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点点头,自觉没有完成钟岄交代的事,低声无奈道:“是他们家里报来的,还说不出意外等明年还要给他讨老婆呢,结果突遭如此横祸。” 钟岄问不出什么,只能让李妈妈先下去。 “姑娘,那福泉这条路便是断了吗?”常欢为钟岄添了茶。 钟岄看着盏中浮沉的茶叶沉思起来,许久摇头:“此事蹊跷,得查下去。” 说罢,她拉住常欢:“这件事我打算交给你,务必要知道这个福泉之前是否在尤家当过差,事发之前是否与尤家有来往,我要实实在在的证据。” 常欢明白此事紧要,正色点头行礼而退:“奴婢领命。” 钟岄看着常欢的背影,正理着这几日的线索,忽然瞧见门外小跑的阿年,眼神柔和下来,起身出门:“跑慢些,别摔着了。” “阿娘。”阿年扬起了一个天真的笑,扑到了钟岄的怀里。 紧随其后保护阿年的全保,见钟岄抱起阿年,挺直腰背擦了把汗,笑着行礼:“大娘子万福。” 全保年岁小,且是忠心跟着他们的,钟岄也没有打算让其做苦力活,想送他去上学。 但全保却以自己本为仆役,不配花费主家的钱为由拒绝了,沈沨与钟岄劝了很久,实在劝不动了,只能让他先跟着阿年,在阿年启蒙时还可以在旁听着。 “瞧你把你全保哥哥累的。”钟岄笑着嗔了阿年一句,命常愉递了帕子给全保。 “多谢大娘子,小的不累。”全保双手恭敬接过了帕子。 “阿年身边的人多,你不必如此劳累。更何况你尚年少又天性聪明,本不必只陪着他消磨时光。”钟岄还想再劝。 “这些日子少爷开蒙,小的也跟着学了不少呢。”全保笑着婉拒道。 “刚刚全保哥哥帮阿年读了爹爹送给阿年的书。”阿年挥着小手兴奋道。 钟岄想起来沈沨之前送给阿年的策论,嘴角抽了抽:“那你可学到什么了?” 阿年微仰着头,思索讲道:“重重的金子下面有勇士,香香的鱼饵下面有鱼。” 钟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芳饵之下必有悬鱼。”全保微垂着头,和声道。 钟岄微微一怔,仿若想到了什么,将阿年塞到了常愉怀中,柔声哄道:“你学得不细致,得向你全保哥哥学习,再回去好生记记,等你爹爹回来了背给他听,他一定高兴。” 最近钟岄忙着家里的事,陪着阿年的时候少了,阿年本就委屈。如今好不容易能和自家阿娘亲近亲近,听见阿娘又要走,阿年瘪了瘪嘴便要哭闹。 阿年才三岁,钟岄很少提及他的启蒙,见钟岄如此说,全保看出她有事要办,便上前哄着阿年:“少爷乖,小的陪少爷去后院小亭子背习如何?” 沈府后院有一个精巧的二层亭子,阿年总想去亭子二楼玩,一直没有机会。 见钟岄默许,阿年瞬间喜笑颜开,张开手便要去抱全保的脖颈:“好诶。” 全保接过阿年,将其稳稳抱在怀中,毕恭毕敬同钟岄告退后离开了。 钟岄心事重重回到房中,唤来了逢霜。 “大娘子。”逢霜进门行礼。 “常欢已经去查福泉的事,你去查福泉家里,看看最近他或他的家里人是否有意外横财。”钟岄微微凝神。 “我几乎可以确认这个福泉的确和公爹的死有关,且也查过了他的家人没有被威胁的迹象,所以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他一个早已脱离尤府的人会被利用。如今全保说的没错,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得定一个方向走下去。” “是。”逢霜会意。 二 三日后,常欢与逢霜一起来报钟岄。 “姑娘,福泉之前确是尤府仆役,是尤三公子院里的杂役。在尤府败落之后,被重新放了身契,几年一直在做零活,去年方进沈府,被分到了后院书阁,只做些洒扫活计,后来因为做事勤恳老实,被派到了老爷身边。” 说罢,常欢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纸:“奴婢查到福泉有一意中人,因为福泉家贫拿不出彩礼,两人的婚事一直被搁置。奴婢查问了这位姑娘,她说老爷出事前些日子,福泉便和她通信言及找了个很赚钱的行当,不日便会凑够聘礼迎亲。” “很赚钱的行当?”钟岄接下了那封福泉的亲笔信,仔仔细细读了两遍,虽然福泉并未明确言及此行当究竟是什么,但字里行间满是欣喜,极力言此事可成。 钟岄将信放下,端起茶盏凝眸道:“那段日子家里可有给仆役涨月钱?” “奴婢查问过了,并没有,且因为福泉之前有几次做工走神,耽误了帮老爷备车,家里的管事还扣了福泉一半月钱。”常欢报道。 听常欢报完,钟岄看向逢霜。 逢霜上前规矩行礼:“回禀大娘子,福泉家里近一段时候并未多横财。” 钟岄闻言拧起了眉。 “不过奴婢查到因为福泉的婚事,他与家里的关系并不甚和睦,想必他有了横财也不会留给家里。” “所以奴婢询问了同村人,听说他们曾见福泉回乡后一段时间出手阔绰,入酒坊喝酒时也换了好酒,但在他死后并未见其身上有何值钱物。” “杀人谋财?”常欢忍不住道。 “不一定,”钟岄止住了常欢的话,眼神怔怔,轻声喃喃,“先前应诺,后没有兑现,被威胁,杀人灭口。” “姑娘说什么?”常欢没有听清钟岄的话。 “这太像他的手段了。”钟岄眼神飘忽不定,“或者说,他本就不打算出这笔钱,在他眼里,福泉只是烂命一条,根本不值那些钱,所以他等的便是福泉来威胁他。” “姑娘?”常欢担心钟岄魔怔,小心翼翼伸手在钟岄眼前晃了晃。 钟岄一把拉住常欢的手臂:“姑爷回来了吗?” “姑爷刚回来,还带了文二爷,正在书房议事。”常欢有些奇怪道。 “我去找他们。”钟岄起身。 听钟岄一五一十说完查出的结果,沈沨与文逸相视一眼。 “我派去晟州的人回来报,说世家大会那几日尤翰康确不在晟州,而在晟州坐镇隆家的其实是覃临尤家的主君尤树晋。” 见钟岄与文逸俱是恍然,沈沨一笑:“很熟悉吧,就像废太子之前在禹州化名孔姓贵人一般。晟州隆家又是一副空壳,里面其实是尤家。” “所以,尤家便与废太子是一党了?”钟岄问道。 “我们只能确定覃临尤树晋和尤翰康与废太子是一党,尤翰庭与尤树臣暂时还没有证据。”文逸沉声道,“不过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当是差不离。” 沈沨接道:“前几日文逸暗中审讯了仵作,他吐露爹鼻窍里面的棉花是晟棉,本产自晟州。晟棉与普通棉花没什么两样,只是那仵作祖籍是晟州人,幼时陪着家里做过几年的晟棉生意,所以认得。” “那仵作说,晟棉质密,有韧性可吸水,那样可避人耳目的量若是普通的棉花根本不会置人窒息,只有晟棉。”沈沨内心忧愤,一掌拍在了案桌上。 “且爹窒息的时辰不对,被送来的时候还有微弱气息,是因为口鼻中的晟棉不仅量少且未完全吸水,爹口鼻里的晟棉是在去县衙的路上被强塞到口鼻里的!” 许久,他微微缓了口气,沉声冷道:“晟棉难寻,而我们的人查出来,尤翰康化名的隆家,确实不久前进了一批晟棉。” 说罢他便变了脸色,“现在几乎可以确信,爹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尤树晋与尤翰康得偿命。” 钟岄的眉越拧越紧:“不对。化名隆姓一查便会知晓本人真身,若我是尤翰康,不会前脚刚进了稀缺的晟棉,后脚便拿它害人。如此易被察觉的事,只能用来栽赃。” “我之前也听说过,尤翰庸死,覃临尤家败落后,尤翰康与尤翰庭便有了龃龉。” 文逸仔细思索,想起来当初郸州之战偷舆图时,百夫长康甲莫名自尽的事,冷笑一声:“郸州之战时,他便最会栽赃他人,拿别人顶罪了。” “当初章兄中毒而死的消息被瞒了下来,章大人暗中雷厉风行为其报了仇,但那几个箭兵与我和章兄无冤无仇,一句我们治军太过严苛故而报复实在苍白。故而我与章大人并未停止追寻幕后真凶。”文逸的眼神越来越寒。 “后来我们查到了那日我与章兄进了密林后,尤翰庭很快便声称回营。实则让手下困思扮成自己回营,自己则乔装之后由另一个方向进了密林。那时章大人失子之痛未平,急于寻找凶手,且今上需要拿他来收复朝中废太子党,才误放过了他。” 话音刚落,钟岄又惊又愤:“他们一家子都当北昭没有律法可言了吗?” “如今今上初登基,根脚不稳,他们背后是可以随时起事夺位的废太子,所以有恃无恐。”沈沨冷笑一声。 “如今新账旧账也该一起算了。尤翰康得死,尤翰庭也得死,尤家统统都得死!”
第84章 不是你做的又怎样 一 沈沨与文逸拿定了主意要合力拿尤家血祭章曈与沈霖,以及因他们而枉死的人。 文逸在永安还有蔡石要应付,在天不亮之前便启程回了永安。 送走文逸后,钟岄与沈沨在屋中无声瞧着忽明忽暗的烛火。 “我与尤家不共戴天。”沈沨眼神坚毅,语气凛冽,正色对钟岄吐出了这几个字。 钟岄从未见过如此的沈沨,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寒意,闻言打了个冷战。 沈沨忽然微垂下头,并未注意到钟岄,只拿着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天色不晚了,你先去歇息吧。” 钟岄看着沈沨废寝忘食的模样没有说话,只吩咐了江流为沈沨煮宵夜养神,便回了房。 常欢有些奇怪:“若是以前,姑娘要么便是陪着姑爷,要么便是劝几句。如今怎么走得这么干脆?莫不是姑娘觉得姑爷的话太狠了?” 钟岄回过神来,低声道:“尤家确实该死,只是我看着他的眼神那么陌生,有些害怕。” “之前他的眼神向来温和良善,如今变得如此狠谲,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报仇而做出些什么?” 常欢闻言向钟岄靠了靠,安慰道:“自古报仇哪有什么都不做的,姑娘莫要胡乱寻思了。姑爷永远都是姑爷啊。” “他是有自己的初心与报复的,如今若要一边为公爹报仇,一边守着自己的底线,恐怕是难事。我实在是怕他日后……” 钟岄甩了甩头,想将这样荒唐而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子:“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沈沨一夜没有回房,次日一早便带着江川出了门,将江流留在了府中。 钟岄忙得疲累,醒来之后不见沈沨踪影,问了常欢之后才知他出门了,只好无奈道:“无事,你去备膳吧。我去向婆母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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