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在廊下的柱子后面守了许久,直到等着那绣娘自白姨娘的院子中出来。 落秋上上下下将绣娘打量一通,没有错过她身上的细节与神情变化,便见那绣娘眼角眉梢的喜意压都压不住,若不是还在丞相府里,脸上都快要忍不住笑开花。 她四下瞟了两眼,动作飞快的离开,手有意无意的护着自己的荷包。 落秋瞧着那荷包。 她给绣娘塞碎银的时候是瞧见过的,眼下再见,却发现俨然比先前要鼓囊许多,又见绣娘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心中的猜测几乎坐实了。 落秋立刻转身,绷住神色避开路上他人,免得叫人看出异样来。如此一路回到了院子中,看见唐婉悠时,她已然并未再去瞧那些衣裳,而是坐在桌前重新看书。 可是看她的眼神,显然对书上内容并没怎么用心,是在等落秋回来。 一听见动静,她便抬起眼,去看进门的落秋。 落秋走到唐婉悠身边轻声道:“小姐,奴婢随着那绣娘,见她去白姨娘院中送衣裳,出来时似乎高兴极了,连她腰间的荷包,都沉了不少。” 落秋小心的打量唐婉悠的脸色:“小姐,今日送来的衣裳怕是有异,不若咱们再好好看看,亦或是禀告夫人,请夫人暗中叫人来查一查,是否是奴婢多虑……” 落秋未能说完被唐婉悠打断,唐婉悠脸上既没有露出震惊,也没有气愤的神色,平淡无比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不要惊扰母亲。若是让母亲知晓,只会让母亲白白为我忧心。这些日子以来,母亲已经为我操够心了。” 落秋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想到这绣娘不对乃是小姐最先发现,眼下又是如此镇定,心中恐怕早就有了成算,连忙道:“是,奴婢谨记,定然不会多嘴。奴婢是小姐的丫鬟,一切听凭小姐吩咐!” 唐婉悠一笑,知道落秋是在表忠心。 她实在是个聪明人,知晓这样的事一定要让主子放心。 唐婉悠知道她是个忠心的人,上辈子便看的清楚明白。 是以唐婉悠说:“我知晓。你将这香囊找个盒子,好好放着。” 是绣娘给唐婉悠的那个香囊,她递给落秋。 落秋双手接过,心中猜测,难不成问题便出在熏香上?否则为何小姐要来这香囊,又不用,反倒是要放着? 落秋转过身的时候,唐婉悠竟然在写字。 她桌角放着一盒宣纸,此刻自己铺了一张,执笔在上头写字,动作利落,一手簪花小楷根本不似是初学者。哪里是之前因幼年走失识字不多的羞怯姑娘? 落秋忍不住心惊,自家小姐似乎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不仅不简单,甚至叫人觉得有些深不可测。 唐婉悠既然信任落秋,且要落秋为自己做许多事,那么在外人跟前装模作样,在她跟前就没有掩饰的必要。 之前那幼稚的初学小册还放在桌角,落秋走过去小心的收好,又在门口环绕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瞧见小姐执笔的一幕。 唐婉悠落笔快,几乎没有多做思考,便将自己要的东西写的清清楚楚,末了搁下笔等着宣纸上的墨迹干涸。 她对落秋招招手:“这几日,你去替我将这纸上的买回来,莫要让其他人发觉。” 唐婉悠弯着嘴唇,却没了这些天时时挂在脸上的腼腆模样:“我知道你是聪明妥帖的,交给你我很放心。” 落秋明白唐婉悠这份信重不是在说场面话:“小姐放心便是。” 她将宣纸上的东西扫过,那上面一些东西,分明是药材的名称。 难怪小姐能够察觉出问题。她看过后,小心折起来塞进自己的荷包中。 唐婉悠再度铺开宣纸,用浸墨的笔写字,却是幼稚拙劣,稚儿学字的模样,有个字形在,跟之前那手簪花小楷天壤之别。 落秋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瞧见,出门去唤竹子准备唐婉悠晚间要喝的补药。 落秋谨慎,唐婉悠吩咐要买的东西,她分了几日,特地换成不同的装扮,去了不同的铺子买回来。 以确保不会有人将买东西的人联系在一起。 几日后,唐可人的衣柜角落里多了一只香囊,无人察觉。 到了赏梅宴前一日的时候,府中忧心唐婉悠,害怕她明日会出错处,便请教习嬷嬷再度帮着她好好过一过流程,对着名单练练明日要应对的各位夫人小姐该如何行礼,如何应对。 唐可人从丫鬟那里得知唐婉悠在花园中的时候,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法子,要在唐婉悠跟前将那簪子弄坏,奈何一直未能寻到合适的机会。 明日便是赏梅宴,今日弄坏,时间正好! 唐可人吩咐自己的婢女:“将我头上这两只簪子拔了,用先前姐姐为我选的那支簪子。” 她坐在铜镜前,眼瞧着那老气的簪子到了自己头上,脸色变得不虞。 这簪子真是丑极了!若是戴出去让京中的夫人小姐瞧见,还不得笑掉大牙!? 好在想到稍后这簪子便要再也不能出来见人,她心情便重新变得明媚。 唐可人笑容满面的去了花园,远远听见那嬷嬷在夸唐婉悠:“小姐实在是聪颖,明日赏梅宴想来是不必担心的。换了其他的夫人小姐瞧见,小姐这般进退有度,哪有不喜欢的?” 唐可人心中嗤笑,心想这嬷嬷可真是会捧人。 唐婉悠才学多久的规矩? 且是人后的假把式,真到了人前,瞧她那日日羞怯的小家子样,保不齐连与那些达官贵人说话都觉得害怕。 她笑容满面的走近,顺手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向外拔了拔,将簪子弄松一些。 走到近前,她高兴道:“姐姐,你原来在这里?” 唐婉悠一眼瞧见了她发间的堆金簪子,在期间有些晃眼,实在是难以让人不注意到。 她瞧着唐可人那高兴的笑容中,有八九分是真高兴,顿时明白唐可人是有了什么主意,打算在她跟前演上一场。 是要毁掉簪子吗? 唐婉悠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讥讽,脸上笑容惊讶:“妹妹怎么过来了?” 唐可人高兴的朝着唐婉悠走来,边道:“本是想着来花园逛一逛,没想到凑巧碰见了姐姐,便想着来与姐姐说说话。” 她视线自唐婉悠身边的教习嬷嬷扫过,掩唇愧疚道:“原来姐姐是在为了明日的赏梅宴学规矩,如此,妹妹不便耽误姐姐。姐姐慢些学,妹妹去别处瞧一瞧。” 唐婉悠微笑:“好。” 唐可人转过身的时候,脚步一错,身形晃动,口中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呀!” 便见唐可人跌坐在地上,她头上的簪子也在这样的晃动中脱落,摔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簪子上用纯金打造出的雕花变了形状。 唐可人用余光瞥着簪子的模样,确定摔成这样不可能再戴出去见人,顿觉心满意足。 如此一来,唐婉悠这贱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19章 修复 嬷嬷着实吓了一跳! 这好好的怎么就摔了!? 她忙上前,帮着扶起唐可人,口中问着:“二小姐可有碍?” 视线已经飞快的在唐可人上下打量一圈,只是衣摆上多了一些灰,旁的,便是连擦破皮都没有,便松口气。 随即又忍不住想,与据说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大小姐比起来,这位二小姐反倒是没个大小姐模样。 唐家这庶女实在是冒冒失失,与嫡女的沉静根本就是两个模子。于情于理,丞相府从前只有这样一个女儿,规矩该是好好教导过的,只能归因到肖母。 唐婉悠扫着这一幕,先是笑盈盈的瞧着,等到唐可人起身,才到近前去,神色忧虑的问:“妹妹,有没有摔伤?若是有哪里伤到,我便叫落秋去请大夫来。” 唐可人摇头:“谢谢姐姐关心,我没事。” 她看了地上一眼,装作刚刚发现的模样,疼惜的将地上的簪子捡起来,握在手中望着唐婉悠:“姐姐,这簪子坏了。” 唐可人生怕唐婉悠看不清这簪子摔成了什么样,将掌心摊开,势必送到唐婉悠眼皮子底下,好叫她再也不能提及这个簪子。 想让她戴着出席明日赏梅宴!? 做梦吧! 唐婉悠眼中也露出心疼:“这簪子妹妹如此喜爱,实在是可惜。” 唐可人正要说,那又什么办法呢,都摔成这样了,她只能将这簪子压箱底,再也不能戴着它出来了。 还没张口,忽地被唐婉悠拿走了掌心的簪子。 唐可人怔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唐婉悠将簪子给了身旁的落秋,握住唐可人的手,一副亲切安慰她的模样:“妹妹,你不要伤心。母亲说过三哥的铺子中,有擅长金银首饰的,我去问三哥帮你修,定然帮你恢复原样!” 唐可人脸上的神情险些因为唐婉悠这句话僵住。 恢复原样!? 唐可人对上唐婉悠那双殷切的眼睛,才努力笑着露出感激的模样:“会不会太麻烦三哥?” 唐婉悠说:“怎会,我去请三哥就是。只要妹妹能高兴,那就再好不过了,三哥定然不会觉得麻烦的。总之妹妹放心就是。若是实在修不好,我便问问三哥能不能为你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唐可人险些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敷衍:“那便麻烦姐姐了。” 这簪子日后难不成要阴魂不散了!? 当真是这个贱人选出来的东西,与这个贱人一样! 唐可人心中压着口气,想到明日便是赏梅宴,便是唐婉悠让人去修,明日应当来不及。 能够不在赏梅宴上出现,那也是好的。 至于日后她戴不戴,唐婉悠总不能日日盯着她的脑袋。 想到这里,唐可人才缓缓松口气,与唐婉悠行礼道别后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中顿时垮了脸色。 唐婉悠自花园中离开后,亲自去找了唐御风,将簪子送到他手中,托他请匠人将簪子修好。 唐婉悠回府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回自己请兄长帮忙,唐御风二话不说便应下:“小事一桩,三哥定然叫人给你修的与原样丝毫不差!” 唐婉悠为了让唐可人能够在赏梅宴戴上这簪子,特意叮嘱道:“三哥,这簪子可以修快些吗?明日赏梅宴前能够修好,便再好不过了。” 唐御风轻笑:“这有什么?你三哥我亲自去跑一趟,让他们动作快些总行吧?放心就是,修好了我给你送来。” 唐婉悠抿着唇瓣道谢。 唐御风摆手:“你是我亲妹妹,咱们兄妹之间说什么谢字。好了,你等着就是。” 唐婉悠知道唐御风应下来,赏梅宴前这簪子应当是能修好。 她翘着唇角,与落秋一路走回自己院中,沿途遇见其他的奴仆,纷纷冲着唐婉悠行礼,唤“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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