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扯起嘴角轻笑。 敲诈到律师头上,这事没完。 她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活跃在机场大厅出口的那群红色身影,收起相机,拎着行李走远。 那中年大叔浑然不觉,还在为刚刚到手的二十块钱沾沾自喜。 干这一行得有眼力劲。 一般他挑中的都是看上去形单影只的女性,或者是不想生事的文弱男性,这些人会自认倒霉,乖乖给钱。 他还没看走眼过呢。 中年大叔高兴得简直要哼出小曲,他将兜里二十块钱捂热了,放进里层另外一个口袋。 突然,他脚步一顿。 抬头,一团阴影笼罩他上方。 对面站着高他一个脑袋的青年男人,男人面上蓄着胡茬,嘴里叼了一支烟,站在他正前方,双手抱臂,冷冷睨着他。 中年大叔没由来一哆嗦,他在外面混久了,会看面相。 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他拽紧口袋,朝旁边挪了一步,没想到男人也跟着挪了一步。 男人取下嘴里的烟,居高临下朝他吐了一个淡淡的烟圈。 烟雾缭绕中,男人目光冷戾。 “拿来。” “二十块钱。”
第2章 回家 他不在家? 星苑小区二单元201室。 狭窄的厨房里飘出阵阵令人垂涎的五花肉香。 掌勺大厨魏春兰春风满面地将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捞出锅,转身又去查看高压锅里炖着的鸡汤。 得,鸡汤开始冒味了。 老母鸡就是香! 魏春兰利索地切了姜蒜,甩进锅中的热油里,炸出香味后,将两条去了鳞的滑溜溜的鲫鱼放进锅里,油花呲呲,烹煎鱼皮。 她手边还摆着一盘啤酒鸭,一盘水晶蛋饺,一盘藕蒸排骨,一盘盐焗大虾。 全是硬菜。 今个儿她儿媳妇从国外回来,她得给人家接风洗尘! 儿媳妇一晃好几年没回来,大概都快忘了家乡美食的味道,她今天烧的菜,全是地道佳肴,保管满意。 外面楼道陡然响起脚步声,越逼越近。 正盯着锅的魏春兰换了小火,匆匆从厨房跑出来,双手在围裙上使劲搓了两下,急忙去开门。 准是她儿子儿媳回来了! 魏春兰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在门被拉开的一瞬间骤然停住。 门外除了谢屹,再无他人。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于佩呢?” 魏春兰一脸疑惑,难以置信,她朝楼道里张望好几眼,确定后面没有人,才蹬蹬蹬返回去,扯着谢屹的胳膊问:“人呢?” “你不是去机场接人了吗?你没接到人?还是有其他情况?于佩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呀!” 一向和蔼的魏春兰急得额头直冒汗,她满脸惊恐地道出心里最不妙的猜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谢屹:“……” 他不过喝了一口茶的工夫,他妈脑子里可能已经飘过上千条恐怖猜测。 “她有事,晚点回来。” 谢屹放下茶杯,转身往卧室里走。 魏春兰急忙追上去,想问清楚到底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两人没有一起回来,话到嘴边,抬头偶然瞥见谢屹的下巴,她突然顿住,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今天就这样去见你媳妇?胡子怎么不刮一刮?” 明明自己儿子刮了胡子也是个帅小伙,怎么弄得这么邋里邋遢? 太不像话了,媳妇儿回来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 魏春兰看不过眼,转身要去找刮胡刀。 谢屹边从柜子里挑衣服,边出声制止:“不必了,这几天我不回家。” 魏春兰动作一顿,有些懵里懵懂。 等她回过神,谢屹已经提着行李走到门口。 她满脸焦急地追上去,“这是什么意思?你媳妇儿刚回来,你却要走?” “你爸和你大哥去了外地大学做学术交流,暂时赶不回来,你这一走,家里不就只剩下我和你小妹?你媳妇儿今天回来,家里就剩两人,这像话吗!” “我做了满桌子的菜,你好歹先吃完饭啊!” …… 谢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步伐不减,已然跨出门。 魏春兰急了,脸色发白地扶着门框,脱口而出:“你给我等等,你媳妇儿都还没回来呢,你就这么走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什么情况,她刚回国,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谢屹下楼的脚步骤然放缓。 想起于佩扛着相机去了警察局方向,他将手提包甩到肩上,懒懒扯起嘴角,“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魏春兰:“……” 自家儿媳的确不是会吃亏的性格。 魏春兰想反驳,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愣神的工夫,谢屹已经下楼走远。 魏春兰抬脚要追上去,偏偏又闻到厨房里传来一阵焦糊味。 她朝楼道张望几眼,咬咬牙,转头匆匆往厨房里去。 谢屹拎着行李下楼,没着急走,靠在单元楼下的白墙边点了一支烟。 他吸一口,风吸一口。 半截烟灰吹散在北风中。 沉思片刻,他把烟蒂随手扔进垃圾箱,从北门出去,在街角绕了几圈,拐进一座公用电话亭。 投了币,开始拨号。 “老许,打听个事儿,机场那帮人是谁在管?”谢屹靠着电话亭,幽幽地问。 电话对面的许志远是谢屹从小到大的死党,也是现在的生意伙伴。 许志远愣了一愣,“没记错的话,现在换成吴麻子那批人了。” “吴麻子?之前在城北一带搞传销的是不是他?”谢屹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嗯,就是他,开了好几家传销公司,专门坑骗刚进城的没文化的乡下人。”许志远咬牙切齿,“之前手底下有好几个人都被他骗过!” 谢屹“嗯”了一声,沉声道:“整理一下手上的资料,有用的送去警察局。” 许志远:? 许志远和谢屹从小玩到大,他学习成绩不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出了社会就跟着谢屹混。 别人眼中的谢屹或许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在许志远眼中,谢屹聪明过人、心性沉稳,天生做大哥的料。 当年股市疯狂,谢屹带着他将全部家当全投了进去,狠狠赚了一大笔之后又及时抽身,绝不留恋,转头去投资文娱业,开了好几家卡拉OK厅。 消费观念的转变让大家逐渐变得享受生活,生意蒸蒸日上后,谢屹又带着他去开拓旅游业。今年3月份国家通过了双休法令,旅游业未来形势一片大好。 这个时刻,谢屹却又跑回当初搬砖的行业,开始承包起小工程。许志远不知道动荡的房地产未来发展如何,但他相信谢屹的眼光。 就是这样一个生意精,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做生意要广结善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怎么今天突然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许志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吴麻子得罪你了?” “没得罪我。” 谢屹顿了顿,“得罪了我老婆。” 对面没声了。 静默好半天,许志远才爆发出一阵惊呼,“卧槽!于佩回来了?” “嗯。”谢屹从鼻腔里漫不经心哼出一声。 似乎不愿多聊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叮嘱对方:“你那边生意顾着一点,我最近要去工地监工。” 许志远:! 许志远震惊得连声音都劈了叉,“你老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要跑去监工?你……” 谢屹掐准时机挂断电话,免于对面聒噪的刨根问底。 他推开电话亭,习惯性摸出一支烟。 正要点燃,无端想起很久之前,学校旁边的巷子里,于佩曾经捏着鼻子从他面前走过,皱着眉头拿手扇了几下,嫌弃烟味难闻。 他修长的两指夹起烟,仔细盯着瞧了两眼。 心生躁意,碾成一团,扔进旁边垃圾箱,提包走了。 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拐了两次弯,沿着大道一路行驶,最终,出租车停在星苑小区北门外面。 “谢谢师傅。” 于佩付过钱,提着行李从出租车上下来,昂起脑袋看向记忆中的一排排旧建筑。 应该没记错地方吧。 她拎着行李摸索着走向二单元201室,即便自诩记忆力还不错,摁响门铃时依旧有些许忐忑。 好在熟悉的声音很快从屋子里传来,“谁呀?” 门被打开,于佩恭敬站着,乖乖对着面前的中年妇女叫了一声:“妈。” 魏春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脸上立即爬满惊喜,“哟,是佩佩呀,快进来快进来。” 她热情地把人招呼进门,接过于佩手中的行李,忙不迭又将人推向座椅,“一路过来受累了吧,赶快坐着歇歇。” 将行李谨慎地放入房间后,魏春兰又手忙脚乱地去厨房倒茶。 从橱柜拿出一个新杯子,用热水烫了烫,抓点毛尖放进去,随后提起脚边暖水瓶。 魏春兰一边将满满一杯热茶端到于佩面前,一边仔细打量她,兀地笑起来,“嗐,几年没见,越长越靓,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 于佩这丫头从小就生得好看,瓜子脸蛋,大眼睛水灵灵,在国外养了几年,学会打扮,愈发出类拔萃。 啧啧,这派头,一路走来估计惹了不少目光吧。 魏春兰越瞧越满意。 于佩端过热茶,点头致谢,道:“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妈,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哟,几年不见,儿媳妇说话也越来越好听了。 魏春兰心里跟喝了蜜似的。 喜滋滋地起身去厨房,“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有,你饿了吧?好久没吃过家乡菜了对不对?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趁着魏春兰去厨房看菜的工夫,于佩捧起热茶四处张望。 房子里陈设变化不大,和她出国前没什么两样,电视机旁依旧摆着那盆红色塑料玫瑰花,沙发后面的墙壁仍然挂着大型迎客松图。 甚至,连她婚房门上的大红喜字都没有摘除。 这房子原是谢屹父亲谢岩朋教授单位里分的房子,三室一厅。 大的主卧是谢屹他爸妈的房间,剩下两间,一间分给谢屹的小妹谢雪容,谢屹只能和他大哥谢玉溪挤在一间房里。 当初她和谢屹结婚,房间不够。 好在大哥谢玉溪有出息,大学毕业后获得留校任教的资格,另外分配了一套房子,这才得以腾出一间房作为婚房。 于佩没在意这些,什么婚房不婚房的,她压根没打算和谢屹一起生活。 这房间她也就只看过几眼,从没在里面待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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