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摘叶飞花”的法术,还是她从乔逢雪那里学到的。他很擅长这些,用叶子、花、石头……轻轻一弹,就能造成让人凛然的后果。 她收回思绪,瞄准了那些孩子。 哗啦—— 正好一阵风过,吹得林叶响动。 她的手指,也同时轻轻一弹:那些已经变得坚硬锋利的叶片,纷纷疾射而出! 一大把叶片好似霰弹,擦着那三个孩子周身而过。 他们并没有受伤——除了手上留下了几道血口子,不过商挽琴一般不把这种伤口称为“伤”——但衣服上多了不少割伤。 他们也吓了一大跳,“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谁!?” “肯定是那只鸟……它果然是恶鬼!” “我们走,回去请师兄师姐来驱鬼!” 三人当机立断,摸出一枚令牌,往空中一抛;光华一闪,笼罩了他们的身形,接着他们就都消失在原地。 那是“法术牌”,可以记载一到三个法术,供人即时使用。通常师门的长辈会做一些法术牌,赐给喜欢的弟子,给他们作为护身符。 见他们离开,商挽琴才走出灌木。 她身上带了水囊,打算去寒潭取水,再吃两口干粮。她已经很饿了。 鹤影潭水质清澈,她低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半透明的水里飘拂的水草。这种水草名为“雨荷”,夏天会在水面开出点点小花,只存在于很干净的活水里。 她放心地取了满满一壶水,用内置的法术过滤一遍,这才放开了喝个够。 喝了水,她又摸出两块芝麻糖,权当这一餐。 “啾啾……?” 几声细微的窸窣声,是鸟类的爪子摩擦在草叶上的声音。 那只银色的小鸟靠拢过来,正歪头看着她,还试着往她身边跳过来。但它受了伤,动作不利索,下一刻就把自己摔在地上,看着可怜巴巴的。 商挽琴一愣:“你怎么还没走?快回窝去吧。” “啾……” 小鸟爬起来,却又往她这儿蹦了两下,两只亮晶晶的红宝石眼睛,对准了她手里的芝麻糖。 “你想吃这个?”商挽琴迟疑了,小鸟可以吃糖和芝麻吗?但看它很渴望的样子,她还是掰下点碎屑,放在掌中,伸到小鸟面前。 “吃出问题的话,我是不会负责的哦……” 小鸟已经埋下头,在她掌中啄了起来。尖尖的鸟喙落在她掌上,不疼,只有点痒酥酥的。 商挽琴看它一会儿,又加了一点芝麻糖的碎屑。 “啾!” 小鸟抬起头,喊了一声,又重新埋头苦吃。看起来竟像在道谢。 明明受了伤,还这么贪吃。 商挽琴噗嗤笑出来。很久以前她有过一条狗,丑萌丑萌的小土狗,也是很聪明、通人性,还很贪吃,她给它起名叫鱼摆摆,还带它见过自己的朋友——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然后……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摸小鸟的脑袋。后者警觉抬头,缓缓眨了一下眼,没有反抗。 她的手指顺利落下。指尖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我这个人,说不定有什么‘让小动物不幸的体质’,”她笑道,“所以,吃完过后要赶快离开哦,不能靠我太近。” “——为什么这样说自己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商挽琴吓了一跳,也让银色小鸟“啾啾”叫起来,扇着翅膀连连倒退,险些栽个跟头。 不远处的水边,一块不高也不矮的石头上,坐着一位老婆婆。她穿着样式古老的黑色曲裾,用青玉簪固定发髻;现在几乎没人这样穿。 她坐得很端正,却又给人舒展自在之感。 商挽琴立即站了起来,乌金刀也拔了出来。她没注意,那只小鸟跳了几下,小心翼翼地躲在她身后,只伸个头出来,也好奇地盯着那老人。 商挽琴心里很紧张。十五岁后,她再也没遇见过这样“有人忽然出现,自己却浑然不觉”的情况;这是致命的错误。 但现在她又遇见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看似和善的老人,法术和武功都深不可测。 “我吓到你了?哎呀,真是对不起。人老了就是这样,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的事,忘了自己的存在有些格格不入,还以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呢。” 老人更笑起来,语气充满宽慰。 商挽琴察觉了她的善意,但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抓着她的话,问:“你一直在这儿?” 老人也不在意,宽容地笑道:“一直在呢。” 商挽琴眼也不眨,紧盯着她:“什么时候起?” “哦,我想想……从今天早上开始吧?太阳升起来,照亮这片山林,然后那孩子——” 老人指着银色小鸟,说:“它来喝水。再之后,那三个孩子又来了。再接着,就是你。” 商挽琴沉默片刻,深深蹙眉:“所以,你就看着那三个熊孩子欺负小动物?” “熊孩子?这说法真新鲜,可也真形象。” 老人一怔,笑出声:“哎呀,真有意思,只要能活着,就会源源不断迎来各种新鲜的事物——真是让人欢喜啊。” 一点都不欢喜!换你来被熊孩子砸石头试试好啦!——商挽琴腹诽,更加握紧了手里的刀。 老人却看出了她的想法。 “这位姑娘,你好像有些不满,是觉得我不应该放任那三个,嗯,熊孩子?” 老人揣测道,兴致勃勃的模样:“可你要知道,世上万事万物,有因才有果,如果你想等到那个‘果’,就不该干涉那个‘因’。” “什么因果!如果人人都这样想,干脆躺平等死好了,干嘛要努力生活。” 商挽琴到底忍不住,有些气怒:“你也是拂云门的人?作为长辈,眼见门中弟子行为不端,却不制止,是打算让他们长成讨人厌的恶棍,今天欺负小动物,长大了就欺负弱小的同类么?” “因果因果的,这是什么神棍说法……” 神棍……? 商挽琴话语一滞。 她脑海中忽然滑过了什么:对了,拂云门以占卜出名,因为他们的门主就是天下知名的占命师。那位前辈据说是当世活得最长久的人,也知道得最多。 世人畏惧那位门主的强大,所以对拂云门抱着尊敬的态度,哪怕强横霸道如兰因会,也叮嘱成员“轻易不要靠近翠屏山”。 难道,这位老人就是…… 商挽琴微微变了面色。 她想起来了,原著的剧情里,主角小时候和“乔逢雪的好朋友”一起来到翠屏山,遇到了他的第一个机遇:一只奇妙而神秘的灵兽,还有一位隐居山林的当世强者的青睐。 她记得,那个奇妙而神秘的灵兽的描述是:鸟雀,奇异的银色羽毛,漂亮却有些不祥的红色眼睛—— 她低下头,看见脚边湿漉漉的银色小鸟。小鸟对她歪歪头。 隐居山林的当世强者—— 她看向不远处的黑衣老人。 对了,原著里好像也有这么一段神神叨叨的对话,什么“我不救这只灵兽,是因为我在等救它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恰在此时,那位老人开口了:“我不救这只灵兽,是因为我在等救它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看来,我等到了。” 商挽琴:…… 不!你没有等到! 她立刻收起刀,后退一步,肃声道:“不是我,我没有出现过,我什么都没做。” 说着,她转身就想跑,却忘了自己脚腕还没好全,当场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啾啾啾!” 小鸟叼住了她的裤脚边缘,似乎在努力挽留她。 那位老人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你瞧,这灵兽也舍不得你。为何要逃避自己的命运?历史告诉我们,逃避命运永远是促成命运的最佳手段,因此我们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做法,就是拥抱命运。” 商挽琴僵硬地扭头:“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想逃避,我只是觉得你认错人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误闯进来的,那个真正的命中注定的人,还没来?” “我不会认错。我等到了你,它也等到了你。这就是命运给出的因果。” 老人指着银色小鸟,自己也站起身。 她伸出右手,掌中出现一道青绿的光芒。那光芒灵动如有生命,在她手中盘旋一圈,继而飞向商挽琴,奔向她受伤的脚踝。 几乎在同时,商挽琴感到一阵清凉的气息缠绕在脚踝上。她一个激灵,再次移动时,她发现自己全好了。 “我是拂云门门主,青萍真人。” 老人笃定地笑着,招手道:“来吧,姑娘,带上那孩子,扶我回去。这将是命运的起点。”
第十三章 要不是她记得原著的情节,说不定会把这老人当骗子。 但她记得。 原著里主角遇到的第一个金大腿,其实不是乔逢雪,而是拂云门的青萍真人……她终于记起来这个名字了。 商挽琴呆了片刻,心想:所以,她这算是抢了主角的金手指?如果没记错,原著里,这个金手指还挺重要的,这只银色小鸟是开启九鼎的关键。 她拿着真的好吗…… 而且,她还在介意小鸟的事。不管为了什么,看见晚辈虐待小动物却不制止,这算什么世外高人。 商挽琴又看了脚边的小鸟一眼。 “命运这种东西……” 突然,她弯腰捞起小鸟,转身就跑! “也不能证明虐待小动物是对的——!” 她跑得飞快,但没动用法术,只凭武艺奔驰。没法啊,既然都知道这位是拂云门门主,那人家肯定和乔逢雪处得不错,万一看出点破绽该怎么办? 青萍真人短暂地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还想跑?回来吧小姑娘……嗯?” 她大袖一拂。一道青影飞出,好似一条长蛇,直奔商挽琴而去。 但眼见青影就要将她捆住,一道银色的光芒却一闪而过。青影忽然停滞了一瞬,左右摇晃,似乎失去了目标的方位。 商挽琴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却感觉到了力量的波动。她低头一瞄,只见手里的小鸟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啾”了一声。 “你干的?”她匆匆问,“干得好,继续!” “啾啾!” 小鸟很受鼓舞,立即又挥挥翅膀。又一道银白的光芒闪过;四周的景物微微扭曲了一下。 老人也一怔,接着目光大亮。 “时空之力?有趣,有趣——!” 她飘然而起,手中出现一柄桃木剑。这木剑短小,剑身上刻了太极图案,边缘模糊,好似随时在不停地变化、流动。 “且试一试我的桃木剑,看你又能不能接住?” 商挽琴还在跑,却也听得身后风声大盛,好似追着她的不是个人,而是沿海的台风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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