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将贺濯写的起事信扔去了他的脸上,成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后转头:“你来说,她应该去哪里?” “给她能够上船的可能,让她自己去找船。” 贺澄小小叹了口气,不去管贺濯仿佛是想要杀人、又听到自己这个说辞不屑一顾的表情,对着三个人拱了拱手继续:“或是给她一队守卫,一艘确定能够远航的船,签好协议,让她出海。” 不需要去当什么官员,也不需要去做什么收税,让白启霜出海,用她的眼光挑选货物,然后剩下的事情让别人来看。 她想见她去遥远的地方,带回那些能够改良、给整个大庆增加活力的东西。白启霜需要经历风吹雨打,她是活在海上的人,不需要再回到岸上。 “看到没有,你们俩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蠢货。” 走下来的成平长公主冷笑一声,看着贺濯突然又笑得亲昵:“你知道么。” “……” “我曾经是觉得,生你还不错,不然不会给你取‘濯’这个字。” 那应该是洗清污垢,寄托她愿望的孩子。直到那天她听到他说,他娘就算以后当了太女也没什么用,整天只知道玩也不见人影,都不像个当娘的样子。要是他以后有了王妃,肯定要把她带在身边,不让她离开他。 从那天起,贺瑶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当太女。 她不能让贺濯有成为太子的机会,她需要放弃,然后换一个人来当皇帝。 贺家的女孩子们都很厉害,但能够让贺濯有这样的言论,只能说明这样的思想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她需要一个诱饵,把这些想法引导出来,再直接拔掉。 转头看向贺璞,成平长公主很快又看向贺濯,往前站在他面前蹲下,在他还想说什么的那刻突然挥出了藏得很好的匕首。 “所以,下辈子别来当我儿子。” 她表情平淡,看着贺濯不敢置信到直接凸起的双眼,视线遥遥看向金龙殿外的夜色。 “也别想着祸害天下。” 猛然拔出手里的匕首,被血溅了满身的贺瑶转头看向似乎并不吃惊的贺澄,笑容里终于多出一抹真切:“不害怕?” “或者说,我猜到了。” 但没有想到会做得这么绝。 目睹凶杀现场让人很不好受,不过有前面叛军的铺垫,贺澄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贺瑶对着她行了一礼,随即将另外一个袖子里白皙而又温润的玉玺交给了她。 “既然猜到了,那么就找个时间,择日继位吧。”
第76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找个时间什么?择日干嘛?什么继位?还有, 姑姑你刚刚做了什么? 贺濯似乎还能听见,也还能作反应,喉咙里嗬嗬几声后却还是不成语调。成平长公主无视自己被溅了满身、乃至下巴脸庞上都有的血迹, 盯着贺濯仿佛要让他彻底死心:“我说是时候让阿静,让贺澄继位了。” 心口被捅了一刀的贺濯往前伸出手, 他来不及说出最后一句话便倒了下去,彻底没有了声音。贺璞在旁边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叹息着弯下腰,帮自己侄子的眼睛合上。 “确实。” 什么确实?不,你们到底都在说什么? 看贺澄这种震惊的表情,成平长公主反而笑了笑,伸手将染血的匕首重新归于刀鞘:“晚点也行, 反正我都看不到。”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情不需要遮掩,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春秋, 只需要如实记载就行了。 金龙殿里已经有几位侍卫前来, 看到倒下的贺濯时也没有太多情绪。贺瑶表情复杂地注视着他们离去,再度转头时想要将玉玺递过去却被陈悦澜拒绝了。 “这是你说的大礼?” “不算, 但也确实是。” 贺瑶笑得开心, 甚至于还伸手接过她给自己递来的手帕, 满不在乎地将手擦了个干净:“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来说三道四了。” “他毕竟是——” “他不重要。” 贺瑶最后强行将玉玺塞给了贺澄,眉眼间总算是流露出几分疲惫:“重要的是, 这份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 贺濯绝对,绝对不能当皇帝。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有这个继承权, 哪怕她这个母亲再怎么荒诞不羁, 他也依旧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撺掇着选择他不能选择的那条路。 所以死在自己手上, 最好不过。 “阿姐。” 听到贺璞声音的时候贺瑶下意识抬起头, 看到他突然伸出手, 将只有半枚的虎符放去了那双还残存着血迹的手中。 贺璞手里当初一共只有一枚铁羽军虎符,飞翼珠在成平长公主手里,陈悦澜负责掌管天照卫。而后来贺澄去了度平,贺璞将一半的虎符给了她,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半。 “成平长公主贺瑶,听旨。” 她不需要跪皇帝,因此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贺璞仿佛是早就准备好一样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平长公主为朕亲姊,自幼聪慧异常。任鸿胪寺寺常,又出使西域各国,无一不妥帖。今宝船将成,还请执掌舰队,扬我大庆天威。另特附虎符半枚,可调动铁羽军,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去。 贺璞想,他果然还是学不会很多自己姑姑教他的东西。他并不喜欢权利,也胆怯于要承担起肩负天下的责任。之前有陈悦澜帮他,他没事还能做梦梦到成平长公主重新坐上皇位,现在梦醒了。 扔给贺澄是必然的,但不能是现在。他从小喊到大、护着他又总是欺负他的姐姐要走了,作为弟弟的他首先担忧的是贺瑶会不会被天下人指责,会不会出个海还被人欺负。 他是皇帝,天生能够让铁羽军听话,虎符对他来说是装饰品,对贺瑶来说却是最好的护卫。 “谢皇上。” 贺瑶愣了愣,她也不推脱,很是利落地抱拳接过了那枚虎符:“我接下来还得去练练水性,澜澜有推荐么?” “没有,快滚。” “噗。” 听到陈悦澜这么不客气,贺瑶反而笑出了声,步伐也加快了许多。是的,她得快点走—— 再晚,她就走不了了。 贺澄在金龙殿里看着贺瑶离开,看她大步流星衣裙纷飞,仿佛一支振翅融入夜色,再也不被人找到的鸟一样自由,不由得出了神。 她在杀了贺濯的时候,真的不会觉得痛心么? 这方面贺澄不太理解,也不敢去想到底是为什么。等到真的看不见贺瑶时她缓缓转过头,对着自己的皇帝亲爹刚想开口,就发现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别听阿姐的,继位的事情得等等,宝船还没有造好,你也没有准备好。” “我知道。” “不会觉得是朕说话不算话,该给你的东西不给你?” 贺璞是在玩笑,还是在正经和自己说事,贺澄都听得出来。这句话半真半假,她倒是并不会有种什么“父亲终究还是帝王,开始试探自己”的痛苦,反而有种“我亲爹终于有当皇帝的自觉了”的欣慰。 不对,她在欣慰什么? “不会。” 贺澄斩钉截铁地开口,顺带着遮掩了下自己的表情。不过她看自家亲娘更过分,陈悦澜才不是什么欣慰,而是“我的傻大儿有朝一日居然聪明了”的惊愕。 “你们别演了,我看得出来!” “哦。” 贺澄乖乖低头,看贺璞跳脚的样子也冲散了大半刚才亲眼目睹凶案的刺激感,涌上来的反而是一阵阵的疲惫。 这一夜虽说她是没干什么,但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说贺澄,早就安排好了的陈悦澜也难免疲惫:“行了,明日大朝会肯定得说这事儿,汝玉你看着办。” “好,阿静明日还是得来上朝。” “我明白。” 还好成平长公主本来就不爱干这事儿可以躲过去,也不知道是连夜离开京城,还是会慢慢吞吞摆出架势再走。 被父母赶着回去休息,贺澄却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精神。在看到赵学思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过去握住他,坐下后也没说什么,将头枕在了他的肩头打了个哈欠。 “怎么样?” “……姑姑亲手杀了贺濯。” 是的,亲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要知道一般来说对准心口、并且一刀毙命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能够精准找到心脏的位置。贺澄想起贺瑶出刀前还在仔细观察贺濯,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练习过。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学思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重复了遍她说的话:“姑姑,亲手杀了她的儿子?” “在你印象里,姑姑与贺濯关系到底怎么样?” 贺澄抬起头看了赵学思一眼又重新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人的体温与力度让她终于有种回归正常的感觉:“我就在边上,那一刀,太准了。” “关于他们,我也并不清楚太多。” 他是在贺濯与成平长公主彻底闹翻以后才频繁出入长公主府的,当时他猜测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成平长公主才会去接他去府里:“以前见到的时候他对我并不友善。” “还对你不好?” “不,也说不上。” 听到贺澄急了赵学思轻轻拍了拍她,语气依旧平缓:“就是会说些不好听的话,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口角纠纷罢了。” 只是成平长公主对贺濯…… “她不喜他,也是有关心他的。但我其实觉得,她到后来,大约是昭王妃……不,白启霜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下了决心。” 现在他有了儿子,但他本人是谋逆,他的儿子自然也不可能再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她作为长公主,亲手诛杀谋逆的儿子也能表明她自己的倾向。 “可终究……” “没有什么终究的,阿静。” 想着自己在做木工活的时候偶尔成平长公主也会过来看自己,看过好一会儿以后就会笑笑然后让自己讲讲思路,自己说着说着就会见到她发呆,然后再被她送了不少图纸的国王,赵学思也闭上眼睛,尽可能将额头与贺澄贴在一起。 “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她,阿静,想要她接下去每日都开心,只有一个办法。” 去做一个好皇帝。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偎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时长宫的痕迹已经打扫完了大半。贺澄坐在朝堂上听着陈悦澜将昨晚的事情又讲了一遍,最后一句“罪臣贺濯已然伏诛”落尾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们都不想让别人知道是贺瑶亲自动的手,这件事情就让它这么过去也好。 工部尚书的脸色雪白,朝堂开始议论各种后续,张茵华则是眼睛一闭,恨不得与刑部尚书一起晕过去。亲王谋反,这又涉及到他们两部各种各样需要做的事情,尤其这是个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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