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那几声刺耳的谩骂。 “小畜生,还敢偷东西……” 伴随着‘嘭’‘嘭’的踢打声,打破了青云观前的安宁。 陆云檀方在三清殿里上了三炷香,这会儿出了殿,听到这般动静,与尤姑姑疑惑对视一眼后,抬步过去瞧瞧。 只见不少人围成了一圈,都在看热闹,而人群中间,一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嘴里漫骂着,脚下狠踢着一男孩。 男孩衣衫褴褛,在雪地里蜷缩成一团。 就算被人这般下狠手得踢着,他也憋着劲一声不吭,手中紧捏着香,可已然都断了。 “偷老子的香,让你偷,让你偷!”中年男人一把拽起男孩的发,再将整个人仿佛一块破布娃娃摔在地上,啐了一口道,“在这里偷来的香你也不怕脏了你娘的灵牌……” 说着这话,中年男人恐是气又从心起,再要抬脚照着男孩的心口踢上那么一脚。 陆云檀忙给尤姑姑递了个眼神。 “慢着,这孩子拿了你多少东西,我们代出了,到底还是在道观门前,何必下此狠手呢?”尤姑姑边出声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中年男人道,“这点够了吗?” 那男人眼睛一亮,忙接过银子咬了一口道:“够了够了!”继而瞪了一眼那男孩:“算你小子走运!” 事情解决了,看戏的人群也便散了。 只剩下蜷成一团的男孩,陆云檀靠近一步,鹿靴陷入雪里发出‘沙沙’轻响,就会使那小男孩身子抖擞一下。 她不再上前,只让尤姑姑带男孩去观里上点药。 之后尤姑姑来道:“药上好了,孩子防人防得紧,碰着他就要躲开,好在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也便让上了。哎哟,娘子是没看到,那身上就没几块好皮,如今这个天也只穿了件麻衣,冻得嘴唇发紫。婢子瞧见这样子,还去找人问了一番。” “问出什么了?”陆云檀问。 “那孩子是山下村子里的,两年前他娘得病去世,当爹的迫不及待就娶了个进来,进来的婆娘听说泼辣得很,一口吃的都不给这孩子,这两口子做得太绝,村子里没有不知道的。今日是他娘的忌日,想着过来上柱香,可哪有什么钱,于是动了歪脑筋。” 陆云檀听罢,轻叹道:“也是个命苦的。” “婢子去打听的时候也碰着了高公公,高公公还询问婢子发生了何事,过会儿公公过来说殿下命等会儿下山时一道把人带下山。” “是了,这条山路不好走,让他跟着我们一道走,”陆云檀想了会儿道,“再给点银两,叮嘱他切莫被发现了。” 尤姑姑应着。 待晨霭散了些,李明衍与陆云檀等人启程。 可启程前,陆云檀见左卫率的首领徐正英脸色凝重地与殿下说着什么,话说完,气氛瞬间严肃郑重了起来,甚至未走原来上山的路,而是换了一条路下山。 天色依旧暗沉,覆雪的山路也极为难走。 陆云檀没有坐在之前上山的马车上,启程之时,殿下让她随他坐在他的马车内,下山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离开殿下的视线。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不安地看向殿下,但殿下与平常无异,面色淡然,在暖炉上翻了下手,继而用手背轻微触了下她的手背,道:“这么凉,暖暖手罢。” 陆云檀乖巧应着,顺着殿下的话将手放于暖炉上方,烘着手。 烘手之即,听殿下道:“等下待在马车内,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车,除非我喊你。莫怕。” 此话说完,外头就传来阵阵马匹嘶鸣,激烈的刀剑相交声!
第21章 亲吻 ◎就一下。◎ 李明衍说完这话,就掀了车帘出去。 在车帘飞扬起的那一刻,凛冽冷风吹入,陆云檀下意识长睫微颤,直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铁甲寒雪。 漫漫雾霭之中混乱至极。 混乱中,十率府的卫率抵御着从山道旁的斜坡上冲下来的不少刺客。 李明衍径直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即刻接了徐正英递来的长弓,搭上三支雕翎箭,直射旁侧斜坡。 其动作之凌厉,速度之迅疾,无人敢挡,无人可见。 只听箭羽离弓之‘嘭’响,下一瞬间,就闻得斜坡上数声惨叫。 陆云檀紧着心掀,自殿下出去后她的那根弦一直绷在那里,见到殿下射了这几箭后,她连忙掀了一侧车窗帘。 冷雾虽挡着,但依稀可见坡上还有着不少刺客。 好大的阵仗! 宫城重重防卫不好下手,就趁殿下出宫来丹霞山时行动! 这般多的人,今日他们是势在必得了。 陆云檀视线忙去寻殿下的身影,可这么乱的场面,她根本寻不到殿下的身影,越找越焦灼,越焦灼脸色越白,就在这时,她听得高德胜在马车外急促道:“娘子不要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可怎么会没有事情发生呢? 目前都这个情况了……不对。 陆云檀眼神一定,定在了山道旁的斜坡上。 隐约可见似有十率府卫率装束的人潜去,而这些人她之前都未见过,至少与随同来青云观的这批卫率不是同一批。 斜坡树林晦暗,雾霭浓重,但突然间,刀光瞬闪。 顿时,惨叫响彻,响到一半,戛然而止。 最后归为无声无息。 浓烈的血腥味阵阵传来。 以徐正英为首,在山道上的卫率们立即乘胜追击。 陆云檀见状,那因紧张一直抓着车窗边的手都放松了些,可这放松之际,高德胜惊喊:“娘子!小心!” 高德胜的话音刚落,一支着火的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斜坡上的林中射来,射往车帘。 “箭上有火油!” 不知是谁大喊了这么一声。 喊的同时,那本来不过带着一点火星的箭羽已经接触到了车帘,像疯狂的火龙吞噬了一整块车帘,熊熊燃烧了起来。 浓烟滚滚。 ‘嗖!’ 另一只箭又急袭而来,射到了陆云檀所在马车的马匹上。 马匹仰天长嘶,狂奔而逃! 被浓烟熏得眼睛都殪崋张不开的陆云檀一下子撞在了车厢内,撞得头疼欲裂,而眼前的火焰也即将要蔓延到里面。 李明衍见状,眼底猩红瞬起,手中马鞭厉甩,疾驰追去。 “殿下!” “殿下!” “殿下小心!” 高德胜与徐正英等人面容慌张,连忙随上。 山道上覆满白雪,马匹又在发狂,马车下山道的速度快得肉眼都几乎看不清。 但李明衍穷追不舍,虎口被磨得鲜血淋漓。 疾如雷电,马蹄声如雷鸣。 “云檀!” 陆云檀在昏迷边缘,听得殿下的这一声喊,硬撑着身子爬向马车口。 可马车口都是火焰,且车厢摇晃得厉害,她意识也模糊至极,她爬了几次都爬不到马车口,于是死咬着嘴唇,尝到血腥味,拼命到马车口处。 山风凛冽,寒雪飘摇,烈火熊熊。 陆云檀整个人摇摇晃晃,也几乎要跌落下去,身上的皮肉隐隐灼热,炙疼。 她看着驰骋于前的李明衍。 “云檀!跳过来!” “跳过来!” “信我!马上跳!” 她自然是信殿下的,她怎么会不信殿下呢? 她永远都会信他。 不顾动作要多危险,生存希望要多渺小,陆云檀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直往李明衍的方向跳去—— 李明衍伸手将人大力揽进怀里。 揽进怀中的那一刻,陆云檀瞬间红了眼眶,殿下搂她极紧,似乎也听得了一声慰叹。 李明衍保证人没事后,单手狠拽缰绳,拉住马匹! 山道之滑,马蹄几近要嵌进雪土里才停下来,与此同时,身后徐正英与高德胜等人也追了上来,见二人都没事,总算放下了心。 刺客几乎都被歼灭,也留下了几个活口,徐正英等卫率打算带人回去审问。 刺杀当朝太子,这事太大,必得马上回宫调查。 李明衍为尽快赶回宫,打算骑马回京,陆云檀吸入太多的浓烟且脚踝处被烧伤了,身子虚弱,只能坐马车。 但几辆马车都被毁得不成样子,只剩了几辆小马车,那小男孩也在其中一辆中。 如今小男孩自然也下车了。 李明衍的视线从头到尾将陆云檀看了一遍,最后定在她的脚踝上,道:“让尤姑姑陪着你,马上回宫,回宫便让太医过来看看。” 陆云檀与李明衍对视一眼,又垂眸,恰就看到了他虎口处的恐怖伤口,忍着泪意嗯了声。 一旁的尤姑姑道:“那娘子上马车罢,我们马上出发了。” 如今这情势,实在太危险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刺客会追上来。 陆云檀走到马车边,想再回头看一眼殿下,可这一眼,就瞧见本站在殿下旁侧的那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殿下后侧。 手握锐匕,从殿下背后直直刺入。 ** 深夜,东宫亮如白昼,无数宫人于宫廊下来往匆匆。 内宫与东宫连接的通训门,皇城与宫城隔着横街处的永春门,还有东宫正门嘉福门,不少人与轿撵匆忙通过。 ——整个皇宫都轰动了。 太子殿下遇刺了。 崔时卿听到下人匆匆来报此事,当下只觉得眼前一黑,随意披了件外衣,连轿子都等不及,跨上马就赶往宫城。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东宫,且不知有多少人借探望的机会打探消息。 但以奉仪门与奉化门为界线,东宫以内围得如铁桶一般。 连崔时卿想过奉化门都被羽林军好生盘问,好不容易才能前往东宫的承恩殿,连过去的路上都得是东宫的大太监亲自带路。 快到了承恩殿,崔时卿快步上台阶,焦急拱手道:“郑老!” “望渊,你来了。”郑合敬平日里精神抖擞,如今看着像是老了几岁,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疲惫道。 “是,郑老,听到消息我便赶紧来了,殿下现在如何了?”崔时卿说着,眼神直往承恩殿口看。 “还不知情况,太医在医治,圣上也在里面,”旁侧,一白发老者走出了阴影,沉声道,“只盼着个好啊。” “梁老也在,”崔时卿见到这白发老者,拱手鞠躬,但焦急丝毫未褪散道:“怎么会发生这等事情?太子殿下在哪里遇的刺?十率府卫率怎么保护的殿下,使事情至此地步?” “当罚!”郑合敬听崔时卿提及十率府,那带有几分疲倦的浅灰眉眼立刻压下,厉声道,“此事休想罢休。” 郑合敬平日里多温和善言,难得这般动怒。 白发老者乃御史中丞梁克恭,他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郑合敬,继而慢声道:“太子遇刺,乃动摇国本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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