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红桃交到门房手里,人就走了,连府都没入,”昌伯迟疑了片刻,小心询问道,“听门房说,来人气势不凡,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莫非,是红桃逾矩,得罪了哪位贵人?” 红桃自八岁起,就被秋夫人挑中,跟在秋月栖身边一同长大。 与其说是选红桃来伺候秋月栖的,倒不如说是给她找的玩伴。 二人有打小一同长大的情谊,情同姐妹,感情甚好。 这次受邀去参加踏青活动,秋月栖更是只带了红桃一个,可见对她的信任。 昌伯实在想不通,红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惹得秋月栖大怒,甚至是由外人扭送回来的。 “让她自己说,”秋月栖冷笑一声,看着红桃的眼神寒气四溢,再无往日情谊,“若是还记着这些年秋府和我都待你不薄,就自己交代吧。” 红桃软趴在地,不知被下了多少软筋散,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带着泣音为自己叫委屈。 “小姐,奴婢,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冤枉?” 匆匆把章祈安送出府,马不停蹄赶来的秋盛旭刚踏入明堂门槛就听到这一句。 他瞥一眼趴在地上看不清神色的红桃,自觉在一侧找了张椅子落座。 “这是出什么事了?平日里你不是同这丫头关系最好么?这是犯了什么错,惹得你这般生气?” “哥哥来的正好,”秋月栖微微一笑,“先时我嫌人多,找了处僻静避人的地方躲懒。红桃说哥哥喊我去放风筝,我因为懒得动就没去,哥哥不会生气吧?” 秋月栖话是对着秋盛旭说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红桃身上。 果不其然,她话一出口,红桃身子就是一颤。 “啊?”秋盛旭满脸茫然不解,疑惑道,“我喊你去放风筝?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秋月栖瞥了傻乎乎的秋盛旭一眼,心下暗道,你都玩疯了,你知道个屁。 秋盛旭是个心大的性子,什么热闹都能凑,没人搭理也能自顾自玩得很开心。 秋月栖懒得同心思多是非多的高门贵眷们打交道,秋盛旭却是如鱼得水,跟谁都能唠上两句。 他玩的都乐不思蜀了,加之清楚秋月栖向来不喜欢同他“胡闹”,怎么可能还去上赶着讨嫌。 “原来哥哥你并未唤我啊,”秋月栖幽幽叹了口气,“那红桃你说说,既然与哥哥无关,又是谁指使你拐骗我的?” “什么?!” 红桃还未说话,又惊又俱的秋盛旭就拍案而起,怒火飙升。 虽然秋月栖脾气不好,还总爱以下犯上的训他,但秋盛旭还是很偏袒爱护她的。 听闻红桃竟敢伙同外人,对秋月栖欲行不轨,哪怕明知对方谋算落空,他仍怒不可遏,后怕不已。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向逝去的娘交代! 越想越气的秋盛旭噌的站起身,大步上前狠狠踢了红桃一脚。 他从不打女人,但前提是没触及他的底线。 而他的妹妹,就是他的底线! 红桃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这般生了外心的东西,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了事,以儆效尤,”秋盛旭盯着红桃,语气阴恻恻道,“否则日后,怕不是谁都敢生二心了。” 红桃是秋月栖的贴身婢女,有卖身契攥在她手里,不管是为了什么,从红桃生出外心的那一刻起,打杀了她都不为过! 若是这次不从重处置她,如何杀鸡儆猴,警醒在秋月栖身边伺候的其他下人? “哥哥莫急,”秋月栖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动不动,不再为自己求饶的红桃,“话还没问清楚,怎么能随便就把人给处置了呢?咱们总得弄清楚,她暗中是投靠了谁吧?” 重活一世,秋月栖知道了哪些人不可信,也知晓几年后的秋家会遭遇什么,但她却没法说给父兄听。 毕竟牵扯到秋家被夷族的重事,若是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她得想法子,先旁敲侧击,借着某些人和事,让父兄自己意识到问题,有了防备之心,才方便她日后施为。 红桃毕竟是秋月栖的人,秋盛旭虽怕她顾及多年情谊不舍得处置,但她既然开口了,秋盛旭还是给她这个面子,勉强压住怒气重新落座。 他倒是要听听,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算计秋月栖。 他们秋家虽不是高官贵胄,但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肆意欺辱的软柿子! 从秋月栖的三言两语中,昌伯已经能料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秋盛旭和秋月栖都是昌伯看着长大的,想到红桃竟敢和外人联合谋算秋月栖,饶是一贯冷静沉稳的昌伯都差点失态。 但他比秋盛旭理智,也比秋盛旭想得更多。 秋月栖没有立刻处置红桃,秋盛旭以为她是心软不舍,但昌伯却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 “审问红桃一事,还是交给老奴去办吧,”昌伯斜睨了红桃一眼,冷笑道,“府上有擅审问的婆子,定会想法子,让她一五一十的,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昌伯的提议正中秋月栖下怀。 借由昌伯的手,回头不管到底从红桃的口中问出来了些什么,都保证能一五一十的落到父亲的耳朵里,可比她自己去说效果更好。 秋月栖谢过昌伯,毫不犹豫的把人交给了他。 红桃身上的软筋散效力还没散,毫无挣扎的被带走了。 秋盛旭却还阴沉着脸,屁股上似是长了钉子,稳稳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还待在这做什么?”秋月栖打了个哈欠,嫌弃的赶人,“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杵着了,碍眼。” 往常听到秋月栖说这种话,秋盛旭总是要同她拌几句嘴的。 今日却一反常态,闷声不语。 引得秋月栖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颇感新奇。 “你,你应当被吓到了吧,”秋盛旭踌躇半晌,才哼哧哼哧道,“红桃生了不好的心思,是她的错,与你无关。你莫要难过。” 秋月栖面色一顿,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原来秋盛旭犹豫了这么久,是担心她受到了惊吓,想要安慰她。 只可惜他压根就不会安慰人,憋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来,笨拙又可爱。 “我知道了,”秋月栖的声线都不自觉放软了些许,“你也是,这么大人了,也该长点心了。莫要旁人同你说些什么你都信,回头再被人骗的团团转。” 秋盛旭胸无大志,不善读书不爱经商,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结交狐朋狗友,没有别的爱好。 以前秋月栖总是嫌弃他无用,扛不起秋家家业,和父亲对他的期望。 但现在想想,比起某些老谋深算满手沾血,为达目的踩着无数人尸骨往上爬的恶徒,秋盛旭就保持这样天真纯善又快乐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这般想着,秋月栖看着秋盛旭的眼神愈发和善了起来。 秋盛旭被她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想陪陪受惊吓的妹妹,宽慰安抚她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你好,好好休息,”秋盛旭忙不迭起身跑路,“我不打扰你了,不用送了!” 尾音还未落下,人已经窜到了院子里,活像是身后有恶鬼要杀了他似的。 秋月栖好气又好笑,心下暗道,看来日后还是不能给秋盛旭好脸色看! * 红桃那边还没审问出个结果,事情就已经传入了秋父的耳朵里。 晚上一起用膳时,秋父秋启荣就问起了此事。 秋月栖拈着绢帕擦了擦嘴角,没有多说此事,反而提起了旁的—— “爹,家里生意忙,您年纪大了不能总这么操劳,伤身。也该带上哥哥一起了,不让他做什么,先让他跟着看看也成,熟悉一下。” 秋启荣是个长情的人,同发妻伉俪情深,生下秋盛旭和秋月栖一儿一女。 前几年发妻病逝后,秋启荣只纳了小妾,却没娶续弦,秋夫人的位置空悬至今,引得不少人觊觎。 而秋启荣不肯娶续弦的原因,一个是还念着发妻,一个则是担心有了续弦,若再诞下一儿半女的,会威胁到秋月栖和秋盛旭的地位。 虽然秋盛旭不成器,还总惹秋启荣生气,但到底是他亲生的,还没烂到让他忍心舍弃的地步。 孰料秋启荣还没表态,秋盛旭就双目圆睁率先嚷嚷了起来。 “你莫要瞎出主意坑我!我对算账和管理铺子一窍不通,也没兴趣!我今天还约了人去游船呢,没空!” 秋盛旭这叛逆的话听的秋启荣额角青筋都蹦出来了,没好气的一拍桌子。 “整日里就知道游手好闲,现在你还能靠老子,等老子没了呢?你靠谁去?难不成要靠你妹?!” 秋盛旭顿了顿,小声道:“也不是不行……” 秋启荣:“混账!” 气不打一处来的秋父霍然起身,眼看着就要动用家法抽人了,好在被秋月栖给拦住了。 “他说的不错,”秋月栖直视秋启荣,认真道,“爹,我想学经商。”
第5章 自知之明 秋盛旭对算账一窍不通,更无经商才能,看个账本都能看睡着。 秋家指望他,怕是不费什么工夫就得全完蛋。 秋月栖会看账本会算账,对经商也有兴趣。 与其把秋家的未来押在秋盛旭这个“废材”身上,倒不如交给她。 只是封建思想在秋启荣脑海里根深蒂固,他一定不会答应。 果不其然,听到秋月栖的话,秋启荣下意识就反驳:“那怎么成?” 一个女孩子家家,就该被娇养在深闺,哪能同男子一般在外抛头露面? “经商不是随口一说就能成那么简单的,”秋启荣肃着脸连连摇头,“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合适做这些。你要是不放心你哥,等我打也把他打服了!” 秋启荣是越想越气,觉得就是因为秋盛旭不争气,才使得秋月栖生出了这般心思。 他要是能争气点,自觉扛起秋家未来的重任,能用得着秋月栖一个姑娘家操心么?! 秋盛旭目露绝望,看着秋月栖的眼神悲愤欲绝——妹妹,何苦来哉,你要这般坑害哥哥! “爹,我是认真的,”秋月栖拉住秋启荣的袖口,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爹为何不肯同意我学经商?难道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子吗?” 前世秋月栖也曾向秋启荣提出过,自己想参与秋家经营学经商的想法。 和这次一样,都被秋启荣严厉拒绝了。 只不过前世的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以为爹爹是重男轻女,哪怕平日里再宠爱她,也不愿让她沾手秋家产业。 郁闷心伤的秋月栖还把此事告知了章祈安,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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