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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宽敞的官道如今摆满了尸骨，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野兽的啃食或是受到了什么外力导致，一眼过去只有遍地的残骸。 尸骨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冰，让它们看起来更为瘆人，遥遥看去，瞧不见尽头。 “夫人……” 那侍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如纸，可又不敢在主子面前失了礼数，心里再害怕，也只能颤抖着声音小声唤她。 “绕路吧。” 沈妙妙不愿意再多瞧两眼，只带着侍女回了马车内。 见闺女出去一趟后脸色更难看了，跟着出去的小丫鬟也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桂花婶心里满是狐疑这外头是怎么了？ “妙妙，这是怎么了呀？” 桂花婶关切的拍着她的手背，柔声问道。 她的身体相较于沈老三其实要更差一些。 沈重的事情对她这个做阿娘的打击很大，就算在京都时没有表现出来，可从踏上了回燕城的路后，她个人就像是被剥了丝的蚕蛹，无比的脆弱。 “阿娘，没什么事情，就是外头的路被挡住了。咱们得绕路过去。 镖头说绕路的话估计要五天才能回得去。” “没什么事就好。没什么事就好……” 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句话，桂花婶也不再絮叨了，只是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望着窗口发呆。 沈妙妙心里并不安稳，她见过尸骨也见过死人，甚至还见过更多可怖的景象。 可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那些尸骨并不全是人的骨头，还夹杂着一部分马和骡子的四蹄。 大大小小的包袱碎头洒在地上，看起来像是突然遇袭了一般。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车队往后退了些，这才又掉转了方向，朝着东边绕路过去。 车窗被风吹得掀开了一条缝隙，冰凉的雨水顺着缝隙飘进了马车内，最后砸在了沈老三的腿上。 车队晃晃悠悠朝东边走着，只留下了一地的尸骸。 沈云天告别了哥哥嫂嫂，带着买下的粮药再一次踏上了回燕城的路。 父母在，不远游，如今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兄嫂也都有了营生，他该回去了。 想到禾绣在燕城不知道现在如何，他心里七上八下是说不出的担心。 知道沈云天要走，徐天赐万般不舍，可自己家里也出了事，跟着自家阿爹忙活了这段日子，当初娇纵的小少爷也成长了些。 临到走前，小少爷派了人支船送他，沈云天虽说不太想要麻烦他，可为了能够早些回去，也只能点头接受。 知道他的心思，徐天赐也没太过为难，只派了几个打手支了条小货船过去。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看着河道边上的厚厚积雪，沈云天心里自然是担心得很。 只怕再往北些，水路就要走不通了。
第493章 正月二十八。 燕城中的老鼠开始有了动静。 百姓们刚从孩童高热的事情里喘了口气，鼠群就开始了新的进攻。 与在城外的村子里不同，它们再没有顾忌，只成群结队的在各家穿梭，见人就咬，恨不得将燕城里的所有人都啃食干净。 索性有衙役提前告知，加上库房里分下去的五毒粉，一时间燕城里被老鼠咬伤的人数并不算多。 “夫人，城北那边已经去过了，贺家府中还藏着许多老鼠，只怕真像小米说的一样，它们领头的就在里面。” 刘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个人都有些累得虚脱。 燕城里留下的弟兄本来就不多，城里的百姓想动员起来一起灭鼠的难度也高，如今都已经过了三天，愿意跟着他们一道帮忙的不过五十人。 可这燕城里如今居住的，有十六万。 他们就算是牛，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去抓老鼠。 有弟兄说捉几只猫来试试，可那黑猫一见了那些老鼠就炸毛，别说是去抓老鼠了，连碰也不敢去碰一下。 这几日下来他们差点没累死，偏偏那些老鼠就像是在预谋什么大事，只要一听见了他们的马蹄声，顿时就四散奔逃，一点不带犹豫的。 燕城之大，若是不骑马，只怕等房子被老鼠啃光了，他们都不一定能到得了。 好不容易有个老爷子揭下了布告说能驱鼠，结果今天一带着去贺家，那人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虽然没有看见什么白毛老鼠，可那些体型各异的老鼠也足够说明一切了。 “还有人揭榜吗？” 南枝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让她的心态有些崩了。 “没有。” 刘杰摇摇头。 他知道夫人如今身上的压力之重，可沈大哥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如今夫人身怀六甲，这些事本就应该少告诉她才好。 “这些老鼠不是凡物，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它们咬伤，如果意外受伤就赶紧去济和堂，还有，它们身上散发的味道也有问题，万万不可大意。 尸体要集中烧毁，不能遗漏。” “是。” 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南枝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杰走了，南枝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让肚子里的孩子乖些。 心却飘得远了。 她该怎么办呢？ 若是当真有了瘟疫，她到底怎么才能救下这燕城的百姓？ 她已经没有“参片”了。 最后的四片，她让刘杰带了丢进了城中最大的四口水井里去。 事实证明，她猜想的不错，小何给自己的并非凡物，原本久久不见好转的孩童喝了用那井水煎的草药纷纷退了烧。 可就算这样，城中也有许多人没有挺过来。 如果再来一回，自己就当真没有办法了。 小何不知所踪，她也不可能万事都盼着他出来帮忙。 她无数次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学会些东西。 这样的话她就也可以像苏桃她们一样，拯救百姓。 南枝想着，突然像是开了窍。 对啊，她不行，但是苏桃可以啊！ 她的那个空间手镯就是一件异宝，加上她的系统，如果想想出办法一定是可以的！ 可她不在燕城，在京都…… “阿娘，你在干嘛呀？” 沈之玉见自家阿娘发呆，只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衣角。 “没，没什么。” “阿娘，阿爹还不回来吗？” 沈之玉眼里带着些疑惑。 自上回病了一场，他又瘦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小小一只，好像随时来一阵风都能将他给吹跑了去。 担心他又往外跑，这几天林父林母都紧盯着不让他和小米两个出去。 一直不见阿呆回来，沈之玉这才跑来找了南枝。 “快了。” 怕小家伙担心，南枝只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出实情。 “阿娘，你还好吗？要不要回屋里休息一下？” 沈之玉看出自家阿娘的脸色有些差，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阿娘没事。” 南枝摇摇头，可眼下的乌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阿娘不要担心，舅舅们还有我和小米哥哥，我们都会保护你们的。” 小家伙一拍胸脯，自信道。 阿爹教过自己的！ 虽然还没有多厉害，但是自己已经可以一下子跳上墙头了！ 他身子小，跑得快，不会被老鼠抓住。 “之玉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南枝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可心里装的事情多了，她也没能和之玉多说几句话。 看她老是神在在的，沈之玉抿抿唇，心里又有了个主意。 舅舅们都去外头帮忙绞杀老鼠了，阿爷阿奶也每天在院子里到处翻找，就怕漏掉了一只老鼠。 他也想帮上忙。 三味居里徐丑和平叔带着安娃子开始了轮流守着地窖。 前两日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了几只老鼠，要不是安娃子起夜发现了，只怕地窖和仓库里的粮食都得被嚯嚯干净。 现在地窖里的粮食可是往后说不定能保命的东西，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护住才行。 隔壁的小院里玲珑几个姑娘日也都不敢出门了，生怕碰见了老鼠。 “吱——吱吱——吱——”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老鼠吱吱的叫声。 听见那声音后安娃子只觉得身上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刚刚还觉得有些重的眼皮也一瞬间猛的睁开。 这是今天的第三回了。 这些老鼠很聪明，不像其他家里的，这些老鼠首要的任务并非是攻击他们，而是想方设法钻进地窖。 它们的目标是地窖里的粮食蔬果。 沈之玉找到小米的时候他就像是泄了气一样，个人心不在焉的坐在那儿，像是丢了魂。 “小米哥哥，你怎么了？” 沈之玉伸着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想帮他把魂勾回来。 “雯雯没了。” 小米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更加低落起来。 “怎么会？” 沈之玉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前天他们还看过雯雯姐姐呀。 明明她已经退了烧了，怎么会这样？ 小米一想到自己今天去看见的场景，就觉得心里有些绞痛。 昨天他和雯雯约好了，今天去瞧她。 可今早自己高高兴兴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们家的院门打开着，地上一路沾着血印，里屋的门也是大敞四开，雯雯就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蜷缩在床角。 明明昨天还笑嘻嘻的小丫头，今天突然就变得面色灰白，任自己怎么叫，也再得不到回应。
第494章 出城 雯雯是被冻死的，可她死后也没有得到安稳，本就瘦小的身体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红的血已经冻住，成了结晶状。 小米只是替雯雯盖好了那床单薄的被子。 房门大开，家里却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能够御寒的东西。 连徐秋菊，也并不在家。 沈之玉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猜想的对不对，但是他还是觉得，雯雯的死或许和徐秋菊有些联系。 毕竟有一个那样懦弱的阿娘…… “之玉，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米擦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问道。 雯雯的事情他确实难过，但是自己也做不得什么。 “我想去城外找我阿爹。” 小家伙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城外的几个村子都已经传了好消息回来，他们派了人去山林里寻找老鼠的巢穴，现在都已经快要全部铲除干净了。 至多再撑五天，他们就能撤回大部分的士兵回来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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