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问:“是不是我恢复了神志,你觉得我好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把心还回去,你就回来?” 低哑的声音在小木屋中回荡,却无人可以回答。 日升日落,无双眼见着他越发痴迷,翻来覆去地喃喃着同样的问题。回答他的,始终是一片寂寞,他却似乎乐此不疲,像是着了魔似的。 终于,在又一次日升之时,他似乎是从这疯魔中短暂地清醒了片刻,亦或是,更加疯魔。 阳光穿透晨间薄雾,落在他苍白脸上。无双见他绿瞳空洞,唇角却带着一丝隐隐地,哀求似的笑意。 “我知道你还在,把心还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话落,在无双惊恐的目光中,陆慎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沧澜剑,用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血花四溅,在晨光中格外刺眼。他的身体缓缓倒下,血泊中的倒影映出他痛苦而执着的脸庞。 在那一刻,画面仿佛冻结,无双站在虚空之中,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画面还在继续,当陆慎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又变回了那只失去神志的白狐。只是这一次,白狐似乎格外平静。它没有去猎食,更没有离开雾霭崖,只是静静地蜷缩在窗前的垫子上,那双翠绿的瞳,痴迷地望着门前小径,那是无双很早以前归家的方向。 只是他再也没能等回心里的那个人。 在漫长无尽的岁月里,白狐便一直静静地守候在小木屋里,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身影。 物换星移,时过境迁,几千年后,叶无双早已飞升,逍遥宗也不可避免地逐渐消亡,成了中古史中一段注脚,雾霭崖便在岁月长河之中逐渐被人遗弃,忘却。 直到很多年后,新宗门的小弟子们在寻宝之时,误入了这荒芜的天地,找到了这被藤蔓包裹,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快来看!”一位年轻的弟子惊叫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另外一个少年懒洋洋地从窗外走入木屋,斑驳的阳光透过藤蔓落进屋内,他的目光随着同伴的指引,定格在窗前那尊石化的九尾白狐上。 他被这白狐的神态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驻足凝视。他不知道这只白狐的来历,不知他曾是名动天下的沧澜君,亦不知那一生坎坷波折。 少年静静地站在那石像前,只觉得这石狐的眼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哀愁。 “诶,你怎么了?”同伴推了推他。 少年微微后退,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这石狐的目光,看得人难受。” “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个破房子,咱们走吧。”同伴不耐烦地拉着他的手臂。 少年点点头,同那人一起走了。只留下崖底孤零零的小木屋,和木屋内,那尊静悄悄的石像。 清风徐来,拂过藤蔓叶片,风声如泣如诉。
第108章 白光渐渐消散, 在虚空世界的深处,无边的黑暗中仅剩下淡淡的蓝色光点,如同遥远星空中最微弱的星光, 在空洞的宇宙中静静漂浮。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连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只有女子细微的啜泣声在这沉默的世界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无双的视线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 世界在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她用力地捂住胸口,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心脏, 连呼吸之中都带着疼。 她想,陆慎将心脏剜下来的时候, 是不是也曾这样疼? 009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却异常冰冷:“宿主, 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 你回家之后就可以重新开始, 不会再想起他。” 系统的声音击打在无双的耳膜之上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009的提议,按理说,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最佳选择——选择遗忘, 重新开始, 抹去所有的痛苦和回忆。 可是无双却连半刻考虑都不曾有, 摇头道:“不要!绝对不行!” 他消失了,他彻底地消失在这三千世界之中, 唯余下她还记得。若她也将他忘了,他便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她如何能这般对他? 009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片刻, 而后平静道:“既然这样,那么就到此为止。感谢宿主辛勤工作, 系统009很高兴与您一路相伴。” 随着009的话音落下,周围的虚空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原本淡淡的蓝色光点逐渐变得明亮,最终汇聚成一片耀眼的白光—— 当白光渐渐消散,无双再次睁眼的时候,只瞧见一片树影:阳光透过繁茂的绿叶,斑驳陆离地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光与影的交错。 在这瞬间的恍惚中,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在那一瞬间,一切仿若一场大梦,梦醒时分,便出现短暂的失忆。她记不得009,记不得阿慎,记不得那惨烈的结局。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而又冷淡的声音:“又偷懒了,你是不是想去百草谷喂牛?”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戏谑,打破了这片宁静。 随着话音落下,无双眼前的光影被一个人影所遮挡——女子白发如雪,用一只精致的玉笄轻巧地束着。她的杏眼细眉下,是一张艳冶到了极点,又冷淡到了极点的面容。 手边一壶酒在无双的余光中微微晃动。 无双一抬眼,目光与女子的黑瞳相遇,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不是叶无双,不是青姬,也不是任何她曾经扮演的角色。那是她自己,清晰而明确。 “师尊!”无双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从草地上弹了起来,在思绪还未完全归位之时,她已经一把扑向眼前那高挑而消瘦的女子。她将脑袋深深埋进丰兰的怀中,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用力地蹭着。 “我好想你。”她声音喃喃,言语中流露出无尽的依恋和思念。女子身上幽兰的香气将她围绕,她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心和温暖的感觉。 然而,这温馨的一刻被一声“砰”响声打断。无双的头顶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痛得捂住自己的脑袋,抬头却见丰兰的脸颊微微泛红,却仍旧一脸冷淡的模样。 丰兰冷淡道:“白日梦发过了吗?我一个时辰前让你来这里练功,偷懒也就罢了,现在倒学会撒娇卖痴了。” 无双直勾勾地盯着丰兰,那张熟悉而冷艳的面庞让她鼻尖不由自主地酸起来,眼泪便也情不自禁地往下掉。她手里紧紧攥着丰兰淡墨色的袍角,声音中夹杂着沙哑的哭腔:“师尊……” 丰兰微微皱起了眉头,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哭什么呢,为师也没用力打你啊。” 说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似乎在怀疑自己是否不小心下手太重,伤了自家徒弟。于是,她上前一步,俯身去查看无双的头顶。 然而,就在她刚刚靠近的瞬间,无双突然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她将头深深地埋进丰兰的怀中,丰兰能清晰地听见她闷闷的吸气声,感受到无双的眼泪透过自己轻薄的衣袍,慢慢地将她的胸口打湿。 丰兰的眉头再次微微蹙起,她的手臂悬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再推开无双。相反,她的动作变得更加柔和,轻轻地拍着无双的背,语气中带着一种难得的温柔和安慰:“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无双只是将头紧紧地埋在她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带着一种委屈:“我梦见师尊你不见了。” 丰兰在心底不禁哭笑不得,看着无双在自己怀中依赖模样。她轻轻地抱着无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随意蹭着,那种亲昵的感觉让丰兰的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她等待着,直到感觉到无双情绪渐渐稳定,这才缓缓地将她提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为师不就在这里吗?” 说着,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她轻声说道:“既然无双这么想念为师,那为师就在这里好好地看着你练功。” 在无忧谷地的一处清澈溪水旁,丰兰静静地坐着,她的目光专注而严峻地注视着无双的每一个练功动作。阳光透过谷中繁密的绿叶,如同点点金光,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似是给她淡墨色的长衫点缀了片片金箔。 无双在丰兰的注视下,全神贯注地练习着业火诀,一遍又一遍。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渐渐感到疲惫,眼前似乎都开始模糊。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丰兰一眼,却发现师尊丝毫没有要她停下来的意思,便只能苦着脸接着练。 在丰兰死后漫长的岁月中,她几乎忘记了丰兰在指导她时候的严格。大到凝火强弱,小到每一次调息,只要是一点点的误差,都不曾逃过丰兰的眼睛。 斑驳光影中,丰兰依靠在一旁的树上,手中握着一壶酒,时而轻声指点,时而沉默不语。 终于,当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之时,两人在这谷底已经共度了近二十个春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无双和丰兰在无忧谷底的生活变得越发宁静和平和。丰兰的存在,为无双那颗不时惊慌失措的心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她有时会恍惚,会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否真的只是一场大梦,梦醒了,梦中人也不过虚幻而已。 “你又走神!”丰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修长如玉的食指轻敲着桌面,将无双拉回了现实。丰兰看着无双那茫然失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从那日下午,无双从梦中醒来,莫名地抱着她哭了一场之后,她就变得经常心神不宁。她在练功时,谈话时,总是容易分心,时常盯着那把看似无用的玄玉扇子出神。 丰兰不知她从哪儿得了一把玄玉扇子,虽然做工精巧,却易碎不堪,根本无法当作武器。然而无双却对它爱不释手,从不离身,常常出神地看着那扇子,似乎是在透过那扇子看着什么人。 而在夜深人静时,丰兰还发现了一件让她感到意外的事情:素来不喝酒的小姑娘,竟然悄悄溜进地窖偷喝她的陈年烈酒。 丰兰有几次在深夜,见她一个人坐在溪边,手中握着酒壶,默默地喝着。酒下肚后,那眼泪便映着月光,一串串无声地往下掉,掉进草地里,掉进溪流里,无影无踪。 她起初以为是有人欺负了无双,可后来她发现,无双每当醉酒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念着一个名字。 一次,当夜色朦胧中,无双醉倒在清亮的月光之中,丰兰上前,终于听清楚了,那个人,叫“阿慎”。 无双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她终于从深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丰兰。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尴尬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问:“师尊,你刚才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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