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母都答应下来。 用过朝食之后,秦大母和秦母请后/囿过来,商量纳彩过后,问名和纳吉的事。 婚礼礼仪繁琐,秦鱼见这里没他的事,就想继续去西市逛逛,昨日毕竟只逛了小半天,西市大的很,还有很多地方他都没去过呢。 后/囿却叫住了他。 秦鱼对这个头发胡子发白,牙齿都掉了好几个的老头亲近不起来,总觉着他看他们兄妹弟几个的眼神带着挑剔和审视,甚至有一次,他看见他看秦川的眼神,是带着鄙夷和轻视的。 自那之后,秦鱼就对他不感冒了。 拽什么拽,不就是伺候过秦公子吗?对着他们这些小辈,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 不过,就是心里再不以为然,毕竟是个老头,秦鱼基于尊老爱幼的教养,还是很有礼貌的停住脚步,挂着笑脸,问后/囿:“老先生可有教我?” 他这老先生一出,连秦大母都不由侧目。 后/囿捋胡须的动作明显一顿。他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除了培养一下儿子孙子,早就不理事了,对主家的权利,更是能放就放,他为秦家三代,操心了一辈子,临到第四代,他是不想再继续操心了。 要不是秦川是秦家现在和以后的家主,秦大母要他出山主持他娶新妇的大事,他连这一代的几个孩子都不想见。 因此,对主家的这个幼子,除了年节祭祀等必不可少的场合之外,他见的不多,更是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后/囿在秦家地位非常。 他虽是奴仆,但他少年时候是在秦国少府和宗正受过教育和培训的,然后被分去伺候公子季昌,虽然没几年公子季昌就去了,秦家更是连氏都改了,但他还是跟随来到了栎阳。 在栎阳,他的地位上升,一度成为秦家对外对内的口舌,秦家的大事小情他几乎能拿一半的主意。等到秦鱼的父亲上了战场之后,他更是一手操持着他的前后左右,秦父的战功受赏、铠甲兵器等一应事务都是他 在张罗,就连秦母,都是他操持着给娶回家的。 因此,平时时候,就连秦母在他面前,都是以小辈自居,更别提秦川这几个年纪大的孩子了,在他面前,更是连话都不敢说。 后/囿虽然以奴仆自居,但其实,他在这个家里,自觉地位非常,说话也很有分量,他自是不敢比肩秦大母,但他若是说上一句,秦大母也得听着。 但现在他发现,秦鱼,秦家这个最小的孩子,除外。 秦鱼虽然才六岁,他行止有礼,言语客气,但是,他不怕他。 他身量尚小,可以和席地而坐的他平视,但后/囿莫名的就有被俯视的感觉。 这小儿嘴里叫着先生,但他就是觉着,这小儿不喜欢他这个老仆。 非常不喜欢! 他的眼睛清凌凌的,直视着别人的眼睛的时候,是有一种强势在里面的,你叫住了他,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双眼睛就会给你量刑: 你也不过如此! 莫名的,他想到了一个词:主少国疑! 简直荒谬! 后/囿迅速的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但他身体不自觉前倾,态度谦和,说出来的话也恭敬中带着劝导,道:“宗子娶妻,遵循古礼,机会难得,少子何不留下来与我等一论?” 意思是想要秦鱼留下来学习一下婚嫁礼仪。劝一个人学礼,是一种非常看重的表现,也是对一个人的肯定和赞赏。 这老头一派忠诚老仆的架势,确实是一片好心。 但秦鱼并不领情。 他身条站的笔直,眼睛平视,身体放松,派势十足。他先是轻点一下头,表示接受他的说辞,但却是拒绝道:“川是宗子,又是他娶新妇,既巡古礼,也该由他来听先生训诫,以此才能保家族延续不止,吾小儿无知,就不凑这热闹了。” 呸!你这老匹夫,放着自己正经的小主人不去教导,偏偏叫住他这个小孩子磨牙,你以为我会领你的好吗? 说罢,朝秦大母和秦母调皮的眨眨眼睛,一蹦三跳的出门玩去了。 徒留下张口结舌的后/囿猛的扯断了一撮胡须。 “嘶......” 秦母被小儿子的不客气 给惊住了,秦大母却是掩口失笑,对后/囿道:“囿这是第一次与我这小孙孙说话吧?” 后/囿人老成精,自然的掩去他被怼的尴尬,叹道:“是啊,以往只远远的见他乖巧精细,不成想竟是这样活泼的性子。” 秦母替儿子说话:“鱼很孝顺,友爱手足,又聪明伶俐,家中上下,无不喜欢。” 乖巧精细等于弱不禁风,说秦鱼活泼其实是在说他顽劣不堪。 秦母对后/囿给儿子的评价有些恼怒。 后/囿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点头道:“是非常机敏,既然聪慧,更要早早的教导起来了,一味纵容,与他无益。” 秦母笑道:“舅姑已经安排好了,鱼很爱学习的。”平日里,秦母都是叫秦大母阿母,在后囿面前,她一改往日习惯,正式的叫她舅姑。 只是,语气温柔中透着难得的强势。 秦母娘家世代平民,她当年能够嫁给秦父,很大的原因是她生了一副好容貌。但在后/囿眼中,她是不够格做秦父的正妻的,无家无势,无才无德,就只有一副夭容曳貌,顶多做个妾室吧。也因此,秦母嫁过来虽是当家主母,后/囿对她,并无多少尊敬。 但这一次,后/囿终于转头正视秦母。 秦母仍旧一脸温顺的正襟危坐。她嘴角含笑,微微低头,肩背放平,双手交叉放在双膝上,宽松的深衣袖摆遮住了她的手掌,只隐隐约约的露出几根手指头。露出的手指头上,指甲修剪的圆润得体,富有光泽,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将要做舅姑的女子的手指。 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不畏不动,如松柏,如山岳,温柔而坚定,如以往一样的看着他。 不,还是不一样了。 她嫁过来有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里,她服侍舅姑,养育孩儿,掌家理事,仆从恭敬,儿女孝顺。 时间给了她力量,时间给了她智慧。 这个女人,已经不怕他了。 要说秦母一点不怕后/囿,也是不可能的,这个老人,十年如一日的像一座大山一般埂在她面前,让她无法翻越,更不能反抗。 但为母则强。 以往她可以接受后/囿这个老仆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但若是这老匹夫敢说秦鱼半句不好的话,她就敢不再给他留情面。 秦大母看看老仆,再看看儿妇,简直哭笑不得。秦鱼这小子,自己放完嘴炮,拍拍屁股走了,倒是给她们留下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烂摊子。 秦大母决定无视。 她道:“纳彩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找个好日子去问名,问名和纳吉可以一起办,能省不少时间,你以为呢?囿?” 后/囿定定的看了秦母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到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决心,只是收回视线,回秦大母道:“唯。” 秦大母笑道:“囿,到时候,还是要劳你多出面了。” 毕竟是咸阳宫出来的,给人做家臣的,学的就是这个,他责无旁贷。 后/囿无奈了:“唯。主母,您就别奚落老奴了。” 没见您的小孙子都已经对老头子我不满了吗? 秦大母哈哈大笑。!
第22章 买买买 秦鱼点齐人马,正要跟兄姐一起出门浪的时候,鹿媪急匆匆的出来,把秦川给叫了回去。 秦川惊讶:“大母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叫我吗?”说罢,就敛了神色,就要跟鹿媪回去。 鹿媪先是看了一眼秦鱼,才跟秦川回道:“无甚要紧事,只主母道是少主人到了知礼的年纪了,要少主人去旁听理事呢。” 秦川一听立马住了脚,跟鹿媪讨好笑道:“季大母,我已经跟鱼约好了要出门的,他小孩子出门我不放心,必须得看着他才行。”说着就寻机转身要逃。 早有准备的鹿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逃。 鹿媪年纪大了,她抓住秦川的胳膊,并不用力,但秦川却是不敢再动了,怕自己扯动摔了她。 鹿媪笑眯眯道:“你既叫老妇一声季大母,那老妇就挑大,要强带你去听训了。” 鹿媪是秦大母从娘家带来的陪媵,是秦大父的合法妾室,虽然有名无实吧,但若是秦川叫她一声季大母,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应下来,并且教导他道理。 从小到大,只有秦川在撒娇讨饶的情况下才叫鹿媪季大母,因此,秦川称呼一改,鹿媪就知道他要淘气。 秦川不情不愿的嘟囔:“那个囿讨厌的紧,一见到他我就坐立难安。” 鹿媪好笑道:“以后不会了,你是家主,要气壮一些才行。” 秦川去看秦鱼:“鱼,你一个小孩子上街我不放心,你去求大母,要大兄带着你?”他还在想法子逃避。 面对秦川期待和请求的脸,秦鱼故作忧心道:“大兄,你若是这个时候跟我们走了,等到亲迎的时候,你不知道礼仪,出了差错,让人看了笑话,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处,秦川立马反过来挽住鹿媪的胳膊,亲昵的跟鹿媪道:“季大母,我这就跟您走。大母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讨厌老头算什么? 老头再讨厌,本事是真的有,暂且忍他这一回。 鹿媪失笑,走前还拿手指隔空点点秦鱼,秦鱼两手扯着腮帮子给她做了一个鬼脸。 ...... 秦鱼这次上街,换了一个方向,从西市的南门进入,隔着老远 就闻到了浓重的屎尿腥臊味。 今天他逛的是牲畜市场。 牲畜市场简直卖什么的都有,都是喘气的,鹅鸭牛羊兔,马鹿兕雉虎,光猪就有好几种。 有断奶一个来月的豚,一看就凶猛暴躁特地等着给母猪配种的豭(jia),养的油光水滑等着宰了吃肉的豕,以及,在野外捕捉到的彘。 他们都是猪,但在这里,只有放到锅里待煮的肉,才叫猪...... 秦鱼:老祖宗真会搞,真是好有文化哦。 不管叫什么吧,在秦鱼眼中,只有肉多和肉少的区别。 在周的时候,就已经有阉猪了,只不过阉猪手法有些粗暴,又没有相对应的消毒和卫生措施,阉猪十个能死一半。 秦鱼就见过自家的豚被阉割的过程,嗯,这头小豚豚成了他们家的晚餐,因为它没有熬过去,死了。 可见,即便大家都知道阉割过的猪肉好吃,但在民间,仍旧少见养猪的。 一个是脏,吃的多,拉的臭,养上一年才能出栏吃肉,这一年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养活,半路死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第二个是难养。没阉割过的猪,养到一定的个头,不论是母猪还是公猪,都有一副暴躁脾气,一般的栏圈是关不住它们的,若是一个猛子上来,人撞上去,非死即伤。阉割吧,脾气倒是好了,但死不起啊,阉一个死一个,阉两个死一双,都死光了,还养什么?为什么民间都管家养的猪叫彘?在他们看来,没阉割过的猪,其实跟野猪也差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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