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用了!” 她连忙避开他的手。 秦慎微顿,瞧了一眼小姑娘,目光在她耳边一落。 “既然不让我来抱,看来想换个人。” 附近离得最近的,只有两人。 秦慎扫了那两人一眼,“你想让傅温来,还是魏游?” 傅温:“......” 魏游:“......” 前者一个激灵,迟钝的神经都令他察觉到了不妙之感,后者可比他反应快多了,直接道。 “属下忽的想起还另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人像水底落到砂石里,瞬间没了影。 傅温:“属下、属下也有事......?” 秦慎闭了闭眼,他也溜了。 开阔的树下,转瞬就只剩下秦恬和秦慎两人。 秦恬:“......” 她想说自己可以试着走路了,又不是走不得,不过是瘸一点罢了。 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先于她开了口。 “你看,他们都不得闲,还是我来吧。” 话音落地,秦恬被长臂捞进了半空中的怀里。 属于青年的气息原本只夹在风中在她鼻尖环绕,此刻那气息,却铺天盖地地将她团团笼罩在了其中。 秦恬耳边真的着了火,完全烧起来了。 秦慎则在那红头了的小耳朵上,不禁轻笑出声。 这笑声落在秦恬耳中只觉坏极了,分明就是故意捉弄的。 秦恬忍不住捏了他的手臂,但只跟小猫挠了似得,令秦慎越发笑出了声。 乘凉的大树下距离两人的大帐并不远,不过他们刚转到了大帐前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人。 魏云策恰从旁经过。 秦慎和秦恬都看到了他,他亦停下了脚步。 秦恬不禁有些尴尬地慌乱,想要挣扎着自己站起来,但秦慎并没有放开她。 秦慎也向魏云策看了过去。 但后者情绪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温润如常地笑了笑,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小姑娘瞧了一眼他的背影。 “魏先生他......” “这次我该感谢魏云策,”秦慎突然开口,“是魏云策告诉了我这一切,才算是没有耽误救了你。” 他亦向魏云策渐远的背影看去。 “他和我以前以为的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 大帐前的这一幕,守在远处的魏游也看到了。 魏云策确实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帐前,但他走到方才两位主子乘凉的大树下,脚步停顿了下来,静立在那处半晌未动。 浓郁树荫下的缕缕光线还停留在空出来的椅子和小几上,停在小姑娘肩头的蝴蝶飞起来,于椅背上轻轻掠过,又在树丛间旋绕。 魏游不禁想起大名府被围困的那天,他突然在半路遇见魏云策,当时还不敢相信,接着听到大名府跑出来报信的士兵,也下意识以为,这说不定是魏云策的计谋。 对于魏氏,对于魏氏嫡枝嫡子魏云策,魏游从来都不保有什么好态度。 他那时也一样,将魏云策拉去一旁冷声质问。 但魏云策却拨开了他的手。 “现在不是你质问我的时候,我们必须寻援兵救出公主,这不是玩笑!我也不敢拿她......” 一贯的温和儒雅的模样陡然转变,魏游彼时竟当真被他气势所震。 而他道。 “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同我一起去找秦慎,我们不能等!” 魏游半信半疑,直接道,“大名府眼下恐怕难以回去,我可以去找公子援助,你手下还有些人,不若就留下伺机回程去救公主。” 但魏云策摇头,他说不行。 “我必得亲自去。” 魏游那会不明白他为何亲自要去,直到他在公子面前,说出了真正的遗孤身份...... 树下的光影随风而动,魏云策站在树下良久,才察觉到脚步声到了自己身后。 他一听到脚步,就晓得是谁了,眸中的出神之色顿时收回,笑了一声。 “族兄得闲了?” 但魏游没有回应他,低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那天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寻大公子?如果彼时你想办法回到大名府,留在公主身边,如今应该会不一样吧?” 魏云策对公主如何,魏游也看出几分。 如果那时候他想尽办法到她身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想来如今结果会有所不同吧? 这,也更符合一个深得魏氏祖训教养的魏家嫡子的做派。 为达目的,用尽计算,不择手段。 魏游问出了心中疑惑。 树下静悄悄的,方才驻留的人影并不会在光影下残留,而随着日头偏向,连光影都转了方向,又一阵风吹过,光影也散了。 魏云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跟魏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他只是轻轻一笑。 “族兄以为呢?” 魏游皱眉。 见他既然不想回答,又问了另外的问题。 “战事应该快要结束了,公主也不是公主了,你接下来要如何?” 风吹起轻薄的细布袍摆,魏云策理了理自己袖口。 他说读书人当然要把书读完。 “新皇登基之后要开恩科吧?我还尚未殿试,没有定下最后的功名,想来做新皇钦点的第一届的进士,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这倒是,读书人原本希冀公主能带来先女皇那般的诗书盛世,如今真正的遗孤不再是公主了,待新皇登基,肯定还是要安抚天下书生的心,开恩科,选名臣。 但这时,魏云策忽的又开了口。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问我算计什么吗?你猜,这是不是正是我谋算的结果?” 魏游眉头挑了挑,他却垂眸笑了起来。 “新皇会不会直接点了我做他的第一位状元?肃正军同僚会不会在日后朝堂待我格外亲近?你看不起的魏氏一族是不是又要继续风光下去了?” 一连三句,问得魏游懵了一下。 他莫名想起了魏云策的表字。 魏云策,字谋先。 棋局未动,谋算先行。 魏云策轻轻笑出了声。 “我若说这些都是我早就谋算好的,族兄以为如何?” 魏游愕然。 青年瞧着他惊愕的神情,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他以拳掩嘴,掩下这浓重的笑意。 “族兄莫怪,是谋先失礼了。” 说完,他目光自魏游脸上扫过,又在树下的椅子与蝴蝶上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抬脚离开。 魏游脑中乱得隐隐痛。 只是他没看见离开的青年,转身之后,脸上浓郁的笑意倏忽淡了下来。 细布长袍青年勾起嘴角自嘲一哂,脚步远去。 第126章 仁慈之心 在朝廷炮轰下城墙破损,城门摇摇欲坠,城中则废墟一片的大名府,一连半月清理断壁残垣之后,今日有一场动土之仪。 战事虽当前,但秦慎令孙文敬自军中拨出一笔钱来,替大名府百姓修筑房屋,重建家园,不仅是体谅百姓苦楚,也是奖赏他们彼时没有在朝廷炮火下弃城,将秦恬交出去。 今日恰是大名府动土重建家园的黄道吉日。 一直驻留在府外大营的秦慎,今日亲自去了一趟府城。 先前满目的火灰断瓦都被清理殆尽,如今一眼看过去,虽然城中空旷起来,但却有新的气象浮现眼前。 建成一座新城,就如同马上要迎来新皇与新朝一样。 秦慎前往城中半边倒塌的道庙中,亲手为大名府黎民百姓上了香。 “天佑大名,岁岁安康。” 他双手高抬持香,跪在三清祖师脚下,大殿内庄重肃穆,他跪拜行礼,奉上敬香。 大名府百姓皆在外同时跪拜,经历了一场破城之战,活着的人都万千希望平安无战、风调雨顺的日子早日到来。 秦恬悄悄立在人群中,闭气眼睛与众人一同祈祷。 不仅仅是大名府,她希望这天下也早日安定下来。 默默祈祷良久,她睁开眼睛,恰好看到道庙大门前,那人抬脚走了出来。 百姓半围着,半让着路,他着一身银底金边的锦袍,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异常显眼,秦恬夹在人群里,同百姓们一道向他看过去。 昨晚,她也同他说了想要来的,但他怕她伤势才刚好,在城中被挤到就不好了。 只是今日一早他前来,秦恬在帐中就坐不住了,悄悄央了魏游护她过来。 眼下,秦恬见青年出了道观,就连忙要转身回去。 在他出门之后出门,在他回去之前回去,他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是这么打算的,这会就叫了魏游,“咱们快走吧!” 魏游也怕被责罚,连忙带着秦恬赶了回去。 暑热未褪,秋老虎占着上风呼啸连连。 马车里犹如蒸笼,路程不远,但走了一半,魏游就让车夫停下来。 “公主下马歇歇凉吧?附近有片水塘,周遭还算凉爽。” 秦恬也热得不成了,刚结痂的额头上的伤口都痒得红了起来。 她连忙下了车。 只休歇一小会,就继续返回大营,她料想那人不会这么快就从大名府回程,反正也不会被他知道。 她走到了水塘边吹风,风自水面上掠过,将高高的蒲苇吹得摇摇晃晃,凉荫亦翩然摇晃,凉意十足。 秦恬略站了一会,就舒出一口闷热的污浊之气。 只是不过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而至。秦恬转头看去,见银底金边锦袍的男人倏然而至。 他高高立在马上,看见魏游第一句话便是。 “果真偷跑出来,打量我察觉不到是么?” 魏游一惊,尴尬地连忙告罪。 一人做事一人当,魏游是秦恬胁迫出来的,这会当然不能让他担了这罪责。 她从蒲苇从中走出一步来,“是我让他带我过来的。” 话说完,马上的男人定定的目光就落她脸上。 小姑娘心下一虚,但她又没出什么事,他还能怎样? 她不晓得他能如何,只见他翻身下了马,径直朝着她站立的这片高高的蒲苇从走了过来。 秦恬心下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而与此同时,他大步到了她身前。 秦恬越发心虚了,连目光都不敢落在他身上,左右地飘忽起来。 其实,这是他作为先太子遗子,第一次以此身份出现在百姓面前。 秦恬只是想来看看他而已。 方才他持香跪拜神像的模样犹在眼前,彼时神像身上的金光似乎倾斜到了他身上,让人远远看着,不住安静定睛。 但这会,他离得近极了,看不到他身上光亮,却能察觉得到独属于他的气息,从头到脚地将她裹了起来。 小姑娘眼神越来越飘忽,就是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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