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州口中重复着这四个字,澈冽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说不出的性感:“王妃倒是关心本王。” 为了扯开话题,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已经说过太多次,沈云熙不免微愠:“自作多情。” 自恋鬼,腹黑怪,芝麻馅汤圆! 陆锦州对她的微表情了如指掌,表面上是在笑呢,但凡那双眸子微微挪开视线,这时候定然是在心里骂他了。 “江南楼新做的点心,尝尝看?” 陆锦州将书案上的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本王与江南楼的掌柜还算是相熟,新菜式都会提前送来品鉴。 不过本王并不甚在意吃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评价,此事就劳王妃上心了。” “多谢。” 这一点沈云熙倒是没有拒绝。 毕竟江南楼的手艺没得说,而且她又是个素来爱吃的。 “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沈云熙提起食盒转身刚要离开,便听得他开口:“迟言昭伤势如何了?” “习武之人底子好,虽是重伤,却也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只要不是太剧烈的锻炼也能做。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关心下属的,放心吧,我一定把他活蹦乱跳地交还到你手上。” 言罢,沈云熙便离开了,留陆锦州坐在书案前哑口无言。 关心下属是一回事,不想让迟言昭待在她身边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眼下还看不出什么来,但他总有种预感。 都怪崔燕辰嘴碎,成日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陆锦州才按住眉心揉了揉,便见回雪去而复返,手中抱着信鸽,神色匆匆:“王爷,线人那头有消息了。” 说着,她抽出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递给陆锦州。 陆锦州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敛着眸瞧了半晌,“明日流风随我一同去,你仍旧跟着她。” “只带流风么?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回雪显而易见的有些担忧。 “不用,随行人数太多反而过于引人耳目,明日一早我便去。” “若王妃问起要不要告知您的去向?” 陆锦州沉吟一声,“暂且不用。” 虽不知明日状况如何,但只要有一丝危险,莫名的,他都不想让她知道。 只是不知……她究竟会不会忧心于他。 次日,沈云熙一早起来倒是没看到陆锦州,那些绣娘反而早早地便来了,解释说就是要量未用早膳时的腰身。 沈云熙虽不解其意,倒也任她们摆弄量了去。 “今日天阴沉沉的,外头还刮着风,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回雪从外头打起帘子进来,进来前还不忘掸掸身上的草屑同浮灰,“王妃穿得这样单薄,小心着凉。” 玉桑正在桌前摆早膳,闻言立刻又走到屏风后,从柜中取出一件罩纱的苏绣襦裙:“回雪姐姐说的是,初七大喜的日子,王妃万不能着凉。” “本不是什么大事,哪有那么容易便着凉了。” 更何况先前她淋的雨比陆锦州和小团子都多,他们着了凉,她倒是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话虽如此,沈云熙还是褪下身上的绢裙,“早膳既摆在清茗院,无忧可来了?” “玉香正带着小殿下往这儿来。”回雪应了一声。 眼看着沈云熙都问到这儿了,还不问下面一句,回雪便给玉桑使了个眼色。 玉桑会了意,一边同沈云熙系大红色的金纹系带,一边不经意般问了一嘴:“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便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沈云熙知道她们二人话中有话,这样一来一回听了半晌,到底什么也没说,看得玉桑都有些着急:“王妃难道不担心王爷的安危么?” “他身边不是有流风吗?流风武艺高强,自然能护好主子。” 沈云熙在妆奁前坐下,执起木篦不紧不慢地挽起乌黑青丝。 “话虽如此,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回雪也跟着一同去吧,多个人也是好的。” “王爷吩咐属下护在您左右。” 沈云熙沉默着,除了陪小团子用早膳时说了几句话,饭后直至出府一路上都缄口不言。 玉桑同回雪不大能捉摸清她的脾气,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尽心跟在她身后。 沈父见自家女儿一大早过来,神情就有些蔫蔫的,心中放心不下,甚至还给她把了一脉。 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反常了,沈云熙勉强让自己收了思绪,开口安慰沈父:“没事的爹,我就是昨夜睡得不大安稳。” “脉象上来看倒是没什么毛病,只是你这两日是不是思虑过度了?” “没有吧。”沈云熙有些迟疑地收回手。 她是不敢让她爹继续把下去了,中医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搞不好连她几点睡,有没有熬夜都把出来了。 “你这孩子我还不清楚。” 沈父收起垫着手的软枕,“可是同淮南王起了争执?” “并未。” “那就是他有事瞒着你。” ……爹,你是大夫,不是算命的啊。 沈云熙颇为头疼,总觉得她爹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 “夫妻之道,不在于你知道多少,而是他愿意告知你多少,此事并非一蹴而就,更何况你二人如今局面并非建立在长久情谊之上,总得慢慢来。” 说完,沈父抬头看了眼天色,“雨后新笋便冒头了,本草求原中记载,竹笋同肉多煮,益阴血,痘疹血热盛不起者,笋尖煮汤及入药俱佳。” 沈云熙闻言,也下意识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雨势瞧着是要停了,听父亲的意思,要去山上挖笋不成?” “不错,新鲜且嫩,入药不说,挖回来做给你尝尝鲜也好。” “那我陪父亲去,总归今日有雨,医馆没什么人光顾,让沁滢和二虎看着便是,再不济还有玉桑回雪二人。 况且山间滑得很,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也好,也跟着一同散散心。” 沈父乐呵呵地摸着胡子,不知从哪儿提溜出两把小锹和竹篓,两人便打着油纸伞,就着最近的路往山上走。 结果才走到一半,沈父就起了挖兰花的心思,毕竟山上野生的兰花自然生长,极有野趣。
第117章 :水花 沈云熙知道自家亲爹喜欢兰花,于是便提议分头行动,他去挖兰花,自己则是去找冒头的嫩笋。 不过此处地势低洼,一处一处找笋实在是太过费事,索性沿着小路往山上走,从高处俯瞰,自然能看到扎堆冒出的笋尖。 然而走了半晌也不见有何密集之处,一路上挖挖停停,倒是雨势小了不少。 没一会儿功夫春雨便停了,只是天色仍旧阴沉。 沈云熙收了油纸伞,抖落伞面附着的水珠,昂首看去,只见高处有一座歇脚的凉亭。 或许是天色的缘由,柱漆暗红,瞧着有些年头。 沈云熙抬手掂了一下竹篓的分量,约摸还没装满一半,正好走得有些累了,上去歇歇再走。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成想才走到一半,便听得一旁竹林中传来几声焦灼的呼救声:“来人啊,救命啊!” 沈云熙闻声赶过去,发现发出呼救声的是个婢女打扮的小丫头,手上扶着的应是她家的夫人。 见有人来,婢女大喜过望,当即从袖中掏出鼓鼓囊囊的荷包:“姑娘,劳烦您下山帮我们夫人请个大夫,我们夫人快不行了!” 沈云熙立马放下竹篓,却没有接银子,而是先蹲到那女子身侧查看了一番症状。 那女子蹙着眉,口中一直小声缀泣着,手指隔着衣服止不住的挠,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女子发烫的额头。 沈云熙缓缓站起身,虽然不曾说什么,然而心里却已经有了推断。 水痘,虽然小儿多得,但是不代表大人就不会染上。 那婢女见沈云熙一言不发,当即有些着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就当是积德行善,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待我们夫人得了救治脱离危险,定有重谢!” 沈云熙叹口气,不像婢女那般着急,反而回问她一句:“你可得过水花?” 婢女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松开你家夫人,让我来抱。” “可是……”婢女犹豫了一下,毕竟是生人,换谁都不会放心。 “刚刚不是挺急的吗,现在又不急了?” 沈云熙卷起袖子瞥她一眼,将竹篓提了放到她脚边:“你们家夫人还要你照顾,若是你跟着一同染上水花,我这儿可没有那么多人手照顾你们二人。” 那婢女闻言立马妥协,待沈云熙抱过女子,这才识趣地背起竹篓:“有劳姑娘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霜降。” 见沈云熙能够准确地判断出自家夫人的病情,显然是个懂医术的,霜降对她的态度越发恭敬了起来。 “你先下山,到半山腰去寻一身着靛青衣裳的人让他赶紧下山,那人是我爹,先前是宫中太医,医术信得过。 你家夫人水花初发,现在赶紧送下山医治还有望早日痊愈,否则拖得愈久,对腹中胎儿也会有损害。” “那怎么行!” 霜降大惊失色,也顾不上雨后山间泥泞路滑,当即小跑着下山去了。 沈云熙原本也是想将那女子背起来的,只是她小腹微微隆起,另一只手又时刻护着,即便不用把脉也能看得出来端倪。 好在原身得过水痘,身体也算是强健,倒是不怕会被传染,就是一路将女子抱下山终归吃力了些。 可即便吃力,到底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咬牙硬撑。 由于发热的缘故,女子的脸也红得吓人,眼角沁着泪珠一边哭一边还想抓冒出来的水痘止痒,沈云熙知道她难受,可面上还是严厉地喝了一声:“不要乱动,痒也忍着。” 那女子惊了一下,这时候才泪眼朦胧地睁开眼,颤颤巍巍道:“给姑娘添麻烦了……” “无妨,尽量不要乱动就可以,马上就到山脚了。” 虽然她先前有意让玉桑和回雪也在仁心堂待着,但二人终究不放心跟着一同来了,此刻应该在山脚的马车旁侯着。 只要坚持到下山就好了。 女子本想点头答应,想到她方才的话,又抿唇将话语咽了回去。 这座山本就不高,更何况又一心往山脚赶,分明只有半炷香的功夫,结果比考完试还有一个小时还漫长。 等看到马车车身的时候,沈云熙已经筋疲力尽,胳膊更是麻木到几乎失去知觉,不住地打着颤。 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只得大声喊了一句回雪。 这一声几乎耗尽了她剩下的丁点力气,好在回雪动作敏捷地跃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二人,这才没有双双跌倒在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5 首页 上一页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