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会在京城外驻营,或靠山或靠田。 从汉朝开始,一般就是依田而踞。战时拿起武器便是兵,和平时期放下武器就要屯田耕作。 靳祥驾着车,越往前走,头皮就越来越发麻。 薛清茵都发觉到他神色不对了,于是问:“靳掌柜,怎么了?” 靳祥尴尬道:“我也有些日子不曾来过郊外的庄子了,这眼瞧着是离庄子越来越近了。但怎么也离驻营地近了?” 薛清茵指着路:“驻营地不是在那头吗?” 靳祥道:“是啊,咱们进了这条路,就要拐弯朝那边走了。”靳祥顿了下,道:“要不咱们过些日子再来?” 薛清茵不解。 和驻营地做邻居,是什么很可怕的事吗? “无妨,往前行就是。”薛清茵道。 薛夫人在后头暗暗点头。 没错,女儿家也该多带出来见见世面才是。养在闺阁之中,又哪里能见到这般稳当的姿态呢? 这马车又行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在一处庄子前停下。 庄子后头是山林。 庄子前边是田地。 而玄武军的驻营地,实际与他们还隔着二里地呢。 但就算是这样。 靳祥额头上的汗水也肉眼可见的变多了。 “靳爷?是靳爷来了!”守在庄子门口的仆役连忙跑着往里通报。 靳祥有些尴尬。 在这两位跟前,他算什么爷啊? 没一会儿,就有个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仆妇出来了。 大大小小也是十来号人呢。 “这是夫人,这是府上大姑娘。”靳祥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道。 一个妇人局促地搓了搓手,连忙行礼,道:“上回见着夫人带大姑娘到庄子上来,还是三四年前的事。一转眼,出落得这般模样,竟是不敢认了。到底是贵府养贵人呢。” 妇人慇勤得很,薛夫人却神色淡淡,甚至还显得有一丝腻烦。 不等她开口说话,突地有个仆役颤抖起来:“来、来了,又来了……” 靳祥疑惑道:“什么来了?” 说着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批盔甲的年轻将军,领着几个士兵朝这边走来。 靳祥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庄子上得罪兵爷了?” “是、是有些争执……”为首的中年男子支支吾吾道。 靳祥冷笑一声:“今个儿当着主人家的面,都敢不说实话了,将来还了得?” 那中年男子这才道:“这不是前头柳家庄子那亩地荒了些时日。我们一瞧放着多可惜,就想着去买下来。” 靳祥抿唇:“这事我知道。后来呢?” “后来……柳家庄子不肯答应也就算了,还冲咱们一通讥讽,说把那块地荒到死,也不卖给我们。” 薛夫人冷笑一声:“问一句答一句,支支吾吾是什么道理?” 中年男子噗通一声跪下:“就是底下人斗胆包天,眼见着最近那块地又开始种了,就想不通把人墒沟给堵了!后来才知道,如今在那里屯田的是玄、玄武军……” 所谓墒沟,便是引水的路渠。 堵了人家的水渠,是够恶心人的。 而且还好死不死堵到了人家玄武军的头上! 靳祥一听,差点跪了。 “你他妈……你他妈……”靳祥咬牙切齿。 他就说呢,今日过来怎么外头就一个仆役,感情是在躲人家玄武军呢。 薛夫人也有点头疼。 而且说话间,那行军士已经走到面前来了。 “今日开了门了?”年轻将军哼笑一声。 吓得庄子上下全跪了:“见、见过军爷!” 薛清茵:“……” 薛夫人捏了捏薛清茵的手腕,大抵是不想她害怕。然后才转过身去,拿出几分侍郎夫人的气度来,客气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宣王麾下,玄武军左右虞侯总管杜鸿雪。”年轻将军客客气气地道,“敢问您是?” 众人闻声暗暗心道,这么年轻就是一军总管了?必定很厉害了…… 庄子上下顿时更显畏缩。 “户部薛侍郎乃是外子。”薛夫人的声音响起。还不等她多说两句。 年轻将军双眼一亮,骤然看向一旁的薛清茵,道:“那这是……薛姑娘?!戴着幕离还没能认出来!” 众人一怔。 ……认识? 连薛夫人都呆了下。 薛清茵一脸茫然。 啊?见过吗? 那年轻将军猛地上前一步,又问:“薛姑娘身体可好?那日……” 说到这里,他又意识到不对,那可不能乱说。 “那日?”薛夫人插声。 薛清茵倒是知道在哪里见过他了。 就放风筝那日。 她晕着,没瞧见这人。但这人跟在宣王的身后,应当是瞧见了她的。 “就我丢了那日,金雀公主带我走的时候,路上碰见过宣王殿下。”薛清茵镇定自如地道。 “啊对对对!”年轻将军忙跟着附和,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薛夫人面色一舒。原来如此啊。 庄子上下也跟着松了口气。 既然府上的大姑娘与他们认识,那这事儿是不能就能从轻处置了? 但是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算认识。 撑死了叫个一面之缘…… 庄子众人心中如同竹篮打水,七上八下的,实在惶恐得很。 而这厢的薛清茵自然而然地便代替了薛夫人,与年轻将军交谈起来。 她道:“身子好多了。宣王殿下也在附近吗?” “不错,今日正来军中巡视呢。”他说着顿了下,又指着庄子后头的山林问:“这是薛家的?” 薛清茵点头。 “我听闻山上有个马场……” “是有。” “此地无处跑马,军中的兄弟都憋得慌,临近有马场那就是最好的了!方便的话,薛姑娘派个人领我们上去瞧一瞧……”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只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 玄武军来借马场,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若能将这些爷哄好了,自然而然前头那点错处也就一笔勾销了吧? “你们每日都要来吗?”薛清茵的声音响起。 “若是足够宽阔,自然每日都要来的。” “那你们给多少银子呢?” 靳祥:! 庄子众人:!! 他们简直快要昏过去了。 怎么还敢问宣王殿下要钱呢? 年轻将军愣了下,然后迟疑地道:“这个我也没什么经验,不如薛姑娘来说个价钱吧?” 薛清茵也没什么经验。 她只隐约记得宋朝时,一百文大约能换一斗米,一两银子折合差不多两千文。 于是她胡乱喊了个价:“五百两。” 多还是少? 薛清茵转头去看其他人的神色。 好嘛。 一个个呆若木鸡,脸色难看,满头大汗。 好,她知道了…… 她喊多了。 薛清茵哪儿知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她一文钱都不该要啊! 年轻将军却是一笑:“五百两倒是不多,不过我得回去禀报了再说。” 宣王殿下每年收赏赐收到手软。 别的王公贵族少说妾室也有七八个了,平日里给妾室买个胭脂水粉、朱钗银环,那也得七八十两了。 再看他们宣王殿下呢?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那钱是真花不出去啊!
第20章 赵国公府砸了我们的铺子! 薛清茵带着杜鸿雪,哦,也就是这位年轻将军,一块儿上了庄子后面的山林。 他们走在前面。 其余人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薛夫人才显得自如一些。 “地方确实宽敞,只是你们这里养的马也太差了。”杜鸿雪脱口而出。 负责马场的管事低下了头,心道私人养的马,怎么能与军马相比呢? 薛清茵没想那么多,只问:“哪里差?” 杜鸿雪皱起眉:“哪里都差……你看这马毛发杂乱、干燥,马蹄多久没有修过了?背腰不平直,体格也削瘦……将马养到这等地步,还能拿来作什么?” 说罢。 杜鸿雪猛地反应过来,竟然像是怕得罪薛清茵一般,尴尬地冲她笑了笑。 “阿娘,咱们庄子上的马是养来作什么的?”薛清茵回头问薛夫人。 薛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道:“自然都是拿来卖的。” 她唤来管事,问起近年来卖出了多少。 管事支支吾吾:“由小马驹养成今日的模样,也需要些时日呢……这好的种马呢,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挑到的。渐渐地,也就只剩这些良莠不齐的。”他沉默了下,这才如丧考妣地道:“一匹也没卖出去。” 但有个马场说出去威风啊! 管事心道,光有这一条那不就够了吗? 一旁的杜鸿雪听不下去,再度脱口而出:“就这样的马……用脚都能养出来。卖得出去才怪。” 管事垮着脸,不敢说话了。 这会儿的表情就跟九族全死光了差不多。 薛清茵却问:“那怎么才能养好马呢?” “这个……我说不好,咱们玄武军里有专门养马的马曹。” 薛清茵粲然一笑:“多谢,我知晓了。” 杜鸿雪听见她的笑声悦耳,又没有半分芥蒂,实在是个心胸坦荡又大方的姑娘。 他别过头去,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红了红脸。 杜鸿雪要回去禀报,薛清茵便送着他下山去。 途径山茶花丛的时候,薛清茵顺手拔了几朵塞杜鸿雪手里。 杜鸿雪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一时连路怎么走都忘了。 “劳烦替我带给宣王殿下。”薛清茵道。 “……哦哦,好。”杜鸿雪手忙脚乱地捧住花。 原来是给殿下的啊。 薛清茵又问他:“我能请宣王殿下前来吗?” 杜鸿雪为难道:“能是能……”但没人请得动殿下啊! 薛清茵决定努努力,大着胆子试一试。 反正,薛家的这些产业绝对不可以留给贺松宁!贺松宁这人翻脸太无情了! “我想请……不对,是我们的庄子上想请宣王殿下前来,赏花、跑马,往上走还有个温泉池子呢。”这是原身记忆里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个温泉池子荒废了没有。 杜鸿雪只能道:“我都会禀报给殿下。” 但来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薛清茵点点头。 反正她已经努力过了,后面就爱咋咋地吧。 送走杜鸿雪之后,薛夫人便开始处置庄子上的人。 薛清茵做不来这样的事,就懒懒散散地在后头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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