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侯夫人请定安伯夫人坐,又让陆锦坐在自己身边,再看着周景云:“你回来的正好,家里遇上麻烦事了。” 说着话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庄篱。 “她——” “母亲,是李十郎的事吧。”周景云打断她,“我在路上就听说了,跟上官府太原王家上官驸马家闹的不可开交,怎么,如今咱们家也被牵扯了?” 定安伯夫人忙说:“是我们家文杰,文杰好心去探望,结果被李家栽赃,说起来这也是……” “夫人不用说了。”周景云亦是打断她,断然说,“定安伯府的事就是东阳侯府的事,我这就去李大将军府。” 东阳侯夫人忍不住站起来:“这就去吗?景云,事情的经过……” 周景云摇头:“所谓的经过也不过是李家说的经过,做不得数,我去见李大将军谈谈。”说到这里淡淡一笑,“我们不如上官氏王氏这般门庭,但有罪才能论罪,他李大将军非要栽赃,官司我们也是敢去陛下跟前打一打。” 说完这句话,周景云对定安伯夫人一礼说声夫人安心,转身便走了出去。 东阳侯夫人唤了几句也没唤住,只能看着刚进门的儿子又消失在视线里,当然,也看到了周景云临出门看了庄篱一眼。 东阳侯夫人吐口气,对定安伯夫人说:“让他去吧,应该的。” 定安伯夫人坐不住了:“我去跟伯爷说一声,让他也过去看看。” 陆锦在旁犹豫,被定安伯夫人喝斥一声“别在这里烦你义母了,快跟我回去。” 陆锦低头拭泪应声是。 东阳侯夫人忙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在这里吧,等这件事解决了再回去,否则你我都不安心。” 定安伯夫人叹口气:“是,也不敢让老夫人知道。”说罢对东阳侯夫人一礼,“刚才我心急说话没分寸,妹妹别生我气,文杰出事我实在是慌了,已经白发人送过一次黑发人了……” 上一次送的黑发人是她的儿媳啊,东阳侯夫人眼圈泛红,握着定安伯夫人的手:“我怎会怪你,我同你一般着急啊。” 送走了定安伯夫人,又让红杏带陆锦去歇息。 “还是你的住处,好好睡一觉,不许再胡思乱想。” 陆锦擦着眼泪跟着红杏走了。 室内只剩下庄篱。 庄篱安安静静站着。 东阳侯夫人看她一眼。 还能说什么,她刚张口,就被周景云打断了。 她儿子都不许人提一句这个媳妇。 训斥这个媳妇吗?已经两三次了,她在这个儿媳面前连话都抢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 “行了,你也下去吧,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不许出门。” 庄篱历来是你让我走我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应声是:“儿媳告退。” …… …… 春红春香一直在门外站着等,看到两人回来忙接过去。 庄篱的脸色有些沉沉,似乎有些不高兴。 春香一叠声问:“怎么样?出了什么事?定安伯夫人来做什么?” 庄篱说:“来问罪,说我送的东西是妖邪,祸乱了她们家。” 春红春香脸色煞白。 妖邪是内宅里最忌讳的,真被认定这个,是要被赶出去,被关起来,被烧死—— 春月此时在后说:“世子回来了。” 两个婢女再次惊讶。 周景云回来静悄悄的,她们又没敢到处乱走,所以不知道。 神情惊讶然后欢喜,旋即又更紧张了。 当着世子的面说这个,那岂不是更要被多一个人责问,自来儿子在母亲跟前更讲究孝道,不管妻子有错没错,都要先认错的…… “无妨,世子不信。”庄篱说,“他去看怎么回事了。” 春月在后连连点头,从紧张到愤怒到惶惶不安,世子出现后,又如踩在云端,情绪起伏变化太大,她人都恍惚了,总觉得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此时迈进院门,见到熟悉的婢女姐妹,才算醒过神来。 是,无妨了。 虽然世子当时跟庄篱没说两句话,但也没有半句问话,不问少夫人为什么被母亲叫来,不问屋子里的人都哭什么,不问你做了什么。 他也不听东阳侯夫人和定安伯夫人说,直接告诉她们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这不问不听,比千言万语都让人安心。
第四十二章 门外 初秋比夏日还燥热,坐在马车里瑞伯将手中的扇子用力晃动。 “公子干嘛还来李府?”他看着一旁的上官月,不解说,“李十郎也就这两天了,离李府远点吧。” 上官月透过车窗视线看着不远处的李大将军府,似乎出神。 已经这样望眼欲穿半日了,如果十郎是十娘,瑞伯都要认为上官月爱上她了。 “我关心陆四公子啊。”上官月心不在焉说,“真可怜。” 瑞伯自然不信:“公子是还想看热闹?”又直接说,“李大将军不会真把定安伯公子怎么样。” 李大将军对定安伯破口大骂,将憋在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定安伯再赔些钱,也就罢了,不是真要陆文杰给李十郎陪葬。 因为一支花问罪定安伯府,也太荒唐。 “我可不是想看热闹。”上官月懒懒说,“我倒希望李十郎能好起来。” 说到这里猛地坐直了身子。 “那是东阳侯世子?” 东阳侯世子? 瑞伯忙看去,见李府门前有一行人停下,四个青衣侍从,另有一个穿着兰青袍子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 李府门宅华丽,门前仆从衣帽鲜亮,但在这一片耀目中,那男子最为夺目。 瑞伯看着这男子,轻声喃喃:“果真是被先帝称为仙人入我朝的周景云。” 上官月安静地看着周景云下马,他的侍从递上名帖,李府的门人高大的个头瞬间矮了几分,恭敬地迎他进门。 他神态从容,步履怡然。 …… …… 春月站在廊下看着天色,春红在旁小声说:“我让春香在大门外看着呢,世子一回来就知道了。” 说着又看向内里,见庄篱坐在桌案前似乎在出神,神情虽然平静,但眉头微蹙。 春红低声说:“从夫人那里回来,少夫人就心情不好。” 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心情好,就算世子回来了,少夫人只怕心里更忐忑。 春月对春红示意:“你看着点外边。” 春红点点头。 春月进了室内,先斟茶给庄篱端过来,一眼看到桌案上的荷花苞。 “少夫人,你把它拿回来了?”她脱口问。 适才在侯夫人那里,定安伯夫人扔在桌子上质问,她都没注意少夫人什么时候拿到了。 庄篱伸手捏起荷花苞:“我看也没人在意,就拿回来了。” 那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景云身上。 春月看着荷花苞,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只剩下一个头,且花瓣也不再密匝…… 庄篱的手轻轻一攥,花瓣散落。 春月忍不住低呼一声,迟疑一下问:“少夫人能把它变好吗?” 庄篱笑着看春月:“你真把我当妖邪了?” 春月忙摆手,生气说:“少夫人不要说这种荒唐话。” 庄篱笑了笑,看着散落的花瓣,脸色又沉了沉。 本来放在定安伯府内宅的荷花苞,竟然被送到李十郎身边。 风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那个定安伯府渴求活下去的小丫头见了荷花苞看到了救命良药,而害人性命的李十郎则看到索命的花小仙。 他自己终于吓死了自己倒也罢,可惜荷花苞也毁了。 “我就说了,我运气不好。”庄篱轻叹一口气。 运气不好?春月点点头,可不是,好好的花送出去惹来这样的麻烦,真是无妄之灾。 “我把花瓣埋在院子里。”春月说,“我再去摘一朵花,少夫人再做成干花,这次咱们谁也不给了。” 庄篱对她笑了笑说声好。 …… …… 周景云走出李大将军府已经是午后了。 侍从江云忙牵着马过来,问:“世子,我们回去吗?” 周景云接过缰绳:“再去一趟定安伯府吧,让定安伯亲自来一趟,两家面子上也才好看。” 江云撇撇嘴,带着几分不满:“都知道你来了,竟然也不主动来这里走一趟。” 就等着世子把事情解决了吃现成的。 周景云皱眉:“不要说这些话。” 江云应声是,又乐颠颠说:“世子,该吃饭了,我去街上给你买一碗肉汤饼,你最爱吃的那家。” 反正世子不会在定安伯府吃饭。 周景云没有拒绝,点点头:“从那边绕一下路。” 主仆一行人上马,催马前行,离开了李府大门,刚拐过街口,有一辆马车冲出来拦住了路。 江云按住了腰里的佩刀,刚要喝斥,马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对周景云深深一礼。 他声音清亮说:“多谢世子解文杰公子之难,否则我等罪加一等。” 周景云俯瞰这个年轻人,见他一礼毕抬起身,露出俊逸的眉眼,眉眼含笑,流光溢彩。 “上官月,见过世子。”他说,再次抱拳一礼。 上官月啊,虽然久不在京城,但周景云也知道此人。 十年前上官驸马被金玉公主发现养外室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但那时候蒋后当政,正在诛杀谋乱的皇子们,先帝对子女们极其厌恶,金玉公主也不敢闹得太过,唯恐被蒋后铲除,只能让上官驸马把外室子过了明路。 周景云还见过一次这个外室子。 那时候他即将成亲,京城豪门世家接连宴请,金玉公主也下了帖子,他与一众名士前来赴宴,路过后门的时候,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穿的衣服很华丽,但灰头土脸,畏畏缩缩,见他们这一行人走过来,还有些慌张地举着袖子遮住脸,不过到底是孩童,又好奇从衣袖下偷看。 那一双眼惶惶又晦涩。 “那个就是上官驸马的外室子,去母留子。”旁边的人带着几分揶揄的笑跟他说,“本朝公主养面首的常见,驸马养外室的还生出孩子的,上官驸马也是独一位。” “也就上官驸马运气好,赶上陛下对皇子公主们严苛训诫,否则公主只打死一个外室算什么,将驸马外室母子一起打死,也没人敢说什么。” “公主只怕舍不得上官驸马。” 身边的人低声说笑着,下一刻那孩子被公主府后门的仆从们驱赶,退到更远处了。 “小郎君客气。”周景云颔首还礼,看着再次抬起头的上官月。 比起孩童时候晦涩躲闪的眼神,此时少年人双眸明亮,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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