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皇子。” 大着胆子,陈绾绾抬起头,目光和裴晏一双浓如墨的眸子对上。 “长安郡主此刻定是听说你我之事,只要五皇子肯留下我,我保证永远都不会说出五皇子先前去了郡主行宫咳咳咳……” 喉咙忽然被掐住,呼吸全无,陈绾绾泪如雨下,不可思议瞪圆了一双眼睛,惊恐万分望向裴晏。 那双曾被她赞誉好看的眼睛此时一点波动也无,裴晏目光淡淡,好似手中人,只是一jsg只不足为惧的蝼蚁。 裴晏手上渐渐用力。 面色发紫,陈绾绾气息逐渐消失,她双手无意识在空中拍打,试图掰开裴晏,可惜都无济于事。 “若是早知道掐死这么容易……” 裴晏勾唇,垂眸轻瞥一眼手上的人。 他就该掐死沈鸾,而不是淹死。 “我、我可以帮你杀沈鸾,只要、只要你放过我。” 眼神涣散的前一瞬,陈绾绾艰难从唇齿间吐出几个字。 终被松开丢在地上。
第二十章 寝殿幽幽,昏暗不透半点光亮。 陈绾绾脸朝下,贴着地面,瞪圆的眼珠子尚未收起震惊。 汩汩鲜血自她脖颈处缓缓流出,脏了地上的波斯菱花纹地毯。 死不瞑目。 裴晏目光淡然从容,身上的素色圆领白蟒长袍未沾半点血色。少顷,他朝门外投去一眼。 李贵了然,悄声迈步进殿。 殿内竹帘轻动,光影绰绰,垂了一地。 不多时,地上的血迹已被处理干净。 殿内藏香飘荡,和残留的血腥味混在一处,颇为诡异。 裴晏把玩手中的宝石匕首,刀刃锋利,血迹斑斑。刀柄的红宝石见了血,越发绮丽诡谲。 “我最恨别人威胁。”裴晏垂眸轻哂。 他的生母吴才人是,陈绾绾亦是如此。 所以她们都落不得好下场。 …… 陈绾绾死于裴晏行宫这事很快传开,只可惜陈家已经落败,加之圣上对陈家甚是不喜,故而无人敢替她鸣冤。 翌日。 绿萼端着盥洗之物进屋,又命小丫鬟取了蔷薇香粉来,双膝跪地,细细为沈鸾擦上。 提起陈绾绾的惨状,绿萼仍心有余悸。 昨日听那小太监一说,绿萼还真当对方一脚踏进五皇子府,不想今日起身,竟听见如此骇人之事。 “听说那陈家姑娘是给五皇子下了药,所以才招来此祸事。那起子谣言,也是她自己传出来的。” 后来裴晏确实叫了三回水,不过是拿去清洗宫殿血迹的。 自古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绿萼悄声叹气,须臾想起陈绾绾一个闺阁女子,竟连下药这种事也做得出,顿觉不喜。 “寻常权贵人家,虽说也有这等子事发生,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的连这种药都寻得来?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什么药,你们在说什么?” 倏地,一阵秋风拂来,裴煜着箭袖短衣,束金钩,脚登皮靴,自殿外款款走来,笑着言语。 绿萼和茯苓齐齐向裴煜福身请安。 沈鸾端坐于妆镜前,云堆翠髻,荷袂翩跹。 裴煜脚步驻足,止步于紫檀插屏前,鼻尖幽香弥漫,目光落在沈鸾脸上,倏地顿住。 镜中女子眉若墨画,眼如秋水盈盈。透过铜镜瞥见插屏旁的一只呆鹤,沈鸾笑出声,转首笑之:“你站那作甚,没的挡了我的光。” 裴煜好似方回神,一笑:“今日狩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打了来。听闻五哥精于骑射,不知可有机会比试一二。” 沈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哪能比得上你半分?” 话音甫落,又凑至裴煜身前,昂首:“今日狩猎,彩头是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灯。” 裴煜扬眉,眉宇间揶揄尽显:“不过是一对彩穗灯,你若是喜欢,我库房多的是。” 沈鸾不悦皱眉:“谁要你那些,我就要那个。” 她纯粹就是不喜裴晏。 先前秋狝,裴煜不在。小太监陈牲数获,总是裴晏所得最多。 当时沈鸾还想着,若是裴煜在就好了,不想今日真的如愿以偿。 急急到了猎场观景台,长安郡主盛装出席,惹来场下无数世家公子的目光。 裴仪坐于台上,悄悄拿出靶镜,揽镜自赏,再看一眼沈鸾,仍觉得自己皮肤不如沈鸾白皙。 明明她们都用的一样的香膏,怎的沈鸾就那般好看。 无解,裴仪气得丢开靶镜,提裙行至沈鸾身前。 “难得见长安郡主一面,我还以为你如今日日躲在行宫,都不敢见我了呢。” 沈鸾慢悠悠抬头,轻拿团扇半遮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笑眼:“我为何不敢见你?” 裴仪自以为抓住沈鸾把柄,得意洋洋:“那还不是因为你怕……” “我只不敢见丑陋之人。”沈鸾无辜眨眼,“三公主是吗?” 笑容僵住,裴仪气得再说不出半个字,只拿眼瞪沈鸾。 须臾,又忍不住:“今日围猎,你押了谁赢?” 沈鸾漫不经心:“自然是裴煜。” 裴仪扬高下巴:“我押的五弟。”她笑笑,唤紫苏取了一柄玉如意来,“若裴煜赢了,这玉如意就归你。” 这是开始下赌注了。 沈鸾点头,表示应允,又唤绿萼取了赤金点翠的貔貅来。 那貔貅足有一丈多高,足把案几上的玉如意比了下去。 裴仪不甘落后:“紫苏,我房中还有一尊金寿星,你去取了来。” 沈鸾:“绿萼,拿我房中湘妃宝砚来。” 裴仪:“紫苏,拿我的金镶玉戒指来。” 沈鸾:“绿萼,拿我的金累丝攒珠手串来。” 裴仪:“紫苏,拿我的青玉玦来。” 话犹未了,她忽然收了声,“算了,这样没甚么有趣。” 沈鸾抬眸,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裴仪目光一转,心生一计:“若五弟输了,你喜欢我屋里什么,尽管拿去。若是他赢了,那你……” 沈鸾不假思索:“若他赢了,我宫中有什么,你也尽管拿去。” 计谋得逞,裴仪心花怒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笑着抿住唇角。 她哪里是要蓬莱殿的物什,等她赢了,就要沈鸾去给自己当一个月的小丫鬟。 到那时,她定要好好折磨沈鸾,让她给自己端茶倒水。 想了想,又觉一个月太久。就沈鸾那弱柳扶风杨,兴许不到半月就病倒了。 要不还是一周好了。 或是三天。 一天。 裴仪双眉紧皱,颇为为难。 …… 长安郡主和三公主向来水火不容,见两人桌上赌注越来越多,众人瞧着好顽,也跟着下注。 皇帝和皇后闻言,也笑两人小孩心性。皇后笑盈盈,取下自己的红麝香手串,递与一旁的宫人:“给长安送去,就当是我给煜儿添的喜头。” 她转而望向皇帝,“陛下可要跟着下注?” 皇后身为六皇子母亲,自然偏心。然皇帝这边…… 皇后小心翼翼看皇帝脸色,却见他只是笑笑:“小孩顽的,朕就不跟着一起了。” 皇后垂眸,攥紧手中巾帕,笑着道了声:“是。” 台上热火朝天,台下自然也不输分毫。 早有小太监上前,和裴煜道沈鸾和裴仪的赌注。 裴煜哈哈大笑,隔着猎场,抬臂举弓,和沈鸾对望扬手。 转身,策马奔至裴晏身边:“五哥,得罪了。” 裴晏笑容淡淡:“六弟客气。” 他垂眼,一双眸子晦暗不明,笑意未达眼底。 比试开始,猎场上彩旗飘飘,锣鼓阵阵。 不时有小太监从树林中跑来报喜。 “五皇子猎白狐一只。” “六皇子猎大雁一对。” “五皇子猎山猪一头。” “六皇子猎貂崽一只。” 裴晏和裴煜不分上下,两人比分几乎是咬着追赶。 沈鸾渐渐也被场上气氛渲染,攥紧团扇自席上站起,遥遥望向树林,紧张不安。 又转而看身侧的裴衡:“阿衡,你觉得裴煜能不能……” 裴衡伸手,将敲了一上午的山核桃全送给沈鸾,提醒:“裴煜刚从西北军营回来。” 军营那样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待下去的。 沈鸾瞬间放下心,正想着坐下享用山核桃。 忽的见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从树林中策马跑出,直直从马背上摔下,滚到观景台前。 他哭声连连:“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方才五皇子和六皇子进了密林,奴才们马术不精,慢了一步。待追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看见了这个。” 他颤抖将怀里的东西盛上。 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衣服全无,辨不得其他。 皇后摇摇欲坠,待看清那是一只断臂,她双眼圆睁,回头看一眼坐于轮椅上的裴衡。 噩梦重现。 皇后直挺挺晕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秋风乍起,落叶簌簌。 马蹄踩着落叶悄声而进,裴晏攥紧缰绳,抬臂拉弓。 藏于荒草中的梅花鹿尚且不知危险靠近,低头咀嚼地上的野草。 荒草茫茫,一望无际。两侧杂草牵藤引蔓,迤逦前行。 倏地,只听“咻”的一声—— 利箭自草丛上飞跃而过,直直没入梅花鹿眼睛。 梅花鹿应声倒地,四肢朝天,卧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一双鹿眼直直盯着裴晏。 渐渐没了气息。 “五哥好箭术!” 马蹄声没入草丛,裴煜乘马认镫,攀藤抚树至裴晏身侧。 裴晏今日着月白圆领箭袖短衣,下登皮靴,高高坐在马背上,眉宇淡然尽显,和清贵公子无二。 回程路上,裴煜已从太子那得知裴晏的消息,不过一个被父皇遗忘的皇子,裴煜自不当回事,料想经这么些年的蹉跎,见到的必是一个唯唯诺诺,jsg上不了台面的人儿。 不想今日所见,裴晏气质翩翩,举手投足不卑不亢。 裴煜眼神半眯,望着裴晏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而后,又牵引缰绳行至裴晏身侧,笑着和裴晏道喜。 裴晏淡淡瞥他一眼:“六弟谬赞了。” 风声潇潇,丛林随风而动。 树林深处静无人烟,只裴晏和裴煜二人立于马背上的身影。 树影参差,挡住了头顶灼灼日光。举目四望,只见前方幽径森森,遮天蔽日。 裴晏攥紧手中缰绳,目光投向前方幽径:“前方是密林,若无意外必有猛兽出没,六弟若是……” 裴煜想都不想:“五哥这是担心我胆怯了?” 他策马扬鞭,抢先一步奔向密林,笑声顺着秋风传至裴晏耳边,“五哥也太小瞧人了,比试未完,孰输孰赢还不一定呢。弟弟先走一步,五哥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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