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要安氏待自己如亲生女,那才是强人所难。 她看得开,章夫人叹口气:“到底是谁家的女儿谁疼。” 韫棠没有生母陪在身侧,终究吃亏些。 记得此行前婆母的叮嘱,章夫人与韫棠说了会儿体己话,挑起一事道:“今日宴席,可见到你兄长了?” 她说的兄长,是韫棠的表兄,章家嫡长孙章铭轩,他们兄妹二人感情甚是亲厚。 韫棠不明所以,顺着道:“尚未。” 章夫人未挑明,只道:“今日宴席,不妨多走走多看看。” 估摸着离宴席开宴还有好一段时间,与章夫人告辞后,韫棠带着采桃避开热闹处,往公主府后院而去。 因外祖母的缘故,她自幼便常出入长公主府,对路途甚是熟悉,无需人引路。 席上的喧嚣渐渐远去,韫棠踏上一条僻静的小道,躲清静躲得熟门熟路。 观场中情形甚是热络,有些大胆的小姐已与心仪的郎君攀谈起来。 春闱刚过,士子在京,正式结良缘的好时机。 大长公主迟迟未路面,也是存了多成几桩美事的心意。 韫棠无心此事,方才她露面已够久,回去对两家老人也有交代。 “走吧,晚些再回来。” 韫棠轻摇团扇,脚步轻快起来。 采桃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知道小姐此番要躲去何处。 穿过这条小径,熟悉的一座假山映入眼帘。 假山后藏了一条小道,沿石阶而上通往一座八角玲珑亭,谓之翠影亭,隐于假山之中。 此处少有人来,是个无人搅扰的好所在,景致极佳。 只是此番却出了意外。 走了一小半阶梯,绕过一个弯,韫棠遥遥望去,亭中似有人影。 她心中一惊,脚步顿时迟疑。 看来这好所在,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韫棠不免遗憾,正欲折返的当口,五步外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后退半步,虽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但她认得此人的服饰。 是御前随侍之人。 示意采桃不必惊慌,韫棠客气道:“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那人道:“不敢。”他恭敬一礼,“姜大小姐,陛下请您一叙。” ---- 点个收藏么么哒,比心!
第3章 陛下 韫棠也未想过,有朝一日与裴晗重逢在此处时,会是如此情形。 阳光洒落亭间,亭角悬挂的风铃折射出金色的光。 亭中的年轻君王着一身玄色常服,其上以金丝银线绣成龙纹。这等式样韫棠在女官考选的书案中见过,当时记得,眼下已忘了个干净。 韫棠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在想这些。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虽为宫中女官,但今日是来大长公主府赴宴,韫棠亦未着官服。 她的礼数分毫不差,裴晗的目光带了些探究意味。 四年前他离京时,韫棠一向更为偏爱素色的衣衫,宛如初春的花朵,未到盛时。 后来他回到京城,与韫棠再相见,她多以官服示人,沉静淡然,公事公办的模样。 而今日—— 眸中惊艳一闪而过,倒是难得见璇儿如此盛装。 却不是为了来见他。 “坐罢。”裴晗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何情绪。 韫棠思索片刻,道:“臣女不敢。” 她早已猜不透裴晗的心思,不愿在此久留。 采桃被远远留在了亭外,踮着脚想要知道亭中情形。 隔得太远,她只能勉强看清小姐行礼的身影。陛下不知与小姐说了什么,她眼睁睁看着小姐整理裙摆,坐到了陛下对侧。 侍女为韫棠上了一套白瓷描摹牡丹的茶盏,又恭谨地为裴晗添了新茶。 石桌上摆了几碟茶点,样式不多,胜在精致。 裴晗似乎有自己的事在忙,韫棠落座后他便凝神在读手中案卷。 他今日束了白玉冠,沉静时侧颜温润如玉一般,仿佛方才不动声色的威压只是她的幻觉。 又或许,韫棠想,那慑人的气势不过是上位者的寻常。 此处偏僻,倒不必担心有生人看见。 韫棠低头整理衣摆,一时间不知道是在席上难熬,还是与裴晗在此处枯坐更煎熬。 空想了一会儿,韫棠干脆端起茶盏饮茶。 茶色呈浅黄色,香气清鲜,味甜爽。韫棠无事可做,细细品茗下来,只知道是外间贡茶,说不出门道。 外祖父好茶,致仕后最爱的便是烹上一盏清茶,邀二三旧友对弈。 亭中极静,偶尔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韫棠眸中倒映出君王模样,恍惚间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不知坐了多久,外间熟悉的说话声惊醒了韫棠。 “陛下。”有侍卫上前请示,裴晗目光仍在案宗上:“让人进来罢。” 来的是韫棠的贴身侍女采梨。 行过大礼,采梨对韫棠道:“小姐,该开宴了,夫人让奴婢来寻小姐。” 有理有据,韫棠起身道:“陛下,恕臣女告退。” 裴晗抬眸看她,这次倒未如何为难:“好。” 直到走出翠影亭许久,韫棠仍没有什么头绪。 采梨和采桃一左一右伴在她身侧,对陛下之事不敢有任何言语。 韫棠轻轻松口气:“方才幸亏你机灵。” 采梨道:“奴婢是见小姐和采桃迟迟不回,所以想着来老地方寻小姐,没想到……” 采桃心有戚戚焉:“真是吓死奴婢了,谁知道陛下会在亭中,陛下——”她住了嘴,在采梨眼神示意中不再多说。 “今日之事,切莫对外人提起。” “是,小姐。”采梨和采桃知晓其中轻重,对视一眼点头。 回到席位上,正赶上宴席将开宴。 安氏道:“韫棠去何处了,我正想着人来寻一寻你。” “有劳母亲费心。席上待得有些闷,我不过去附近走了走。” 安氏并未多心,姜婉棠道:“长姐做事有分寸的,母亲不必多虑。” 席上尊位仍空着,韫棠道:“大长公主还未至么?” “大长公主前时已来过,说是有要事在身失陪一会儿。方才不见你,大长公主还特意问起。” 韫棠低头一笑,饮了口茶掩饰。 又坐等了一阵,乐平大长公主凤驾才姗姗来迟。 宾主分见过礼,大长公主道:“开宴罢。” “开宴——” 随着内侍响亮的一声传唤,丝竹管弦之乐渐次而起,流水的珍馐送至席间。 大长公主凤座之下,男宾在左,女宾在右。 没有人会多嘴问起大长公主迟至,推杯换盏间,气氛一片融洽。 韫棠见到章家的兄长,举杯微晃,熟稔地打过招呼。 章铭轩满饮下杯中酒,对妹妹和善一笑。 放下酒盏,韫棠这才发现兄长身侧坐了个年岁相近的陌生男子。容颜清俊,看上去温和有礼。 他对韫棠遥遥一敬,亦饮尽了酒。 韫棠不明所以,既是兄长的朋友,浅抿一口酒算作回应。 这一日宾主尽欢,席散后,乐平大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候在垂花门外:“大小姐,我们殿下请您留步一叙。” 大长公主相邀,安氏愣了愣,对韫棠道:“韫棠快去罢,莫让殿下久等。” “母亲带二位妹妹先行一步便好。”韫棠随了侍女去,不知长公主单独留下她是有何事。 虽说宴席热闹了半日,乐平大长公主面上未有疲态。 她是先太皇太后所出长女,先帝的同胞姊妹,身份贵重不必多说。 昔年太皇太后掌管后宫宫务,韫棠的外祖母是其左膀右臂,深得太皇太后信任倚重。 外祖母侯府嫡女出身,为宫中四品尚宫,与太皇太后私教匪浅。她亲自教养照拂过年幼的乐平公主,二人感情非比寻常。 因为外祖母的缘故,乐平公主待韫棠一向亲厚。 让韫棠在自己身边坐下,大长公主屏退了一众侍女,只留了心腹嬷嬷。 她笑着道:“阿璇,本宫也不与你兜圈子。今日你表兄身边那位探花郎,你可见着了?” “探花郎?”韫棠对那位公子倒是有些印象。 “他是今岁新科的进士,出身江南大族崔氏,名崔桦。崔公子长你五岁,因着想要先立业再成家,至今尚未婚配。”大长公主一一数来,“论家世,年岁,样貌,学识,崔公子皆是上乘,配得起你。” 韫棠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大长公主道:“你的婚事,你外祖母一直为你烦心不已,本宫看着也着急。你年岁渐长,虽说在宫中为官是个好去处,可总不能一直耽搁下去。那位探花郎依本宫看是百里挑一的良配,你若有意,不妨多相看一二。” “多谢殿下美意,韫棠……”她不便回绝,只能含糊其词。 乐平大长公主未强求,当是女儿家羞涩:“不瞒你说,崔氏很有意结一门京城良缘。届时探花郎授了官职,会常住京城,无需你千里迢迢往赴江南。” 她拍了拍韫棠的手:“你这孩子好好想想罢,错过了这个,下一个可未必有如此好。” …… 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亲自将韫棠送了出去。 登上姜府来时的马车,韫棠发现三妹还随她等在此处,手执一小卷书背得认真。 “长姐。” 韫棠对她点头,马车启程回府。 在府中歇息了一日,探望过外祖父母,韫棠便从章府直接回宫。 算是清闲了小半月,韫棠打理过尚仪局中事务,又手把手带了林乐澜几日。司赞司中高位女官自前年起一直出缺,韫棠对林乐澜寄予厚望。 午后至慈安宫时,韫棠发现除了自己,庄慧太后还召见了崔尚宫与高尚食。 眼下快到荔枝进贡的时节,庄慧太后有意在宫中办一场荔枝宴,好生热闹一番。 自然,在场几位尚官都明白太后娘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陛下重孝道,不会拂了太后娘娘面子。以宴会为名邀世家贵女入宫,正可为陛下采选妃嫔,既不铺张,可谓两全其美。 此事庄慧太后交由尚仪局与尚食局主理,命崔尚宫携其他几位尚官从旁协助。 时间有些紧凑,太后娘娘已作主将时间定在了十日后。 从慈安宫中出来,韫棠与另外二位大人在尚宫局中商定过宴会要事,便回各自局中去准备。 尚仪局内,韫棠命司乐司尽早选定宴会舞乐,加紧排演,由她审阅无误后再报给尚宫大人。为免司乐司人手不足,又从司籍司中抽调几人协理杂事。司宾司掌宴会赏赐,亦要清点库房,宴会上随时待命。 这几司中女官皆有数年资历,处事有经验,无需韫棠过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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