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听到金玉公主直呼其名,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坐下来,揉了揉眉心:“没有没有,说了几句话而已。” 金玉公主冷笑:“你就惯着她吧,再惯出一个蒋眠儿,你我姐弟就等着死路一条吧。” 蒋眠儿,这个名字皇帝都有些陌生了,但陡然响起在耳边,还忍不住打个寒战。 蒋后! 皇帝半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忙说:“她没有干涉朝政,只是宫里有个嫔妃病了,我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看了,媛娘认为逾矩。” 妃嫔啊,原来是为这个,金玉公主笑了:“这有什么逾矩的,我们家都是多情人。”说着看了眼身后跪坐的随侍。 随侍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柔美,听到金玉公主这句话,从一旁斟茶递过来。 金玉公主也不接,侧头在他手里喝了口。 上官可久在后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皇帝倒无所谓,公主们的做派也见惯了。 “也是六郎你多年受苦,身边人太少,如今倒让杨媛不习惯。”金玉公主接着说,“等我再给你挑几个美人送来。” 皇帝忙摆手:“四姐莫要再添乱。” “这怎么叫添乱呢?难道她不许你身边有美人?”金玉公主冷笑,“怎么?她磋磨你这么多年,一儿半女都没有,安的什么心思!” 提到子嗣,皇帝的脸色有些难堪,如今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是当初府内侍女所生,正妻和白氏都没有生养,不过那时候蒋后当政,不生也罢,皇子们战战兢兢,生下儿子只怕还会引来祸患。 只是当上皇帝之后,后宫充盈,但别说儿子了,五年多了,连个女儿也没生养。 外界传言纷纷,都说他被蒋后下药断了生育能力。 皇帝自己心里也有点将信将疑。 “六郎如今是皇帝,肩负着大周的传承,这话不仅是不好听的问题,还会动摇朝堂。”金玉公主说,说到这里抬袖子掩面垂泪,“且不说朝堂,就说我,我作为人家媳妇,没有子嗣,其中的滋味真是难言。” 皇帝没有在意金玉公主的眼泪,公主儿媳,日子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只敷衍说:“上官家如敢慢待你,朕绝不饶他们!” 金玉公主哽咽:“六郎,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孤老无依,哪怕是过继来的。” 上官可久在后跪行上前一步,流泪说:“伯母,有可久在,您绝不会孤老无依。”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毫无动容,他自然知道金玉公主的打算,只不过上官驸马本有亲子,非要过继一个实在是说不过…… 谁不想要自己的亲生的骨血。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金玉公主恼火,“我又不姓上官,还不是为了上官家?过继的也是上官家的血脉,他上官学多一个儿子有什么损失?” 说着看皇帝。 “陛下你也该做决断了,否则杨媛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要怪罪你,倒成了你亏欠她,整个杨家都踩在你的头上耀武扬威。” 皇帝叹口气,他四十多了,是到了该有决断的时候,否则膝下空空,国朝不安。 “过继的本也是咱们家的血脉。”金玉公主看到皇帝的脸色,知道这次要成了,忙接着说。 不过话说一半,有内侍跌跌撞撞冲进来。 “陛下。”王德贵喊道,“白” 要脱口而出的话,看到金玉公主在,忙咽回去,小心翼翼走到皇帝身侧附耳低语。 金玉公主冷哼一声,什么事她这个公主不能听?别说听了,朝堂事她过问又如何? 蒋眠儿当初能过问,她也能。 原本觉得被皇帝宠爱,身份尊贵,衣食无忧,嫁人也不用受婆家拘束就很好了,但自从目睹了蒋眠儿兴风作浪,突然觉得原来这样活着还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活法是掌权。 想到那十年他们这些所谓的皇子公主在掌权的蒋眠儿手中,活得如同待宰的羔羊,猪狗不如! 如今蒋眠儿已经死了五年了,她还常做噩梦跪在蒋眠儿脚下战战兢兢。 只不过蒋眠儿是个平民女子,靠着皇帝恩宠一跃飞天,皇帝恩宠没有了,又没有生养子嗣,最后一场空。 她不一样,她是大周的公主,是皇帝的嫡亲姐姐,国事就是她家的事,她过问一下家事,扶助一下自己的亲弟弟,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参与政事的第一步,就是让皇帝过继子嗣。 然后再参与子嗣的挑选。 金玉公主心思纷乱,忽然听得皇帝失声“真的?”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格外响亮。 看着皇帝神情呆呆的样子,金玉公主皱眉:“陛下,何事惊慌?” 皇帝看向她,还在震惊中,神情恍惚:“我,我,我就知道,那些谣言败坏我……” 是说不能生育的事吧? 金玉公主一拍桌子:“何必在乎这些话,就算是亲生的血脉又如何?母亲是个下贱人,不明不白,说不定是个逃奴罪妇,这种人生下的孩子只会辱没了血脉!陛下你先前也见到了,那贼子行事荒唐,李大将军的孙子都被他害死了,可怜李大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禽兽养着,还不如过继来的!” 话音落,原本神情恍惚的皇帝陡然站起来。 “胡说八道!”他喝道。 没想到皇帝会发怒。 皇帝性子一向温和,陡然发怒竖眉冷脸,再加上一身龙袍衬托下,气势骇人。 金玉公主身子一僵,下意识俯身:“陛下,息怒。” 上官可久和金玉公主的随侍几乎匍匐在地。 殿内死静。 直到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胡说八道。”他喝道,“有亲生血脉,何必再夺他人子嗣!” 说着看了眼跪在金玉公主身后的上官可久,冷笑一声。 “他的母亲又算什么名门贵女。” 上官可久俯身在地颤颤,眼泪流了下来。 有皇帝这一句话,他休想再过继给金玉公主了。 天也,真是飞来横祸,没想到被自己的母亲连累了!早知道让父亲休妻另娶了! 金玉公主又是气又是委屈,觉得皇帝糊涂了。 “他母亲河南窦氏,虽然不是正房嫡女,但也是名门闺秀。”她喊道,“怎么也比给人做外室的贱人贼妇好,那贼妇连出身都查不到,说不定是个罪奴——” 皇帝听了更怒了。 “就算是罪奴又如何!子不教父之过,与母亲出身何干!倒是你,阻扰上官驸马教子,那孩子如有辱没之行径,都是你的缘故!” 说罢指着金玉公主。 “你给我滚回去,闭门反思,没有征召不得入宫!” 金玉公主又羞又怒,站起来:“好好好,六郎如今当了皇帝,我等兄弟姐妹在你眼里也不配相见了。”说罢转身奔了出去。 上官可久和随侍急忙起身跌跌撞撞跟出去。 “公主,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忍不住在后急问。 金玉公主转头竖眉呵斥:“住口,再敢多说一句话,立刻让人杖毙!” 上官可久和随侍脸色煞白,伸手捂住嘴,连声音都不敢出。 金玉公主怒气冲冲转身向前而去,刚走几步,就看到大太监高十二带着几个太医走过来。 看到金玉公主,高十二和太医们忙恭敬施礼。 金玉公主抬着头本要理也不理过去,想到什么又停下脚,对高十二招手。 高十二忙走近几步。 “出什么事了?”金玉公主低声问,“王德贵是你让过来的?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怎么突然发脾气?” 高十二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金玉公主冷笑一声:“如今高大总管不是当初在我面前哭着说艰难的时候了。” 这种事也瞒不住,还是别惹金玉公主生气,高十二压低声:“公主,白氏,有孕了。” 金玉公主愣了下,没反应过来白氏是谁。 “贤妃啊。”高十二提醒。 金玉公主恍然,被夷了三族打入冷宫的那个白氏! 旋即震惊。 “难道在冷宫敢偷人?” 怪不得皇帝大怒。 高十二脸都白了,金玉公主真是口无遮拦,以为谁都跟她一般荒唐吗? “公主慎言!自然是龙嗣!”
第七十章 宫内 金玉公主的车驾驶入公主府。 如果上官月还在站在墙角,就能发现虽然依旧香车宝马,但煊赫中夹杂着几分慌乱。 不仅如此,上官可久还被从车里赶出去,关在了门外。 上官可久对着门哀求几声,早上还对他笑脸相迎的豪奴们,凶神恶煞挥动棍棒驱赶,上官可久只能垂头丧气离开,毫无先前那般趾高气扬。 阿菊看着金玉公主走进去,再看身后跟着随侍。 随侍脸色煞白低声说:“陛下心情不好,提及过继把公主骂了,说让闭门思过。” 那过继的事就不了了之,怪不得上官可久被赶走了。 阿菊忍不住想上官小郎还真是运气不错,竟然赶上陛下心情不好,而且还训斥公主,否则这次只怕真要过继成了。 看着阿菊神情平静,甚至眼里还有笑意,随侍脸色更难看了,大家都愿意被公主选中随侍身边,但金玉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侍在身边就很危险。 看着阿菊脚步轻快向厅内去,随侍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不过坐在厅内的金玉公主倒是没有乱砸乱打发脾气,甚至脸上也没有暴怒痕迹,而是若有所思。 “公主。”阿菊捧着玉滚跪过来,“进宫受累了,快些缓缓脸。” 金玉公主伸手接过,一边在脸颊滚动,一边哼了声。 “还好吧?”阿菊问,又说,“要不要让人盯着宫里。” 金玉公主摇头:“没事,陛下不是真对我生气,是我说错话了。” 阿菊有些惊讶,金玉公主还会有认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 可不是说错话了,谁想到那个白氏竟然怀孕了。 她当时是在骂上官学那个外室,听在皇帝耳内则是在骂白氏低贱。 上官学的外室是低贱,生的孩子也低贱,但皇帝可不是,他宠幸的女人,哪怕是罪妇,也不容被羞辱,更别提肚子里还有了皇帝的骨血。 对于皇帝的妃嫔,金玉公主一向不在意,皇后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那些用来把玩的宠物,她连名字都懒得记。 不过贤妃白氏,金玉公主倒是有印象,毕竟是个跟着长阳王蹉跎数年,终于熬成了妃嫔,结果还没享受几年荣华富贵,家中被查出是蒋后党夷了三族,削封号打入冷宫的倒霉蛋。 没想到这个倒霉蛋不仅没死,竟然还要翻身了。 且不说会不会生下皇子,单单有孕就击破了皇帝不能再生育的传言,皇帝可以挺直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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