说，挑个家世差点的，有父亲和哥哥看着，对方不敢对她不敬，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只是，她曾经离他那么近，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么近。 如今，一切都该醒了。 呵，果然，她早该料到的，从小到大，除了对那个叶春雪，他都是这般薄情寡义。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就算比不上叶春雪，还是与旁人不同的。 等杨太师出来，就看见杨昭靠在柱子上，一脸呆滞。 因为他之前就吩咐不许人靠近这边，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看到如花似玉，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女儿哭成这般模样，杨太师叹了口气，“阿昭，你都听到了？” “爹……”杨昭喃喃开口，眼泪流得更凶了。 杨太师伸手摸摸她脑袋，叹气道：“爹知道你伤心了，没事，人生长着呢，没有过不去的坎，咱家往上数三代，还是地里刨土的农民，如今爹在这个位置上，虽不能得罪陛下，但其他人跟前，爹还是能护着你的，你说，想要个什么样的人？” 杨昭红着眼眶道：“爹，女儿当初不是要故意瞒着您的……” 当时她情窦初开，一心想嫁给那个年少英俊又笑如春风的太子，因为知道父亲不想她进宫，所以一直瞒着，等瞒不下去时，木已成舟…… 知道了，父母虽然责骂了两句，还是心疼地为她一心一意筹划，想着既然是要进宫，自然是坐上高位比较好，不用看人脸色，动辄给人下跪请安……算来算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傻孩子，爹懂的。”杨太师温声哄道，“没事，有爹娘为你筹划，除了面子上的风光以外，不会过得差的。”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应该点醒一下女儿，“你安安生生的嫁了，陛下心存愧疚，也能照拂你的夫婿一二，咱们好好选个人品好的，说不定还能出个首辅，到那会儿，京城里谁不羡慕。” 杨昭却已经心灰意冷，“不了，爹，女儿不想找那样的，飞黄腾达之后，谁知道他会不会有别的心思？就像您说的，他平平常常，一辈子都得仰仗咱们家过，就不敢给我脸色，平日里我再敬他重他，也能和美一生，何必去考验人性呢？如今看着人品好，将来谁知道？还是依您的打算吧。” 父兄都在宦海沉浮，比她会看人心，她就别在里面掺和了。 “女儿只有一个条件，选个俊秀的，看着模样好的。其他事情，听凭您和哥哥做主。” 看到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儿，杨太师轻咳两声，“怎么不是听你娘的？” “娘和我一样是后宅妇人，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她爱女儿的一片心意女儿记在心里，但这样的大事，还是您和哥哥拿主意吧。” 说着，杨昭自嘲一笑，“你们男人看男人，总会看得准一些。” 看着像是突然长大懂事的女儿，杨太师无声地叹气，“好，我和你哥哥他们，会尽快挑出合适的人来。” 等叶春雪听闻此事，杨昭那边六礼都已经过了。 叶春雪深深叹息，今生谢星阑为了陆姝美，竟然能做到这般程度，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稍微有人露出点对她不利的苗头，就被掐了下去。 在那些梦里，杨昭也对她不利过，谢星阑还不是一样娶了人进宫，还给了贵妃之位，杨昭和她起了冲突，谢星阑虽然会训诫，但也就仅止于此而已，甚至杨昭能够趁着他御驾亲征，伪传圣旨将她打入冷宫。 可在陆姝美那儿，杨昭就无计可施，因为谢星阑走前给她留了人手，就是在梦里是皇后的她，也不能为难陆姝美半分的。 梦里头，谢星阑把尊重和表面的宠爱给了她这个皇后，但他最隐秘的爱，却是陆姝美。 所以在梦里面，她，不得善终。陆姝美却始终被谢星阑护着，哪怕是国破城亡，她也能因为谢星阑留的人手，隐姓埋名平安终老。 按照梦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得到了验证来看，谢星阑对陆姝美已经情根深种，只是他自己还不知晓而已。 就像他认为对她是因为喜欢舍不得放手，其实是因为占有欲和偏执，他不愿意放手而已。 叶春雪觉得，她有法子让谢星阑认清自己的感情，放她走了。 “将这张帖子给北齐的三公主送去，就说安乐公主三天后请她到灵泉寺一道礼佛。”叶春雪想了想，又吩咐墨竹，“记得，这事别让陛下知道，嗯，是别让他太早知道了，等算到我们差不多到了灵泉寺，再‘不小心’把消息透出去。”
第123章 意难测 谢星阑听闻叶春雪邀了陆姝美去灵泉寺，只觉得太阳穴一阵急跳。 他强忍着烦燥，问道：“走了多久，怎么现在才来回禀？” 侍卫低垂着头，“今个一大早，安乐公主就带着人出宫了，有您的手令，她们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属下听安排在那边的一个小黄门来说，是请了北齐的三公主一道外出，却说不清楚去了哪里，所以就派人去追，半路上碰到有个回来的宫女，才知道是去了灵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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