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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体验片刻，便窥到了她平时的生活一角。 “咦，还好？” “我……” 伊莱声音轻淡，喉结滚动，对上那孩子不觉有什么的视线后，他轻轻松出一口气，将剩余的话音压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少年们仍然在她身后闹闹哄哄，不知是否故意，看见伊莱手持抹布，奥托也笑嘻嘻地举着拖把在小芙身后勤恳拖地，在他们沉默的间隙大声唤她：“小芙，一会儿晚上回去吃什么夜宵？” “……稍后，等你一起回家。” 房内唯一的青年话音低到极点，几近默然无声，理所当然地被淹没在了少年们热烈的商议中。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少年们像以前一样闹闹哄哄地簇拥着她，夏芙收拾好东西，被缠得烦不胜烦，左一个右一个艰难推开。 看到伊莱先生与她这里对望片刻，随即微微颔首，想要抬步离开的姿态时，她瞬间急了，一个滑铲从少年们的包围圈中钻出来，兔子一样跳到他身后。 “先生，先生！” 风铃被夜风吹拂得哗啦啦轻响，夏芙脸上的热意被凉风吹散，她和伊莱一同踏出了店门。 伊莱手背微僵，顿了顿，目光轻轻落在她的面庞上，她极为敏锐地抬头对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先生！不用管他们啦，刚刚您不是说了吗？等我一起回家。” “……嗯。” “对了，先生，你怎么会想到今天来这里呢？” 她今天兴致好像很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伊莱前方，背着手后退，笑着询问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先生这样。” 他没说话，以平和询问的目光看向她，小芙高举手臂，新奇地道，“就是先生做家务的样子呀，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很高兴，小芙。”伊莱道。 “嗯！我感觉……” 说到这里，夏芙也困惑地停下来了，她感觉什么呢？怎么突然心情就变得这么好？明明最开始还被伊莱先生抓包了啊。 但就是有种和伊莱先生距离变近的感觉嘛。 “那个，您还没说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呢……”夏芙词穷，便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转移话题，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对此，伊莱早已想好解释，控制自己直视着她的视线道，“我想知道你平时都在做什么，小芙。”。 “呀，这样！那您知道了吗？” “冰山一角。”伊莱阖眸，“你有更加辛苦的时候。”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做着做着就习惯了。”夏芙开心地笑了两声，随即捂唇，眯眼慢慢打了个疲倦的哈欠，“呼……什么都是、熟能生巧嘛！” 可她本没有熟能生巧的必要。 小芙被自己自以为精心地照顾着，他曾认为将这孩子仔细养在身边，给予她优越的生活条件，她便会无忧无虑平安快乐地长大； 她不强壮，也不坚强，性格过于天真柔软，幸好有弗洛森的庇护，她一辈子都不需要吃什么苦，只需要这般享受生活便好。 ……可、真的是这样么？ ——她的疲倦、她的拼命、她的努力，都毫不作假地摆在你眼前了，瞧瞧你之前做的好事，伊莱·莫森。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私心，想要将这孩子一直圈在羽翼之下，会让她遭受如此多的困境么？ 小芙十二岁那年的梦话，从来不是小孩子的戏言，如果他从来都包容支持她回家的梦想，是不是便不必令她遭遇那些阴暗残忍的事……也不会结识许许多多，环绕在她身边的碍眼之人。 夜风清凉柔和，月光静谧如纱，在这样舒适的气氛下，夏芙仰头看着星星和月亮，百般聊赖地踏着小皮靴，越来越有些困意了。 她艰难地睁着眼皮，再度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小芙，是否疲倦了？”伊莱面色苍白地平复心中的思绪，再度睁眸时依然十分平静，低头看向她。 “……嗯，有点啦。” “休息吧。” 伴随着青年轻淡温和的声音，夏芙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像是小时候每晚睡不着，撒娇要和先生一起睡觉前，先对着伊莱先生求个抱抱那样。 下一刻身体一轻，她满足地叹出一口气，眯起棕眸，小脑袋靠在伊莱先生怀里瘫下来，不愿再动弹。 “小芙，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走出数步后，伊莱垂眸望着她肉嘟嘟的睡脸，青年身上雨雾般的香气浸润了她的思绪。 “我也有事情要和先生说……” 也许是因为她快睡着了，没办法想那么多，也许是现在气氛正好，夏芙迷迷糊糊地蹭着他的下巴说道。 “嗯，你先。” “你先啦，先生。” 迷糊小芙在他怀里扭扭身子，和青年互相推让了一番。 “小芙。”伊莱不和她多游戏，放轻声音，环抱着她的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回家吧。” “……” “先生？” 她晃晃脑袋，睁开朦胧的双眸，似是意识到伊莱在说什么，她努力集中起注意力看向他的侧脸。 “回家吧，小芙，”伊莱表情平静，语调清晰温和地再度重复一遍， “我会资助你回到蓝星的全部费用，你之前工作数年的工资我也会全数还给你，这几年你并不是没有工资，而是我将它保管在自己手中，为了……” “曾经我为了让你想清楚，不愿你轻率地做出决定，离开我身边。” “那么现在呢？”夏芙不解而疑惑地抱着先生纤细的颈线，“现在呢，先生，您是不要我了吗？” 她困意尚存，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伊莱先生的意思。 “你已经给了我让我意识到自身错误的答案，”伊莱闭眸，终于对着这孩子道出，“抱歉。” “抱歉，小芙，作为监护人，我很失格。” …… 被这句道歉微微唤醒神志，夏芙睁大眼睛，心中困惑更甚。 “您没有道歉的必要呀……”她慢慢开口，干涩道，“伊莱先生，您想将我留在我身边，这是每一位长辈都会有的想法呀？您有什么可要道歉的呢？” “而且工资的事，最开始不是我打碎了那个花瓶的惩罚吗？那个花瓶要好多金币，就算卖了我也赔不起的，我很感谢伊莱先生那时只是给了我这样的惩罚。”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小芙。”伊莱瞥眸看了一眼她，语气有些无奈。 “明白的，我明白的！” 夏芙连忙承认，伊莱的坦白给了她一丝勇气，她给自己暗中打气，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才要向伊莱先生道歉。” “嗯？” “伊莱先生刚刚说让我回家，其实……我已经攒够了回到蓝星的费用和金币，然后——” “那些钱你可以自己留着，你回去的钱我来出，备着以后用。” 不是啦、不是，重点不是这个啦—— 夏芙鼓起脸，趴在伊莱先生萦绕着清香的怀中，手指无措地揪着他的领结，小心抬眸注意了一眼他的神情。 “我还打算带好多人回蓝星，大家以后一直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说，“不仅有您今天见到的那几位，还有温言少爷……” 伊莱的神情没有变化，仅是听到学生“温言”的名字时，手掌微微收紧了一下。 “嗯，知道了。”他说。 这……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呢？ “然后……” 夏芙再次尝试开口，伊莱静静聆听着，指腹不自觉地在她腰上紧扣，捏得她有点痛。 “想让您也陪我一起，可以吗？” 说出来了。 被温言少爷提点后，又被伊莱先生此时对她宽容的态度所感染，夏芙冒着被一直以来所敬爱的监护人拒绝厌恶的风险，说出来在她看来有些冒犯的请求。 在她心里，也许先生和其他少年都是不同的，她从小待在先生身边，亲身见证了他如何在学术上尽心钻研；教养扶持艾米莉小姐；为了家族隐忍参与一场又一场的社交场合。 他无所不能，在夏芙眼中更有真实感地拥有着一切，全是令他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所以夏芙始终不确定，惶恐着伊莱先生会不会选择自己，也不忍心他抛下一切，做出以后可能会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这是她最敬爱的人啊……她不可以害先生。 可是，既然她现在问出口了，便想要一个答案。 你也会选择我吗？坚定不移地选择我吗？伊莱先生。 ……也许不用回答，在伊莱微怔，随即深深地注视向她时，一瞬间月华从乌云中倾洒，照亮了他拢着雨雾般清隽冷清的眼眸，那一刻，夏芙心中便有了一丝奇妙的笃定感。 oga青年顿了顿，夏芙紧张地与他对视，可从先生微微滚动的喉结来看，他好像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芙，我……” “先生，您不用勉强自己！”夏芙赶紧劝他。 “不，”他轻声快速道，蹙眉看着她，“小芙，我跟着你去蓝星……” “嗯、嗯！” 先、先生犹豫了……！为什么呢？夏芙悄悄提心吊胆起来。 “我与你身边的人相性不佳，或许没有共同话题，”今日的事浮现在脑海中，伊莱微顿，移开视线道，“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些资料，多了解那些人。” 夏芙屏息听着伊莱的话，眼眸一点点亮了起来。 在伊莱低眸沉思时，猝不及防的，一个湿漉漉的温热触感骤然印上了他的侧脸。 他微怔，随后单臂抱着怀里的小芙，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指腹摩挲了一下刚刚烙下湿痕的地方，与怀里做了坏事的小女孩对视。 偷亲完他之后，夏芙脸红着躲避着他的视线，最后干脆一个猛芙扎地，将头埋在他怀里，脊背羞愧地拱起来。 过了半晌，她忍不住慢慢笑出声音。 “小芙。”他无奈唤她。 “先生，”她回应道，随后在他怀里激动地扭来扭去，重复好几遍，“先生先生！” “我会全部告诉你的，所有人的信息，我都会告诉你的！” 她开心地说，干脆放声笑出来，黏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太好啦，以后我们要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 艾米莉在听闻今晚八点，小舅舅还没回来时便有所察觉。 到了平时就寝的时间，大小姐便提前来到小芙的单人宿舍内等待着，虽然妆容全套，并且身穿礼裙，可房内的衣柜中时常准备着自己的睡衣，艾米莉不担心这些。 说起来，好久没有大家一起同床夜话了，希望今晚小舅舅能和小芙的养父女关系有所缓和，她再从中说些什么，努力让他们回到从前吧。 艾米莉摇着扇子，如此笑意盈盈地想着，然而终于等到小舅舅和小芙时，其中一个竟然已经睡着了，这是她完全没预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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