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逐渐长大的那些年里,每次他们都会冤枉她,然后把她关在里面…… 脸上痒痒的,素凉惊惶未定地醒来。 盯着弄醒她的罪魁祸首,素凉嘤咛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本王瞧王妃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又做噩梦了?”夜珩低头,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心疼地问道。 素凉闷闷的,“嗯。” “这次是什么?” 夜珩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素凉趴在那儿明显能感受到起伏。 “有个黑屋子,有老鼠,还有会咬人的虫……”素凉说着,小脸从他怀里钻出来。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说了什么梦话,还是老实说着。 “王妃怕黑吗?”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小鹿眼,夜珩安慰地抚了抚素凉的头。 素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怕了。” 夜珩伸手把小姑娘的脸贴到了自己的心口,“别怕,本王会护着王妃的。” “谢谢王爷。”素凉乖乖的,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心底有股奇异的感觉在蔓延。 “还有,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本王说。”夜珩叮嘱着。 “好。” 等他们起床,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不过自家主子拂晓才回来,也无人敢去打扰。 素凉就这般开始了她的禁足生活,可旁边的人却一直都在。 纠结了好一阵,素凉才道:“王爷,臣妾在这儿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要不臣妾回听枫院?” “王妃还在受罚,不能乱跑。”夜珩放下手中的书,声线温柔好听,语气却不容拒绝,“手下人无用,昨夜让王妃见笑了,故本王亲自看着你。” 说完,夜珩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绯薄的唇瓣朝她勾了勾,他本就俊逸非凡,现下更是晃得素凉眼都花了。 素凉:“……” 这样禁足,真是人生第一次。 水镜台。 “大人,王传来的密信。” 元化正提笔勾着油彩,一笔下去又平又稳,对身侧的人态度淡然,“说什么?” “这……属下不敢看。”送信的人惶恐。 元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冠,“怕什么,让你看就看。” “这信上说,让公主尽快进行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助我们的人通过此次幽国的科举,下面有几个名字。” “不要联系公主,先去查查这些人。” 元化冷笑着,把信拿过来烧了。
第10章 王妃禁足的第二天夜里,那位暗杀举人使得京都城人人自危的凶手被摄政王抓住了。 当时他正要杀伪装成考生的聂晟,被逮个正着。 守株待兔了几个夜,总算功夫也没有白费。 只不过凶手看起来身材娇小,在想自我了断的第一时间被聂晟制止了。 被摘下面罩后,是张生面孔,夜珩吩咐将人带去刑部,他只负责抓人,其他的事情自有人管。 “摄政王,你本不该多管闲事的。” 在被架走的时候,那人表情淡漠,对于身上所受的伤全然不在意,只是讽刺地看了眼旁边的夜珩。 人交给了大皇子,夜珩往王府中走去。 “主子,上次我们差点抓到这人,属下同他交手时就发觉,此人阴险毒辣,攻击的手段下作令人防不胜防,可这次他虽然也用阴招,可总觉着好似弱了些。” 聂晟说着,总觉着哪里不对,“可是体貌身形却是一模一样。” 聂晟还想说些什么,转头却对上自家主子黑得没有一丝光的墨眸,极致危险的气息从他周身无所压制地释放,聂晟的脸色像是被铺了一层白霜,声音卡在喉咙里,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主子?” “回府。” 夜珩纵身离去,聂晟只能拼劲全力地跟上去,暗处的一道道残影也紧跟其上。 男人今日穿了一身ᴶˢᴳ墨袍,黑发在肩后肆意扬起,他行走在王府中,清隽如画的眉眼染了些许鬼魅气息,此刻再不见平日里的清贵温润,宛如刚从战场上屠戮而归的杀神,阴寒之气甚浓。 “王爷。” 仲管家见到夜珩这般模样,按捺住内心的震惊与恐惧,硬着头皮上前。 男人只问了一句,“王府可有异常?” “回王爷,一切万安。”仲和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夜珩侧眸,黑如点漆的眸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随后径直去了瑾院。 可当他走到寝殿时,空无一人,男人那股子弑杀的气息瞬间铺天盖地地散发,藏也藏不住。 正打算出去找人,眼尖地看到冰絮拿着花露正往沐浴的地方去,“冰絮。” 冰絮跑过来,“属下见过——” “王妃人呢?”夜珩打断问道。 “王妃正在沐浴,王爷找王妃有急事吗?”冰絮顶着巨大的压迫感,单膝跪下。 夜珩恍然地一怔,眼底翻滚的冰冷戾气似乎骤然消减,没理会她,朝着瑾院的后面走去。 轻轻推开门,能看到里间蒸腾出来的热气,充盈了整间屋子。 屏风另一头,依稀有戏水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接着是女孩清甜的嗓音,“冰絮,你来啦?” 听到令人无比安心的声音。 男人周身暴虐紧绷到极致的神情如潮水一般退去,杀意尽数收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冰絮,你怎么不搭理我?”小姑娘不大高兴,泡在浴池里,只露出个享受的小脑袋,明明就听见开门声的。 隔着屏风,夜珩素来平和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几分无措的神情。 半晌之后,摄政王终是开了口,“王妃,是本王。” 少顷,一阵更大的水声传来。 夜珩好看的眉轻拧,有些担忧,“怎么了?” 等到夜珩已经失去耐心打算进去看的时候,小姑娘披散着湿发,正慌不迭地系着寝衣的衣带,双颊因为方才的沐浴正晕着自然的淡红,她还赤着脚,一双小鹿眼水波潋滟的,瞅着他,一脸迷茫,还有……紧张。 见女孩儿的头发还在滴水,夜珩走上前,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张帕子给她盖在头上,轻轻擦拭着,擦着擦着,夜珩看到小姑娘的耳朵红了,忍不住指尖碰了一下,还有些烫,素凉顿时缩了缩脖子。 男人惑人的嗓音里携着几声轻笑,“王妃害羞了?” “王爷,你,你不能这样欺负臣妾。” 素凉仰起头,瞪了他一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带着点软软糯糯的奶音。 夜珩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狭长凤眸里圈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更想欺负了。 目光不经意看到女孩儿雪白的脚丫,圆润的脚趾还蜷缩了一下,干净粉色的指甲闪着荧光,漂亮极了。 倾身将人抱了起来,小姑娘清瘦得很,抱在怀中,小小的一只。 素凉下意识搂着男人的脖颈,“王爷臣妾身上还有水。” “无碍。” 尽管都被抱了那么多次,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素凉还是会不自在。 夜珩垂首,瞧着不安分的小姑娘,有些无奈,“王妃在幽国过得不好吗?怎的这样瘦。” 素凉趴在他的肩头,喃喃道:“臣妾身子不好,小时候爱玩闹,冬日也经常偷偷去外面,落下病根了。” “得好好养养。”夜珩意味深长道,抱着这般轻,小姑娘容易生病。 宵禁后,京都的街道上已看不见行走的百姓。 暗色的鲜血随着那柄闪光的软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血溅落地的声音破开街道的安宁,撕扯出凶戾与无尽的阴暗。 那人随着被挑破的腰际侧身倒地,黑色面罩随之落在他的身旁,闷闷的声音紧扣石梯,蓦然还有几分轻易不可查的回响。 他满脸皱纹,脸上还有点点的斑纹,鬓边垂落的头发已然成霜白,只是那双浑浊的眼还是流露出浓浓的不甘,那双如皮包骨的手染着自己的血,可腰间汩汩而出的液体仍然从他手指的缝隙流出,止也止不住。 他本来,可以抓了摄政王妃,那般的妙人儿,得两国宠爱,不仅可以报复多管闲事的夜珩,说不定还能挑起两国战争,到时候白骨露野、兵连祸结又该是多么美妙啊! 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人破坏了。 “咱家怎么不知道摄政王何时收了这么个有本事的手下?” 祥公公那刺耳又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他依旧笑着,语气平和地问着,宛如还是当初在寿安宫呼风唤雨的时候。 那人同样一身黑衣,只不过面罩遮了右半边脸,露出的左边品貌非凡,干净俊逸,身姿挺拔,手中拨剑的动作带着些许独有的气韵,说出的话却冷得彻骨,“我看着你死。” 男人走到他的身前,离倒地的祥公公不过两步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目空一切漠然生命的气息倒是让祥公公万般熟悉。 他笑了笑,随后似很累地喘了几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拖着又长又涩的声音,“哎,原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只是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然比咱家还要阴毒下流,当真是了不起,后生可畏啊。” 祥公公说着,嘴唇已然变成了黑紫色,手也抖得更厉害,血留了一地。 男人依旧漠然,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瞳眸里的煞气已然褪去,但也不打算再动手。祥公公所受的伤,所中的毒已经足够他用最后的时间去铭记这份苦楚。 “其实啊,你还是不如咱家的……”祥公公笑着,余光却落在地上,那双深凹的双眼里溢出几分怀念,“做我们这种人有什么好?咱家还见过命里的光,你被训练成这样,肯定毕生都剩下黑暗了……” 说着,祥公公未曾瞑目,却已然断气。 在确定他断气之后,男人离开了。 夜与昼的交替,足够让很多人完成很多事,就像昨夜肮脏而血腥了一地的街道,在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阳光下,澄澈的水流反射着闪亮的光,桂子照常开,满园的芬芳。 只不过今日水镜台换了新曲,本由元化所唱的《梁上宴》改成了由纯偌青衣所唱的《劫后生》。 “主子,刑部派人送来的消息。” 聂晟将信封呈上。 “不看看?”夜卿羽来得早,见夜珩不甚在意的模样,倒是先替他着急了。 夜珩并未打开这信,“没什么看的,昨夜之人不是真凶。” “我昨夜也去刑部了,那人什么都不说,估计是个硬骨头,还有得审。”夜卿羽道,“你若是一直抓不到真凶,那就一直不去宫中复命吗?” 夜卿羽说了半天发现旁边的人竟然在走神,他笑出了声,惊奇之余又有点好气,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我跟你说了许久,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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