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指尖抚着她乌黑如墨的青丝,含笑道:“这天下间美艳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不过奴婢还是觉得王妃是出落得最标致的美人。” 生怕她多心,玉桑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并非是前后相较,而是实话,王妃本就生的好看,不过先前珠圆玉润了些。” 她这张脸确实好看。 沈云熙虽不曾说什么,倒也知道这是事实。 况且这段时日说长又不长,短短时日瘦下来这么多,她不觉得全都归功于节食和运动。 最大的可能便是原身先前糊里糊涂吃了金氏同她准备的吃食,才会如此。 她同沈父并非没有给这具身子把过脉,健硕得很,一拳能撂倒俩大汉的那种。 但毫无异样不代表没有猫腻,更何况沈父收藏在书房中原身幼年的画像都还很正常,并非天生肥胖之症,这就更坚定了沈云熙的猜想。 “姐妹!” 钱沁滢鬼鬼祟祟地扒着门框,探进来半个身子环视屋里一圈,确认那讨厌的婆子走了,这才打了个呵欠大摇大摆地溜了进来。 “麻烦你了。” 玉桑正在同她挽发,沈云熙只能微微侧头,微笑看着她道谢,“一大早就扰了你的清净。” “嗐,这有啥。”钱沁滢揉了揉眼睑,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玉桑一说要把你平时用的脂粉拿给金氏身边的婆子,我立马就精神了。” “你都拿了些什么?” 说实话,沈云熙还是比较好奇的。 她知道钱沁滢平日会自己捣鼓一些植物粉末制成的脂粉,也算是中草药结合再就业,就是不知道具体成果如何。 钱沁滢环着胳膊啧啧两声,嘴上一边咂舌一边摇头:“这可不好说啊。” “有何不好说的。” 这个时候倒是有闲心同她卖关子了。 沈云熙从妆奁盒中翻出一颗珍珠朝着她的方向投掷过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钱沁滢立马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故作不满道:“可别糟践了珍珠,你不要我可拿去磨了敷脸了。” 说着,她手掌一翻,果真将珍珠拢入袖中,神情好似无辜般开口,“真不好说,连我都不知道那些脂粉有何效果,反正还没拿去给二虎试用。” 沈云熙似乎已经想象到那个画面,“那你都用了些什么材料?” “我想想啊。” 钱沁滢托着下巴认真回想一番:“荨麻叶,折耳根,刺苋头,白茅根,刺儿菜……其他记不得了。” 沈云熙噎了噎,仿佛自己听到的是什么黑暗料理配方。 现在她更关心的是钱沁滢究竟是如何做出那些正常脂粉的。 前两个一个刺挠人,一个是味道着实微妙……剩下的怎么看都是野菜啊。 不对,应该说就是野菜。 最后,沈云熙无力吐出一句话:“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钱沁滢哈哈一笑,“沈伯伯总是上山挖兰花,我就跟着一起去认草药,结果净是野菜,不过背都背回来了,放烂了总归可惜,索性都磨成粉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效果。” 她爹没阻止钱沁滢往里面放奇怪的东西还真是稀奇,换做她,连人带捣药的药舂都一块扔出去了。 还出人意料的效果,不是出人命的效果就已经谢天谢地。 沈云熙内心腹诽罢,抬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钱沁滢的肩,“磨得很好,下次不要磨了。” “唉,为什么嘛。”钱沁滢撅着嘴拖长语调,“不过话又说回来,等她们一用,我就能知道到底有何功效了,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就批量生产,专门使阴招——开玩笑的,嘿嘿。” 钱沁滢自觉后背一凉,当即改了口。 沈云熙知道她是开玩笑,自然没当真,妆洗完照常去医馆帮忙打下手,跟在沈父后头一同看诊,还有就是看钱沁滢的搞怪日常。 当然了,被搞怪的都是憨憨的二虎,并且看着两人还挺相配。 日子这么一晃,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既然选择以仁心堂作为娘家出嫁,医馆里少不得装点得喜庆些,甚至来看病的百姓临走前还能抓把喜果走沾沾喜气,这也是沈父的意思。 “哎呀王妃,这红盖头怎么能随随便便掀下来呢!” 玉桑一进屋,就见沈云熙正靠在榻上揉脖子,嘴里叼着一块步步糕,白色的点心屑还沾了些在喜服上。 沈云熙将步步糕囫囵吞下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总归别人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这可不吉利。”
第129章 :我亦有那个胆子 玉桑叉着腰数落个不停,言罢又一手攥着盖头一角,一手替她掸去渣滓。 沈云熙着实不想听她絮叨,于是捂上一边耳朵,另一只耳朵则是听着外头锣鼓喧天,鞭炮声齐鸣,好不热闹。 虽不知陆锦州是否真心娶她,但那样眉目清朗,朗月生姿的人,穿上吉服定当是极为好看的。 尽管人未至,沈云熙却好似已经透过窗看到他眉眼间渲着淡淡温和的神色,宠辱不惊,哀悦不扰。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来迎亲,实在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即便她没什么触动,可说不期待——应当还是暗暗有些期许的。 可这期许不知怎的,在时间流逝中静默无声地落了空,一如那日她同陆长策退婚,天色残阳如血,仿佛正昭示着什么不可说的秘闻。 外头似乎静了下来,可也越发吵嚷。 有她爹沉重的叹气声,有玉桑不安的来回踱步声,以及钱沁滢对二虎的抱怨与发泄:“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二虎挠着头,语气听着很是无辜:“这关我啥事嘛,又不是我悔婚……” “啧!” 钱沁滢剜他一眼,而后恨铁不成钢地揪起他的耳朵,将他拽到桌边:“晦气晦气,赶紧摸木头,说的都是什么不吉利的!” “噢……”二虎神色讷讷,但仍旧听话地摸了几下木头,口中还配合地呸呸两声。 天已经黑了,原本围在医馆外等着看傍晚迎亲的百姓也散去了不少,然而却不乏有幸灾乐祸的人。 “唷,沈云熙呢,怎么这会儿不硬气了?” 来人故意抬高声线,语气中嘲讽意味十足:“本宫可是听说淮南王府的门到现在还迟迟未开,连忙来看场热闹。” 候在医馆内的几人不约而同愣了愣,还是沈父神色凝重,先同陆长策掬了一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剩余几人见状也忙不殊跟着行礼。 “沈医令?”陆长策轻蔑地笑了笑,抬手将许妙卿揽到身侧,丝毫不避讳这是在前岳丈面前,“噢不对,本宫忘了,如今沈医令已是贱民,当不得一声医令了。” 说着,陆长策跨过门槛进到医馆里头,高傲地扬起下巴打量了一圈周遭陈设,口中又是好一番挖苦:“听说沈云熙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此寻了一处医馆开张,如今看来还真是寒酸,倒是委屈了沈医令。” “谈不上委屈,自得其乐罢了。” “也是,丢了宫里头的差事简直有辱门楣,可不是得龟缩在这种地方苟活么。” 走到抓药的陈柜前时,陆长策厌恶地捂住口鼻,“这都什么味,根本比不上宫中的奇珍异草。” 嘴上说还不够,他随手拉出来几个小抽屉,而后直直倒在地上,“依本宫看,这仁心堂也用不着开下去了。” 沈父半晌没吭声。 “原先本宫是看在六叔的面子上才经允此事,沈云熙现在都是弃妇了,用不着再顾及六叔的面子。” 陆长策往前走了几步,高高在上地看着低垂着头的沈父,整张脸上都写着得意二字:“沈医令,本宫如今还肯尊称你一句,不过是往日情分。 话又说回来,沈云熙真是可怜,本来就是个破鞋,连六叔都决意悔婚了,往后还有谁会娶她? 这样吧,本宫就大发慈悲指一条明路,那勾栏瓦舍可不看这些虚名,就是那肥婆的姿色可实在不敢恭维,青楼会不会收她,本宫做不了主。” 这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他是真心为沈云熙考虑一般。 许妙卿笑得花枝乱颤,“殿下还是这样爱开玩笑,今日是云熙姐姐大喜之日,还是不要说这些为好。” “谁让她当初指你为本宫侍妾,叫你失了体面的名分,这都是她应得的。”陆长策含情脉脉地挽住她的柔荑,嘴上自是一番深情。 沈父眸中隐有怒色抬起头,然而还不曾来得及说什么,额角就被木抽屉擦过,砸得生疼。 钱沁滢垂着头,恨不得上去给这普信前夫哥一拳。 真Yue。 难怪好姐妹提到他就一副苍蝇趴到鞋面上,拍不着还反被恶心的模样,换谁谁受得了啊。 她宣布,陆锦州目前是好男人,至少跟陆长策比起来是。 还有他怀里那个娇滴滴的那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前夫哥,不过那娘们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恋就恋吧。 可心里想归心里想,这人是太子,不是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斗得过的,钱沁滢攥紧拳头,最终能做的也只是上前将沈父搀扶起来,继续听陆长策的羞辱之词。 “怎么样啊沈医令,撞破头的滋味如何?” 陆长策噙着抹冷笑,眼底满是狠厉与狰狞,“当日父皇私下里也是这般,将砚台甩到本宫额头上,那伤到今日,本宫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到底有多疼。 这十几年来,本宫数次出尽洋相,都是因为沈医令你一手教出来的好女儿! 以前你是太医令,关系牵扯甚广,就是本宫也要让你三分,可如今你什么都不是了,只能被本宫当作狗踩在脚……”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竹帘被一双芊芊素手掀起,而后钝痛在“哐啷”一声撞珠玉脆后,猝然在后脑勺炸开。 沈云熙不紧不慢地收回堆金堆玉的凤冠,也就是方才行刺太子的凶器,而后扔给身后目瞪口呆的玉桑抱着,“脏了,能刮下来的都抠了,实在抠不下来的就拿去铁匠铺融了,也是一项进益。” 许妙卿见人倒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尖叫一声想要躲开,偏偏又躲不得,只能怨恨地盯着沈云熙:“沈云熙你好大的胆子,行刺储君可是重罪,待殿下禀明便能诛你们沈家九族!” 沈云熙不但不怕,反而轻笑一声,“此处便是医馆,治病疗伤的地方,既然殿下受了伤,就地医治便是。 况且就算是治好了再将他打得头破血流,我亦有那个胆子,怎么,有问题吗?” 许妙卿气急:“你!”
第130章 :少吃些苦头 陆长策虽说被砸了脑袋,却也没有昏死过去,可能这就是常说的人贱命大吧。 沈云熙笑意盎然地掸掸手上不存在的浮灰,好像方才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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